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诀别
身后抵山剑派房屋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李渊抱着昏迷之中的父亲，满脸迷茫的向山下走去。李渊身后，一袭白衣，满脸担忧之色的韩珺儿亦步亦趋的跟着下山。 大仇得报，天南派，抵山剑派两排人被尽数屠杀，门派驻地被付之一炬。李渊心中没有一丝大仇得报之后的快感，心中空虚夹杂着深深地痛苦，内疚，自责。大仇得报的结果就是牵扯到自己的父亲仅剩下数日的寿命。 脸色木然，神情呆滞的李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怀中本应该是壮年的父亲如今身材消瘦，满头白发。 “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李渊喃喃自语着，失神的向前走去，消失在夜色中。 漆黑的夜色渐渐消散，远方天空隐隐泛起了鱼肚白，山间林中栖息的小鸟醒来，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渊儿！”昏迷中的李英苏醒过来，睁开双眼看着抱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道：“孩子，咱们这是在哪？” 浑浑噩噩漫无目的行走了一夜的李渊听到父亲的问话猛地惊醒过来，惊喜的道：“父亲，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说着便将父亲轻轻放下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李英感受到自己儿子的关切，心中大暖，微笑道：“比先前感觉不知道要好多少，咱们这是在哪？” 李渊蹲在地上看着父亲笑道：“咱们已经下了抵山剑派，正在回家的路上。” 李英神色一动，看着李渊问道：“孩子，那范凌老贼没有难为你吧。” 看着父亲关切的表情，李渊心中大痛，强笑道：“父亲放心，我已经替道玄掌门，玄真师傅报了大愁，孩儿如今不是普通人了，进了修仙门派，修习仙术。等到仙术有成就给父亲炼上一大炉仙丹，让父亲长生不老。” “哈哈哈。”李英快慰的大笑道：“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说着看着不远处一袭白衣安静站立的韩珺儿问道：“这位姑娘是？” 韩珺儿向前走两步施了一礼道：“伯伯好，我是李师弟的同门师姐，我叫韩珺儿，因为这次师弟肚子下山，我放心不下，便偷偷跟来了。” 李英扶着大树站起身来回礼道：“多谢仙子关心，我家这毛孩子让贵派费心了。” 韩珺儿忙扶起李英，脆声笑道：“伯伯真是太客气了，您叫我珺儿就行，这仙子珺儿可真的担当不起。李师弟是我们门派中公认的天才呢。” 李英快慰的一笑道：“那我就倚老卖老了！走珺儿，去伯伯家，伯伯给你们做好吃的。” 韩珺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上前掺着李英慢慢向前走去。 落在后面的李渊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快跑两步追上二人呵呵笑道：“父亲，如今我学习仙术也有段时间了，不如孩儿带你飞回家如何？” 李英一听先是一怔，接着便心中大动的点头道：“好好好，让为父看看我儿学习的仙术，爹也上天飞一把，过过仙人的瘾。”说完，开怀大笑。 李渊当即点点头，单手在储物袋上一派，一柄飞剑飞出，灵动的在空中盘旋几圈落在地上，变成丈许宽的一柄巨剑，微微悬浮，闪发出道道绚丽灵光。 李英顿时惊叹不已，随后运起内力跃起，轻轻落在飞剑上。 三人在飞剑上站稳之后，李渊掐指打出一道灵光，一个护罩出现，将三人严严包裹，口中轻喝一声：“起。” 灵光闪烁的飞剑缓缓浮起，接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红光，消失在天际。 飞行不过寥寥一个时辰，李渊三人就来到了，李渊的家乡，一个在山脚下的小村子——李家庄。 此时天色大亮，太阳升起，李家庄的村民已经开始生火做早饭，一个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屋子升起一屡屡炊烟，在火红的朝霞映照下，宁静的小村子仿佛有如仙境一般。 “好美的地方。”半空中的韩珺儿望着下方的李家庄忍不住惊叹出声。 李渊伸手施展了一个障眼法，隐去三人身形，轻轻落在自家院子中。 年许没人居住的院子显得有些荒凉，杂草重生，门窗蜘蛛网悬挂，到处透着一丝破落的迹象。 李英呵呵一笑道：“一年了，终于又回来了，许久没有人打扫，这般脏乱，让珺儿见笑了。” 韩珺儿微微一笑道：“伯伯，不打紧的，看珺儿帮您收拾。”说着单手一扬，一道灵光闪出，破落的院子顿时景色大变，丛生的杂草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株株鲜艳盛开的小花，破落的门窗焕然一新，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李英当即一声感叹道：“仙人的手段果然神妙无比。”说着走上前去，打开房门韩珺儿迎入屋中。 让韩珺儿两人安坐之后，李英出门在邻居家找来了山鸡野兔等野味，动手为二人做饭，李元心中悲切，几次劝说父亲修习，奈何李英只是摇头，也不停下。李渊无奈，不在劝说父亲，默默的在一旁给父亲打起了下手。 一直到中午时分，李英父子才算是做出了一顿丰盛至极的宴席，宴中风鸡，腊rou，野兔之类野味摆满桌子。 李英神秘一笑，对着韩珺儿与李渊道：“渊儿习武期间，我曾猎得一匹饿狼，拿其皮毛从村东头老张头那里换来了一坛好酒，被我埋于院中。今日高兴，咱们三人就饮上几杯。”说着走出屋子将院中埋于地下的酒坛取出，擦去泥土，拍开泥封倒了三大碗。 清冽的酒浆碧绿如翡翠一般，屋中顿时酒香四溢。李英端起，满满饮了一碗，呼出一口酒气，哈哈笑道：“痛快痛快，当年渊儿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每我打猎回来，她便已经备好了酒席等我归来。” 说着，李英拿手摸了摸李渊的脑袋，心中喜慰不胜，喃喃道：“老天开眼，我儿排入仙门，修炼仙术，为我李家争脸了，你娘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可以瞑目九泉，为父即便是去见你娘，也能对你娘有所交代了。” 李渊心如刀绞，眼中泪光闪烁，连连摇头道：“父亲，你醉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孩儿说过，一定让您长生不老。” 李英哈哈一笑道：“傻孩子，即便是仙人也终有寿元耗尽的一天，何况为父一个凡人呢。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当年你娘去世时，为父就想随她而去，只是你娘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讲你抚养成人。一晃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为父日夜cao劳，提心吊胆，唯恐你有个什么闪失，又唯恐你不会功夫，将来不能自立，这才不得已将你送到恒岳山中。如今我儿身入仙门，学得一身惊人法术，为父心中快慰。” “父亲，孩儿不孝，以至于父亲身受如此大难，孩儿不孝。”李渊以头触地，哽咽不能成语，全身颤抖。 李英扶起李渊，拍拍其身上泥土，摇头笑道：“傻孩子，生离死别乃是人之常情，我儿如今是仙人，当看透生死，处之淡然才对。为父这一去也算是解脱了，说来还应该感谢那范凌老贼。”说完哈哈大笑不止。 席间气氛沉重，李渊和韩珺儿脸有悲切之状，对着酒rou一动不动。李英见此，哈哈一笑道：“让你们陪我喝酒，怎么好端端的都拿起架子了，难道让我附中空空如也到时向小鬼祈求不可。” 李渊无奈，值得强忍心中悲痛，强颜欢笑，饮酒食rou。李英对生死看的如此淡然豪爽也让韩珺儿为此心折不已。 韩珺儿当即举起酒碗，向李英微微一礼道：“伯伯的淡然豪爽，让珺儿心折不已，珺儿敬您。”说完举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李英哈哈一笑道：“好，珺儿有女侠风范，他日必定成为一方巨擎。”说着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李英微笑着看着韩珺儿道：“李英倚老卖老称珺儿一声侄女，珺儿侄女，我儿以后在仙门中还望侄女能多多照料他，老夫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李英在此谢过侄女了。”李英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韩珺儿忙站起身来扶住李英道：“伯伯不可如此，请伯伯放心，韩珺儿定然将师弟当成自己亲人一般看待。” 李英顿时心情大好朗声大笑道：“好好，如此我心病尽去，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其时微风拂面，绿草轻摇，花香弥漫，席间三人举杯问盏，言笑晏晏，如同家人团聚一般欢乐至极，谁又能料到这就竟然是诀别酒呢。 天色终究还是暗淡了下来，暮色四起，星光密布，炊烟淼淼，乌鹊归巢。当太阳洒下最后一道光辉遮蔽于夜色之后，李英举起酒碗，长笑不止，仰头一饮而尽，之后面带微笑看着李渊，岿然不动，眼中流出一丝留恋的光芒。 许久之后，李英手中酒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裂数瓣，身体向后倒去。 李渊痛叫一声，如狼嚎一般，伏在李英身上痛哭失声，惊得归巢的乌鹊惊声鸣叫，扑棱棱飞起，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