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风 雪 小鹿
第二天了。 这场暴风雪已经持续不断的刮了两天了，这场来势汹汹的白毛之雪把本来乌突突的雪原吹得更加洁白，原本天与地之间还有些个装饰品，现在一切都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了，什么也没有了，连白龙和白猿两个人躲的老山神庙两天之中都已经几乎埋到了厚厚的积雪下面。 “咚，咚，咚。” 白猿拿木棍一下下的敲着，嘴里粗俗的骂着这鬼天气。 “该死的，这个该死的鬼天气。****娘的。” “天要是有娘，现在早就该回去了。就不会这么胡闹了。” 小的时候，忘了谁给白龙讲过，这雪山上的鬼天气，是叫“天”的孩子在胡闹撒野，也不知道为什么，白龙自从回到这君子雪山。 以前的记忆，一下下的不断充斥着他的大脑，迫使他想起以前的事情。 白龙紧了紧外面披着的皮毡子，给火堆重新添了些柴火。耳畔听的外面雪虐风饕，这山神庙里的空气更是冰冷，像滑腻的蛇，慢慢滑进衣服里。 当然最为折磨人的，是滑进白龙腰腹部的伤口处。 白龙一直抱在怀里的知白剑倒是在此时显得格格不入的威严，吐露着这里唯一的一丝寒光，总能打破眼前的寂静。 这里的两个人都应该庆幸。 尤其是白龙，之前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贯穿，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那样的暴雪天气里面，白猿也会射偏，只是射穿了自己腰腹的边缘，擦了道深深的伤口，出了好多血，但是还不足以致命。 多亏了他射穿了，否则自己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白龙凝视了一会儿柴火堆里的火焰，本来打算再一次阖上那略带疲惫的双眼，但是耳边“咚，咚，咚”的声音短短续续的传进耳朵里面。 “别敲了！听没听到！” 白龙喊道。 停了，白猿停了，站起了身子。 “咚！” 松手把手里的木棍给扔掉了。门口倒是被他拿木棍凿出了个窟窿。透着点光进来。还有些个亮堂。 “这种时刻要是有碗美酒暖身该是多惬意啊，最好是由妻子，，，” 白猿身子呆立住，任由外面的风雪吹进来，吹在自己的身子上。 “嗯？你说什么？” 白龙似乎听到白猿小声说了句什么，他的妻子？ “没说什么。他娘的。” 白猿走过来到火堆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对面坐着，互相大量了对方一眼，这是他俩这两天认真打量对方的第一眼，他俩刚到这个老山神庙就因为受伤和疲惫，呼呼大睡了一天。 白龙抬眼看了，外面的雪的势头，也不知道要下个什么时候才停。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突然的一句话，两个人不约而同说道。打破两人之间默契的寂静。 被火堆舞动的火苗映红的白猿抬起头来，看着白龙。白龙也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怎么会认识冰儿？” 该死，两个人居然如此有默契，白龙低了低头，示意白猿先说。 “你认识冰儿？” 白龙很奇怪，在这个时候，在白猿的嘴里，居然能听到冰儿的名字。白龙点了点头。 “我前几日听这个小家伙儿说道。她说在天阳山新结识个白大哥，起初我还不确信，后来看到你那满头的白发才想起你长得和冰儿描述的一模一样。” 一提起冰儿，白龙来了兴致，但是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白猿居然认识冰儿，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一般呢。 “冰儿meimei现在过得好吗？” “当然好了，她可是楚盟主的小女儿，楚盟主就宠她自己，这小家伙儿一回来就吵着要出去，说是要来寻你，见了我的面便把你二人奇遇讲给我听，令我很烦啊。” 白猿挠了挠头，不过看起来，他还是很开心的。 白龙嘴上笑了笑，想想冰儿meimei天生可爱，就是这怪物般的白猿见了她也是有几分喜爱之心啊。 不过白猿却突然话锋一转。 “冰儿口中的白大哥，我看啊，被她说的太神，我还以为是什么不世出的绝世剑客，没想到是你，也不过如此嘛。” 白龙一瞪眼。 “你说什么，你这只怪物。” 刚刚一提声调，腰腹部的伤口就剧痛起来。让白龙又隐隐的感到一丝这白猿的恐怖。 “小子，你啊，还是别乱动了。老子的箭射出去，就是两个洞，贯通伤就别乱动了，要不然我估计你等不到雪停，就得死在这里。我们猎人这行，有个说法，守着尸体晦气。” 腰腹部的伤口很疼，好像又开始流血了，白龙脸色一沉，嘴里冷冷说道。 “本来也走不出去。” “嗯？” “看着个雪势，没个半个月都停不了。怕是到那个时候了，你我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白猿一听，一下子急了，寻摸着刚才扔掉的木棍， “不用找了，外面什么也没有的。你根本猎杀不到猎物的。” “下雪而已，我冲回去。” “不可能的，这样的暴风雪，你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冷透了。” 白猿听了又无奈的坐下来，嘴里大口喘着粗气，白龙看着他，好像很焦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过现在白龙也管不上他了，他说的对，自己的伤口需要尽快的处理。 两人的肚子不由得“咕噜，咕噜”两声。 他们二人都饿的腹中空空，早就没有些力量了。 白龙用手揉着自己的腹部，突然手撞到了什么东西。白龙来了精神，把手掏向胸口。 “对了。” 晶莹莹，亮闪闪的光芒，是冰玉！白龙都忘了，自己胸口处一直放着这半块冰玉！ “这是江湖至宝，冰玉？” 白猿问道，白龙点了点头。 “冰儿和我说，你二人当日把冰玉一分为二，各拿了一半，果然不假。” 手里的冰玉泛着淡蓝色的光芒，安静的躺在白龙略带潮湿的手掌上。白龙看着这半块冰玉，这东西也曾救过自己的命几次，想来今日又要请它来帮忙了。 “你拿出它做什么，能当饭吃？”白猿疑惑问道。 白龙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骂道。“真是粗人，只想着吃。” “半块冰玉就能救我性命。” 伸手把这半块冰玉轻轻放到腰腹部的伤口上，白龙“嘶”的咧嘴叫了一声，冰玉刚刚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感觉无与伦比，顺间一股寒气钻进白龙体内，伤口处一下子没了痛觉，白龙看到，伤口处的血止住了，不再流动了，而且一点的痛感也没有了，白龙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冰玉的效果居然如此出色优异。真是要感谢这半块冰玉，又救了自己一命。 白猿在一旁看着，暗自佩服，想不到这半块冰玉还能被白龙如此应用。 “这江湖至宝都拿来杀人，你却拿来救命。有一套。” 微微一笑。 “我是不会使用冰玉，若是会用，早拿它来杀了你了。”白龙对着白猿说道。 “你想杀了老子，还远着呢。” “等我伤好了，咱俩再比试一番，若是我输了，你自可取我性命去交差。” “只要从这里出去了，我自会杀你。我才不与你比试。” 白龙笑了笑。 “你怕死在我的剑下？怕死还当什么杀手呢？” 白猿没有说话。沉默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谁让你来杀我的？” “无可奉告。” “好吧！” 白龙明白，这是任何杀手的准则，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说出接单人的名字，这是留金买命这行的规矩。白龙也就不好再问了。 突然，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嘭！” “噼啪！” “咔嚓！” 一连串的响动打碎山神庙里面温吞静止的气氛，冷寂并没有使得白猿这个老猎人的头脑和动作有丝毫凝滞，他飞快地cao起自己的巨弓，搭上箭，瞄准了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居然， 居然是一头幼鹿，可爱而调皮，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白龙看了，不禁笑出声来。 “一只小鹿，用的着那么谨慎害怕嘛，你还说你不怕死？” 这也算是对白猿的一点小小嘲讽。 是的，就是一头可爱的幼鹿，它仿佛也受到了巨大惊吓，纯真无邪的眼睛一直盯着挽着弓箭对准自己的白猿，它没有理会白猿，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簌簌的落下来。但是她仍然楞在原地盯着白猿，没有一丝逃跑的意思，只是偶尔向白龙的方向挪一挪。 看起来和白猿这个怪物想比，白龙倒是显得不那么可怕吓人了。 这头小幼鹿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猿，长长的睫毛带着细小的雪珠。 “瞧啊！这是什么！” 白猿放下手里的弓箭，大声兴奋的说道。 然后从干瘪的嘴唇露出了些笑容，干涸的眼神里猛地冒出可怕的精光。 也许是白猿的眼神把这可爱的小东西给吓到了，小鹿颠了颠的跑到白龙身后，然后露出个小脑袋看着那个吓人的白猿，耳朵“噗噗”的扇了两下。 “没事的，小家伙儿，有我在，他不敢动你。”白龙温柔的说道。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杀了它，咱俩可就有东西吃了。”白猿指着白龙喊道。 白龙看着他。 “只要我还没有饿死，你就别想杀了它。” “你，，，” 白猿一下子竟然被白龙给噎的说不出来话来了。 “好，反正我现在也不是很饿。”白猿一下子收了那张巨弓，又靠着火堆旁坐了下来。 小鹿还是没有逃跑，蹲在白龙的身边，它还小，又被母亲保护的太好，不知道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什么。白猿想来，它不可能逃跑，它就是因为这里苟延残喘的暖气才闯进来的。到时候自己要真的是饿的不行，再考虑把它杀了吧。就当做是储备粮食了。 说实话，白猿还真看不出这头幼鹿能有多少rou可吃，它还太小，可能都不够自己饱餐一顿。 白龙从破山神庙的各个角落搜了些破野草，给捻成粉，随便从庙案上找了个香盆，装在里面，放到了小鹿的面前，小鹿像是感谢白龙一样，用它湿润的小鼻子顶了顶白龙的手掌。然后就一点点的吃了起来。 白龙微微一笑。 于是在这暴风雪的第二天，两个人让一只小鹿闯了进来，并让它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