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开锣了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十月十五，叶落秋深，天气日渐寒凉，可这却阻不住会稽及周边人众今日心中的火热。

    上元祭天官，天官赐福；中元节祭地官，地官赦罪；今天是下元节，祭水官大禹王，以求解厄。

    今日人人早起沐浴，家家拜祭祖先，门上升幡，写着：天地水府，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消灾降福之类的吉语。门前设案供斋，插香枝度亡灵。之后饮清水食素食，相携出门，奔东南会稽山禹王陵而去。

    官道上车马喧哗，仿似草市开市一般热闹，山上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人们汇聚于禹王殿前烧香祈福，人头攒动烟雾缭绕。醮坛前面人山人海，随着道长们的法事真言呼喝叩拜，钟磬相和。

    祈福、禳灾、拔苦、谢罪、求仙、延寿、超度亡人等等一项接着一项，时至正午，方才结束。

    醮坛撤去，搭起新台。众人并不散去，反而越聚越多，这都在等着观看江东豪族的斗瓷盛会。

    人虽多却不乱，没看见自山脚下开始，山道台阶两侧都站着差役，醮场四周也站着从蒲阳调来的府兵？特别是大殿前搭的那排大大地锦帐帷幕外，更是肃立上百的卫士。那些卫士人人精壮无比，从没见过的鲜明盔甲亮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也不知道这些军士是哪个府的，那架势……啧啧！

    帷帐门口，里面，一个十二三岁，穿着华贵的小孩站在往外张望，唯恐天下不乱地叫着：

    “怎么还不开始？快比啊！这都耽搁半天了，磕头祈福，有什么好看的！贺刺史，你快下令，让他们赶紧开始，把他们的好瓷都拿出来！”

    越州都督刺史府会稽县上下各级官员分列两侧，个个都是一脸的紧张惶恐，脑门见汗。不是为了中间的张少监，没见他都弯腰站着呢，就是为了这个一脸稚气的小皇子相王李旦！

    尤其刺史贺成义和县令王子谦心中更是发苦：你说你不好好地呆在京城你的相王府里，大老远跑咱这小地方来干嘛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让咱准备准备啊，这不是成心把人吓出毛病嘛！

    李旦身为皇子，不能随意离京。可十三岁这个年龄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心说我大唐疆域万里，风物各异，自个却总呆在京城高大的城墙里，跟只鸟儿有什么区别？二兄今年当了太子，还经常监国，也不能跟自己一起玩了。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看看！

    听到内府局要去江南选瓷，于是就跟皇帝李治和天后撒娇耍赖表孝心，说自己实在不放心内府局那帮阉人的眼光，得替阿耶阿娘去一趟，把把关。

    小儿子嘛，总是得到更多地慈爱和放纵，知道他是闷不住了，于是在他再三保证偷偷滴去，订完了就立即再偷偷滴回，绝不滋扰地方，一切行动听指挥等等，被他磨缠得头疼，李治也就准了。特意调一百内府侍卫跟随护卫，跟着张少监和内府局的人就悄悄地来了。

    昨日一见，差点把前来迎接的贺成义贺刺史吓出毛病来。还好相王随身带着的兵部文书鱼符，可以调拨三百府军保护购物团的安全，多少让刺史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相王催促，自然不能再耽搁，刺史对着外面赶紧喊开始。

    帷帐前面搭好的台子上一字排开十张高腿的胡案（桌子），上面铺着暗红色绸缎。台子两边各有五位请来的品瓷名家。再后面是氏族大家的帷幔，坐着各家的代表。

    斗瓷共计十轮，每一轮各家都各上两件瓷器，同台展示，供人品观。而十位名家则是裁判，每一轮都要一件件点评一番，最后定出本轮赢家。十轮之后，谁家得胜次数多，谁家就获得此次斗瓷的胜利。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江南精瓷第一家的名声和滚滚钱财。至于皇家选定哪一家或者哪几家，看来不是张少监说了算了，全得由相王一言而决。

    “回相王，斗瓷原定了六家，山阴谢家之前已经言明，其家不善制瓷，已经放弃，尚余五家。可现在那萧家还未到来，也未遣人来说明，恐怕是自知自家瓷器粗陋，不敢来了。这秦家分明是不把相王放在眼里，这……”那边袁道通突然出声了。心说眼看今天哪家胜出就是相王一言而决了，的得赶紧给你秦家上上眼药。

    刺史和县令就老大不痛快，上官都没说话，你怎么就蹦出来了？还讲不讲规矩了！

    相王一摆手，满不在乎的说：

    “没来？这个秦家好大的架子！既如此，不等他了，开始吧！”

    袁道通心中一阵舒爽，心道让你蹦跶！这下皇子心里起了芥蒂，日后某岂不是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却没留意贺刺史和王县令脸色不愉。

    外面第一轮八件精瓷已经由花枝招展的婢女托着在外圈慢慢走了一圈，让隔着红绳子围观的人众也能近距离的观赏一番，引起一片片惊叹赞美，这会儿已经送到了台子上摆好，十位名家上去，开始仔细品观。

    小皇子也兴致高昂，等不及待会送进来再看，呵呵笑着就走上了台子，张少监赶紧跟在他身后。小皇子凑在那几个名家跟前，跟着东瞅瞅西望望，摇头晃脑瞎评论一番。

    大大小小的本地官吏，自然不能还在帷帐里坐着，都跟了出来，站在台下相陪。

    五轮下来，袁家果然不负世代制瓷、主营瓷器之家，独赢三阵，另外两轮胜者分别是婺州陆家和湖州王家。

    萧家萧升全都对本家失利早有心理准备。萧家平日主要经营的是绸缎绫罗。其他四家，谢家的是粮食、书印文墨；王家主营酒肆**、陆家山货皮革、袁家瓷器。当然也都经营些其他的，比如瓷器，却并非主要的营生，即便失利也很正常。

    除了袁家之外的其他四家之所以有斗瓷之举，只为就算不能获胜，也能趁机扩大点名声，二则能和内府局的内监们混个脸熟，也是大有好处的。更何况，凡事都有个万一呢！只是十日之前，谢家的突然退出有些令人感到意外。

    小皇子李旦玩的不亦乐乎。这比在京城里自由多了，也放松多了！何况这些瓷器果然都是精品，或以色泽清雅争雄，或以形制奇巧夺目。那个袁家的瓷器的确不错，色彩淡青，精润雅致，比起其他几家青中泛着淡黄要好看多了，独赢三场，确实应当。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上前禀报，说秦家前来参加斗瓷，现已经到了山下。只是所带瓷器有一件体型颇大，十分沉重，正在慢慢往山上运。只是道路拥阻，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来。

    李旦正在兴头上呢，哪里耐烦等，摆了摆手道：

    “还要半个时辰，难不成还要咱们都停下来等他？咱们继续，他赶得上就参加，赶不上就算了。……哎，你去跟下面府兵说一说，帮着清开道路，既然来了就赶紧运上来吧。也不知是个什么物件儿，还体型颇大？倒是要看一看。”

    秦毅真的是失算了。以为天蒙蒙亮就起床，沐浴更衣族里祭祀什么的忙到天大亮再出发也完全来得及。没想到这上元节一路上人山人海的，进会稽山这二三里路，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

    秦毅看着山道上依旧人挨着人，脑门汗都下来了。跳下马来跟着僕佣一起拉绳子往山上拖。绳子拖曳着一个木板平台车子，两侧各有四个一尺高的木轮子，上面的观音像用绳子固定好，厚白缎子裹着，外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要是耽搁了时间而输了赌约，那岂不是冤死？

    还好府兵帮忙清开道路，萧亮这个府军小头目还亲自带着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军士当纤夫。终于赶在斗瓷第十轮结束前拖进了斗瓷会的会场里。

    秦毅扑打着身上的灰尘，陈月娇拿出香帕给他擦了脸上的汗。然后秦毅迈步来到台子下面，向着上边的众位名家施礼道：

    “会稽秦家，前来参加斗瓷盛会！”……。……。……PS：亲爱的书友，恳请留下你的评论建议，求推荐、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