第一百一十二章 漫漫征途
洛非自杀了。 当一个还有三千年生命的躯体骤然间变的冰冷，吴云的心也随之冷却，哪怕是在他看来生命悠长的好似无穷无尽的闪族人，死亡依然会不时的降临，吴云轻轻的合上洛非的眼睑，虽然他选择了妥协，但他依然用最强硬的方式表示了抵抗，也许脆弱真的是人唯一的属性。 军官们围在洛非的遗体旁，面沉如水，却没有人敢指责吴云，曾指责吴云的人已经躺在了他们中间。 一位同僚死了，这也许就是这群人最多的想法吧，吴云无言的瞪着他们，甚至没有人跳出来说上一句话，这让吴云极其失望，一支没有骨气的军队是世界上最弱小的军队，也许这才是银家选择他们的原因吧。 在吴云看来，这群没骨气的家伙理应兴高采烈的，最大的知情人死了，最有力的指控弯曲了，让他们有一丝悲伤之情的原因多半是兔死狐悲吧，吴云忍不住将视线转向洛非，他不想再看着这一群值得鄙视的群体——丰富的物质生活，绵长的生命，空虚的精神让他们便成了一块块腐rou。 海明威有一句名言：“人可以被毁灭，但决不能被打败。”吴云想，也许洛非也有着同样的想法，预料到自己必然的失败时，他选择了毁灭自己，也许……吴云再次将视线看向洛非苍白的面孔和失去了生机的红发，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就让他作为一名斗士死亡吧，没有必要用想象困扰他的灵魂。 人群渐渐的散去了，参谋长不知道吴云对洛非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他甚至不敢将洛非已死的消息告诉士兵，以免吴云认为他意图煽动，就像洛非所说的那样，他也知道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角斗。 吴云失望的离开了这里，虽然他们有着与中国历史一样长久的生命，但他们的精神，却贫乏的有如城市中的枯水，没有信仰的人们只能在不断的宇宙认知中获取片息的安宁，对死亡的恐惧，对生活的依恋不仅是平民，即便是军人也失去了慷慨赴死的力量，联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方孝儒一样的人物了。 吴云第一次发现，原来联盟赖以维系的力量已经不再是它开拓时那令人惊讶的凝聚力，而仅只是凭借着惯性抖颤，失去了开放，失去了交流，失去了敌人的联盟，已经到达了他的暮年。“也许，是的，也许我应该再做些什么。”吴云看着下方那颗迷人的蓝色行星静静的想着，地球还没有到达足以自力更生的境界，在此之前，联盟，必须存在。 刚到地球，罗兰为吴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日内瓦的科学家们找到了第五维的数据，这意味着，地球在向理解节点迈出了重要一步。 吴云的心情好了些，洛非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个死去的外星人，尤其是自己放弃生存的权利，这让吴云对联盟现实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乐观的估计也有了转向悲观的倾向，虽然表面上联盟歌舞升平，但如若联盟的军人以及平民正如吴云估计的那样缺失信仰，那么吴云真的需要为地球寻找另一条路了。 失神了瞬间，罗兰依然在兴奋的甩着唾沫，他越来越习惯以地球人的观点和地球人的立场看问题，他常对吴云说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国际主义者”，而吴云只是一个伪球迷，现在看来，他似乎很有预见性。 “欧洲离子物理研究所的那帮小伙子真不错。”罗兰手舞足蹈的在车中给吴云描述，他拿起座椅旁的一摞资料仍给吴云道：“看看，看看，我们前后只投入了3.6亿美金，他们就找到了超出四维的额外维的证据，呵呵，真是不错呢。” “只用了三亿？”吴云拿起资料翻阅起来，一边问道：“这应当是用加速器证明的吧。” “是啊，是他们自己的大型强子碰撞机，我们只提供了他们研究经费，我原以为还要等几年呢。”说到这里，罗兰停了一下，然后降低了声音说道：“云，我觉的我们应该有计划的投入。” “当然，我们本来不就是在这样做吗？”吴云奇怪的抬头看向罗兰。 “是的，只是某些方面……” “说吧，你什么时候变的吞吞吐吐的？”吴云笑了起来。 罗兰也笑了笑说道：“我们已经为中国投入了大约四十亿美金用于高能物理研究，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拿出具有相当价值的成果，我想……” “终止投资？”吴云打断他说道。 “差不多吧，至少也要降低投资。”说开了罗兰也就没有了顾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道：“我们的确有钱，但钱不能这样花，中国的确有不少优秀的科学家和天才，但他们还没有做好在世界顶级研究平台上工作的准备，我不希望将现在有限的钱花在培养天才上。” “那钱要花在什么地方。”吴云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懒散味道。 “云，”罗兰将资料放好认真的说道：“研究经费是永远也不足够的，我们不能让他们为了学习浪费宝贵的资源，在地球无法创造足够的价值前，大量注入黄金等货币和大量注入原料都会造成通货膨胀和紧缩，你也不想地球经济崩溃吧。” 吴云沉默了一会才翘起腿来以严肃的语气说道：“我们不能同时注入货币和原料吗？” “云！”罗兰怒吼了一声，吴云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认真，我也是看气氛这么紧张……” “我们必须做出决定。”罗兰郑重其事的说道。 吴云盯着他看了一会，抱歉的一笑道：“你知道，罗兰，嗯，”他将左手在空中摆了摆，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道：“将中国放入第二梯队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前提下的确可行，但地球已经不是一个封闭的环境了，我们也许可以考虑的更远。”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也许只要十年，也许稍久一些，地球就会产生更多的价值，而这些增值不可能是由地球可怜的资源产生的，而只能是由人来产生的，所以中国应当具有更大的开发潜力才对。”他再次抱歉的笑笑道：“如果你坚持，那我只好说，就由我来买单吧。” “你个穷鬼。”罗兰狠狠的在吴云肩上锤了一锤道：“你在地球马上就要负资产了，还想买单。”他笑了笑，想拍拍吴云的肩，吴云机警的躲开了，罗兰尴尬的一笑道：“本想说我帮你买单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一人一半吧，但我必须说明，这必须是一笔有期限的投资。” “我明白。”吴云打了个ok的手势道。 “唉。”罗兰看着吴云的手势疲乏的靠在椅背上道：“本来想对极北投资重新划分的，没想到你小子一回来就这么多麻烦，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你敢。”吴云补了个威胁的手势道：“说来听听。” “没什么可说的。”罗兰闭上眼声音越来越低：“就是重新计算，减少重复投资，增加优势项目投资那老一套，不行就算了吧。”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吴云心里充满了歉意，他知道罗兰的计划一定远不止这些，而且，以纯效率的观点来看，他的话未尝不对，但人本就不是一种纯为效率而工作的动物，罗兰能够冷静的思考也是得益于他的视野开阔吧，少掉了一些主义能让他看的更清晰。 在罗兰的鼾声和纷乱的思绪做伴下，车队到达了首都机场，他们将在这里出现在观察者的视线内，然后登机飞往苏州，那里有吴云此时最关心的目标。 选择苏州工业园作为极北的拳头——人造金刚石的栖息地，吴云是有着很深的考虑。首先就是因为它的国际化，由新加坡和中国两国共同投资，这就让极北钻石生产的红色黯淡了许多，同时也保证了这间公司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独立。而远离北京且靠近上海也是出于同样的考量，表现了极北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更注重经济且尽量淡化政治上的影响。 当然，这样的思考是否正确还需时间的检验，吴云的生活经历，尤其是被FBI拘捕让他对强权型部门有一些警惕，能够保持一种平衡状态是吴云最希望的。钻石的生产并不需要大量的辅助设施，相反，吴云相信自己的“钻启半导体原料与材料有限公司”在哪，钻石谷就会出现在哪，这也是与硅谷的最大不同。 不过，从一开始，吴云和他的“钻启”就在扮演一个强势的形象，以最底层的供应商决定上层建筑的构架，当吴云还未决定钻启对各国的配额和年生产量时，你死我活的斗争已经开始了。 从罗兰购买的Falcon2000EX私人商务机上走下，镁光灯的闪烁让吴云马上闭上了眼睛，那一群翘首以待的记者让吴云再次后悔为什么要第一个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