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昏天暗地
古辰这一惊非同小可,霍地起身,拔剑喝道:“你是什么人!”那邋遢老头被他吵醒,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葫芦,懒洋洋道:“小子,你不是前些日子在无方镇外见过我吗,这么快就忘了?”古辰猛地想起,张大了嘴,难以置信道:“原……原来是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那老头哈哈笑道:“笑话,老子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死?”说着忽一转身,以肘支地,摆了个睡罗汉的姿势,笑咪咪地看着古辰,道:“承你那日吉言,老子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古辰经此一吓,立即冷静下来,紧张道:“你是魔天宗的人?”那老头拍手笑道:“谁说不是呢?”古辰心下一凛,挥剑道:“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却听花寂幽淡淡笑道:“古师弟,他没有恶意。”古辰一愣,摇头道:“花师姐,不能放松警惕,这些魔天宗的没一个好人。”那老头笑容倏敛,瞪起眼睛,喝道:“喂,你这小子敢骂我是恶人,就不怕我杀了你么?”古辰正色道:“要杀尽管来,我可不怕你。”那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发作,忽听花寂幽开口道:“这位前辈,你可曾见到过玉虹师兄?” 那老头拧开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还是你这女娃儿问到了点子上,你说的可是那天清宫的小子?”古辰听了此言,不觉啼笑皆非,玉虹道人乃是天虹道人的师弟,足有四五十岁年纪,在他嘴里却成了小子。花寂幽含笑点头,那老头道:“那家伙倒是机敏得紧,我没抓到他,反被他杀了老子不少同道中人。至于后来嘛,他和另外两个小毛孩跟七绝山的人一块儿走了。” 古辰闻言登时大喜,脱口道:“太好了,原来玉虹师兄他们没事。”那老头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他是没事,不过你们嘛,就有点难办了。”古辰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心神一驰,仗剑道:“不管怎么样,多谢你诚言相告,要打便来打吧。”那老头摆摆手,笑道:“真是奇怪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要跟你打了?” 古辰被他这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呆了呆,道:“那你想怎么样?”那老头笑道:“老子不过是途遇同行,碰巧又赶路累了,在此歇脚罢了,对你们这些漏网小鱼可没半点兴致。”花寂幽缓缓起身,对那老头行了一礼,随即对古辰笑道:“古师弟,我们走吧。”说罢一转身,袅袅去了。 古辰应了一声,立即返头盯着那老头,生怕他背后偷袭。那老头料不到二人说走就走,忙道:“喂,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古辰理也不理,径直前行。那老头叫道:“可别怪老子事先没提醒你们,前头有泥娃儿亲自坐镇,你们要是遇见了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别想活着回来。” 他说罢这话,却觉古辰二人匆匆离去,竟对自己不加理睬,不由急道:“喂,小子,咱们做个交易,你且背我一程,我助你避过此难,如何……”话说一半,但见古辰二人足下生风,竟早已去得远了,顿时如xiele气的皮球,长叹一声,摇头道:“算了,算了,你们到时丢了小命,可别来怪我。”说着伸了个懒腰,放声笑道:“浊浊尘世,仅剩美酒随行相伴;郎朗晴天,唯有老子一人独往。老天爷,这杯酒就敬你了。”当即一仰头,将葫芦中的美酒喝个精光,蒙头便睡,不出一阵,便被风雪掩盖。 古辰得知玉虹道人安然无恙,心中极是高兴,话也多了起来,忍不住问道:“花师姐,你怎么知道那老前辈没有恶意?”花寂幽嫣然笑道:“直觉罢了。”古辰不觉一怔,偷偷瞥了花寂幽一眼,忖道:“若是花师姐猜错了,岂非糟糕至极?” 二人脚程甚快,待到正午时分,便已顺着蜿蜒斜坡,走出深崖,欲要与葛长风、楚晋南二人会合,却又不明其路。正踌躇间,但见天色阴沉,乌云如被泼了浓墨,沉沉垂落。不多时狂风涌起,竟又遇暴风雪来袭。古辰慌不择路,急忙拉着花寂幽择地避难,如无头苍蝇般在雪地中到处乱窜,连自身此刻处于何地也不知晓。如此过了两日,暴雪稍停,古辰却彻底迷失了方向,所见景致除了一望无垠的白雪,再也别无他物,就连方向也难以辨别。 古辰无可奈何,望着灰蒙蒙的天云,寻思道:“想不到运气如此之差,好不容易走出崖底,又被风雪耽搁了时辰。玉虹师兄说一直往北走就能走出这地方,但我现在连北边在哪也不清楚,这该如何是好?”花寂幽瞧他愁眉不展,仿佛知他心思,微笑道:“古师弟,你不必担忧,我知道北方在哪。” 古辰吃惊道:“花师姐,你怎么知道的……”花寂幽不置可否,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蓝玉,表面上隐有一丝银芒闪烁。“这块玉石名叫‘北斗玉’。”花寂幽笑道,“它能指明哪边是北方。”说罢将北斗玉平放胸前,那丝银芒似被无形之力引导,悠悠浮游片刻,忽地聚向一处。 “那边就是北方,不会错的。”花寂幽往身后一指,轻轻笑道:“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应当就能走出此地了。”古辰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惊又喜道:“原来花师姐还有这等好东西,说不定真能帮我们脱出困境。” 当下二人顺着北斗玉指明的方向行进,匆匆间光阴渐逝,转眼便过十余日。二人途中屡遭风雪,干粮断绝,已有三天不曾进食。但二人均为生性坚韧之辈,且有深厚真气护体,倒也能忍耐下来。只是时不时遇到一小股黑衣人前来袭击,次数之频繁,叫人防不胜防。好在古辰经过此次跋涉,锻炼地十分机警。但凡敌人来袭,总能有惊无险地躲过。 忽忽又过数日,二人一路上提心吊胆,终于艰难行出漠北腹深之地,想来再过得七八日工夫,便能走出此地,北返师门。但偏在这节骨眼上,二人因断粮太久,以致体力难继。不仅古辰乏饥交加,就连花寂幽也脸色苍白,目光黯淡。 这日天色未明,二人便即上路。古辰独自走在前头开路,忽一转眼,却见花寂幽容色憔悴,步履虚浮,不由暗叹道:“我饿上几顿不要紧,但花师姐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这该怎么办?”心念未绝,只见花寂幽身子一晃,便要摔倒。 古辰大惊失色,急忙扶住花寂幽,道:“花师姐,你没事吧?”花寂幽略略站定,勉强笑道:“古师弟,我没事的。”说罢轻轻挣脱他手,往前走去。古辰瞧着她瘦削的背影,不知怎地,心头没来由隐隐作痛,暗道:“不管怎样,我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花师姐受苦。”想到这里,他一咬牙,跑到花寂幽前方,为她挡风遮雪。
二人行至正午,斗然间狂风大作,飞雪漫天,花寂幽又冻又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蓦地晕倒在地。古辰亦饿得头晕眼花,对此却无察觉。过了一阵,忽觉身后没了动静,转头一瞧,竟不见了花寂幽的身影,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花师姐,花师姐,你在哪?” 他接连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失魂落魄之下,一边大声叫着花寂幽的名字,一边发了疯似地往回跑去。天幸他发现及时,片刻工夫便寻到了花寂幽的踪影,只见她半边身子已被大雪所埋。情急间,他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赶紧将花寂幽抱起,凑近一瞧,见她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不禁慌了手脚,急得险些流下泪来:“我要救活花师姐,拜托了,千万不要有事!”念罢咬牙聚起体内最后几丝真气,缓缓度入花寂幽体内。 不一时,花寂幽忽地睁开双目,抬头瞧向古辰,似笑非笑道:“古师弟,你别浪费真气了,我没事的,只是走得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说罢又闭上了眼,唇角兀自含笑。古辰见她还能开口说话,顿时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本想多输一些真气给花寂幽,忽觉一缕缕细微真气自花寂幽掌心送来,顿时一愣,敢情花寂幽极其虚弱,无力掌控体内真气,不仅将古辰的真气全部送返回来,就连自身的真气也一股脑地传给了古辰。 古辰咬着下唇,惊道:“花师姐,你……你这是做什么?”忙又将真气输回花寂幽经脉之中。待度气完毕,已然天色近晚。古辰见花寂幽仍是神色委顿,不敢继续赶路,当即背起花寂幽,寻了处避风之地,决定休息一晚,再作打算。 是夜,古辰唯恐花寂幽再度昏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不多时,他只觉又饥又乏,渐渐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间被花寂幽叫醒,抬眼瞧时,但见天光明亮,花寂幽笑吟吟地看着他,脸色虽仍苍白,但气色却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