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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阳论道

    日月如梭,时光流转,转瞬之间,三年即逝。

    三年时光,古辰已长成为一个身材高壮的十七岁少年。这段时日,他每日都去找流云练剑,风雨难阻。仅短短半年功夫,便学会“天宫七剑”的后三式“七星逐月”、“摘星破日”。但最后两式“北斗七星”及“繁星尽碎”却极为难学,古辰足足花去两年有余,也未能领悟这两式要领。

    流云见他进展不慢,颇觉欣慰。闲暇之余,少不得指点他一些《太玄经》的心法。流云本就与陆清羽同辈相论,胸怀无其不有,穷神知化。往往一语便能道出古辰不足之处。

    古辰听他侃侃而论,句句切中要点,心中大是佩服,依他法门来修炼内功,无形中少走了许多弯路,进度虽说仍是缓慢,却比寻常弟子快了将近一倍。

    山中日长无事,他练罢了功,便常去找鹿芊芊玩,那大瀑布下游风景奇佳,美不胜收,二人在那建起一间木屋,以供观景。每每古辰下水捉了鱼,鹿芊芊便支起锅灶,将鱼煮了,二人饱餐一顿,倚在茵绿草地,望着桃源美景,胡天说地,笑语阵阵。

    瀑布下水势湍急,河中卧着一块大石,常年经大水冲刷,表面溜滑无比。古辰练功之时,谨遵流云吩咐,爬上那块大石,然后运息调气。单不说瀑布水流之威,那条河疾浪涛涛,想要靠近那块大石,已是难如登天,更遑论坐在其上。

    初始之际,古辰方下水不久,便被汹涌巨浪冲走,数次九死一生,端的凶险至极。但一段时间之后,他渐渐掌握了内息游移走势,再一下水,但觉水流虽急如既往,却再不似之前那般无可抵抗。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此过了数月,他已能慢慢接近那块大石。又过得半年左右,他悟出玄功之妙,日进千里,内力大赠,越发浑厚,竟能手足并用,一口气爬上那块大石,心中兴奋得无以言表。哪知不及转念,便被那瀑布冲下大石,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他狼狈爬上岸来,心头犹有余悸,望着面前奔流不息的瀑布,叹道:“我练了这么久的内功,居然禁不起这大瀑布一冲之力。”一念至此,登时生出渺小之感,喘息半晌,又找流云修行去了。

    这一日,古辰起了个早,正在林中练剑,蓦地心中一动,转过身去,只见卢天铸身负赤剑,大步走来。容貌未变,却多了些沧桑之色。卢天铸见他掉头望来,疑惑道:“几年不见,这小子居然能察觉到老夫的脚步了?”

    寻思间,古辰已收了剑,上前笑道:“卢道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卢天铸面露不屑之色,冷冷瞧了他一眼,便随即往前走去。古辰知他性子素来如此,也不以为意,将木剑往腰带一插,跟随其后。但卢天铸施展轻功,走得飞快,不出片刻功夫,竟然抛出古辰十余丈之远。古辰吃了一惊,抬眼观去,只见卢天铸的身影越来越远,须臾间不见了踪迹。

    古辰心头发急,忖道:“卢道长怎地走得这么急,瞧他去的方向,应当是去了七星斋。”念及于此,当下拔足狂奔。不多时,忽见两个弟子从七星斋那处走来,模样狼狈,一脸悻然之色。古辰瞅了两人一眼,微觉讶异,但也未曾多想,足下毫不停歇,大步往七星斋跑去。

    哪知到了七星斋门前,却见大门碎成三段,散落在地。屋内一片狼藉,桌椅屋具尽成破烂碎木,无一完好,端的惨不忍睹。古辰心头一凛,环顾四周,却不见卢天铸的身影,放声叫道:“卢道长,卢道长,你在哪里?”

    他扯着嗓子,用力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不由暗道:“这可奇了,莫非卢道长没有回来?”想到这里,蓦地生出一个念头:“难道,难道是方才那两个人做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越想越是糊涂,望着满地木屑,心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片刻功夫,古辰心里已有了决断,于是转身冲出门外,迈开步子,又往来路跑去。他一边跑着,一边张望四处,只盼能寻到卢天铸的影子。岂料他跑了大半个时辰,不仅没见着卢天铸,那两个弟子也没了踪影。

    古辰懊恼之极,还待继续向前跑,忽听身后有人唤道:“古辰,古辰!”古辰听得喊声,掉头望去,却见沈小经、钟岳、聂羽、石羯四人遥遥走来。古辰愣了愣,不禁讶道:“小经,钟师哥,你们怎么来了?”

    沈小经听了这话,瞪了古辰一眼,哈哈笑道:“你小子,我总算找到你了。怎么,一大早就黑着个脸,是不是那黑蛮子又来找你的麻烦了?”古辰无心说笑,闷声道:“小经,你找我做什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突然问道:“是了,你看见卢道长没有?”

    石羯咧开嘴巴,憨笑道:“你是说卢天铸?”古辰急忙道:“不错,你瞧见了么?”沈小经撇了撇嘴,道:“你找他做什么?”古辰将先前之事说与众人听了,叹道:“我有点担心,也不知道卢道长到底去了哪里。”

    沈小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原来如此,难怪那老儿刚才一脸杀气腾腾的,我说呢。”朝聂羽指了指,哈哈笑道:“这厮的胆子就跟兔子一样,见了卢老儿那要吃人的样子,简直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

    聂羽嗤笑一声,冷冷道:“你别听他胡说,也不知刚才是哪个龟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沈小经不由涨红了脸,正欲还嘴,却见古辰容色惶急,插口道:“小经,卢道长脸色很差么?他去哪了?”

    沈小经瞥他一眼,神秘笑道:“你先别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古辰一脸茫然,道:“什么日子?”沈小经转过头,对三人拍手笑道:“我就说吧,他果然不知道,钟师哥,你来跟他说说。”

    钟岳清了清嗓子,徐徐道:“今天是本门盛会,三清论道的首场,重阳论道,就在子午重阳宫。”古辰疑惑道:“三清论道?”钟岳微微笑道:“不错,所谓三清论道,指的是天清宫内三脉弟子相互之间论剑切磋。”古辰恍然道:“原来如此。”

    钟岳笑了笑,说:“你明白就好。”还待进一步说明,却听沈小经催促道:“好了好了,钟师哥别说了,再不走就要开始了。”聂羽道:“你急什么,今天只是首会,去不去都无所谓的。”

    沈小经白他一眼,嗤之以鼻:“怎么无所谓了,抽签后我们说不定就得上场,到时候若是抽中了人却不在,就等着挨板子吧。对不对,钟师哥?”钟岳轻笑道:“小经说的不错,三清论道乃是七年一次的盛会,门内弟子英才济济,我们就算不用上场,去见识见识总是好的。”

    沈小经急不可耐,嚷道:“走走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着一把抓起古辰衣袖,拔腿就走。古辰本欲婉拒,转念一想:“也许卢道长真的在那里,不妨前去看看。”打定主意,便随四人一块儿去了。

    五人赶到子午重阳宫时,已近正午时分,广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眼望去,尽是身着灰袍的四代弟子。沈小经斜睨聂羽一眼,气呼呼道:“你看,我都喊了你快点,这下好了,挤不进去了吧。”

    聂羽眼皮一翻,冷冷道:“关我屁事,你自己也不见得走得多快。”沈小经心头更怒,反唇相讥:“要不是你慢吞吞的,我们也不至于……”话未说完,钟岳蓦地提声喝道:“你们别吵了。”指了指身后不远的一块大石头,道:“看到那边的大石头没,我们爬上去,就能瞧见里面的情形了。”

    众人回头望去,但见那大石头高约三丈,上面可容纳数人,倒是一处绝佳之所。石羯眼前一亮,呵呵笑道:“还是钟师哥眼尖。”沈小经别无他法,只得哼了一声,大步走到那石头面前,足一点地,轻轻巧巧跳上那块大石。

    柳望云一脉的武功本就以轻功见长,这大石不过三丈来高,沈小经一跃而上,竟是不费吹灰之力。钟岳见状,一手抓着古辰,轻飘飘掠上那块大石,余下三人紧随其后,跳将上来。

    古辰不待站稳脚跟,急急望去,只见子午重阳宫门前搭起一座十余丈宽的木台,破日、摘星两位长老双目微阖,端坐台中,宛如入定老僧,对四周的喧闹充耳不闻。其后左右各摆了三张椅子,五大首座二三落座,却唯独不见卢天铸。

    古辰心头一阵失望,又有些疑惑:“这可奇怪了,五大首座都在,以卢道长的身份,怎会不在这里?”正自困惑,忽听沈小经兴奋道:“快看,是师公,是师公!”古辰从未见过柳望云,张望道:“哪个是你师父?”沈小经道:“就是那个穿褚色长袍的。”

    古辰依言瞧去,只见那柳望云约莫四旬年纪,气色红润,面容古朴,静静坐在破日身后左首,神情淡然,仿佛世间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后面坐着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姑,身披绯袍,两鬓斑白,脸颊上颧骨突起,容色冰冷。

    古辰纵然不识得此人,但毕竟在天清宫呆了许多时日,隐约猜到这道姑应是赫赫有名的白玉仙。最后摆放了一张椅子,空空无人,想来当是卢天铸的位置。古辰瞧到这里,颇为担忧卢天铸去向,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