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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七节

    九月初五,白马。

    睛空万里,朵朵白云如同大海上涌起的层层浪花,点缀在湛蓝色的天空上。

    白马城四门紧闭,城楼上的大纛凌空飞舞,似乎要乘风而去。各色战旗在风中尽情舒展开矫健的身姿,巨大的叫啸汇成了道道声浪剧烈地撞击在城池上空。

    城墙上站满了人,神情肃穆的官吏,惊慌失色的守城士卒,恐惧不安的民夫,所有人都睁大双眼,目瞪口呆地望着城外。

    “呜呜……”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蓦然响起,就象一道金色闪电突然划空天宇,紧接着天雷霹雳炸响,天地骇然变色。

    城楼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极度的惶恐霎时笼罩了整座城池。

    “呜呜……呜呜……”号角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此起彼伏,转眼间便淹没了大地上所有的声音,带着无穷的杀气直冲霄汉。

    城外是人的海洋,是战马的海洋,是旌旗的海洋,是血腥和恐怖的海洋。

    九万铁骑大军排成密密麻麻的方阵,从城外的平原上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上,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炙热的太阳好像无法忍受九万人的凛冽杀气,抱着自己的脑袋面无人色地躲进了云层。

    战马在奔腾,大地在铁蹄的践踏下无助地呻吟着,白马城在铁骑大军凌厉的锋锐下变得弱不禁风,就象一头被拔出了利齿的猛兽蜷缩在一旁不停地颤抖着,呜咽着。

    冀州太守杨奇站在城楼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城墙,消瘦的身躯随着城楼轻微地战栗,眼里的神情非常复杂。有兴奋,有惊恐,有悲哀,有无奈,有担忧,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丝惆怅。站在他身边的各级大吏们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后,没有欢呼雀跃,也没有议论纷纷,他们好象还没有从极度的惊骇中苏醒过来,一个个茫然地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大军。

    从城外传来的巨大轰鸣声,从城楼上传来的阵阵叫喊声,吸引起了城内民夫们的好奇。人们蜂拥冲上城墙,争相目睹这前所未见的惊人一幕。

    传闻中的大漠胡骑,传闻中的世代敌人,突然出现在了中原战场上。

    披头散发的匈奴人,光着脑壳的髡头鲜卑人、乌丸人,成群结队,数不胜数。他们象决堤的洪水一般,一路咆哮着,浩浩荡荡地冲向了远方。

    铁骑大军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越过了白马城,卷起的冲天烟尘笼罩了城池,遮蔽了天空。

    黄昏,铁骑大军到达平阳亭。

    胡骑营校尉祭锋率部迎上,禀报了前线战况,“叛军在燕城、桃城和瓦亭一线展开了全面攻击。我大军由于兵力不足,各战场险象环生,急待后撤。”

    “急告张燕大人,我已统率铁骑赶到平阳亭,凌晨时分当能部署完毕,请他按预定计策于明日清晨时分撤出燕城。”李弘转身吩咐傅干,“急召各部统军大将,立刻到中军议事。”

    黑幕悄然将临,在中军临时大帐内,***通明。

    傅干站在地图前,右手从地图上的平阳亭和燕城之间重重地划了一条线,“平阳亭到燕城之间,有七十里路程。我万大军将在平阳亭正面部署五万铁骑。其余四万铁骑在战场左右两翼依次列阵,每隔十里部署一万大军,以持续保持大军的强悍攻击力,争取一鼓作气打到燕城,最大程度地诛杀叛军。”

    “大单于刘豹、大单于楼麓、大单于蹋顿和射缨彤、鹿欢洋、射虎等诸王率军布阵于平阳亭正面战场。”傅干手指大将军李弘,“你们由大将军亲自统率,向叛军的前锋军发起攻击。只要击溃了叛军的前锋军,这一仗就再无悬念,叛军将一溃千里,彻底败亡。”

    “五万铁骑强行突破叛军的前锋军并展开追杀,强悍的攻击力最多维持五里。五里后,铁骑的速度和攻击力都将急骤下降,这有可能导致叛军的后续军队得到逃亡的时间。所以我们在平阳亭西南十里处的大石聚设下第二个攻击阵列……”傅干手指鲜于辅,“军议结束后,左卫将军鲜于大人将统率马城、渔阳两营铁骑急速赶到大石聚设伏。”

    “龙骧将军赵云大人将统率刘冥、弧鼎、弃沉、祭锋等诸位大人设伏于平阳亭西南二十里处的小马亭。”

    “漠北都护燕无畏大人将统率金雪原的铁钺大人、北部鲜卑的拓跋貉大人设伏于平阳亭西南三十里外的纪亭。”

    “雷子大人将统率五原营的乌拉铁骑,西部鲜卑的泄圭泥大人设伏于平阳亭西南四十里外的土伯亭。”

    傅干接着详细交待了各部的攻击步骤和应变之策。

    “诸位大人如无异议就立即出发,依令执行。”李弘站起来,用力一挥手,“明天晚上,我们燕城见。”

    诸将轰然应诺。

    九月初六,燕城。

    凌晨,快马飞驰入城。

    大将军李弘书告张燕,铁骑各部已经进入预定位置,前线大军可以后撤,但务必注意,后撤各部要死死咬住叛军,不能让叛军前后之间拉开太大距离,以致于让大军无法完成预定攻击目标。

    张燕大喜,命令麴义、吕布、颜良等人各率大军,于清晨时分依次撤出战场。张燕郑重嘱咐各部将领,不要撤得太快,要让叛军感觉到我们是被打退的,而不是主动撤退的。

    叛军的攻击在凌晨逐渐停下,到了清晨,叛军迫不及待地再度发起了攻击。

    桃城战场上的北疆军率先抵挡不住,被徐州军一番猛攻之后,防线告破。颜良、文丑率军急撤,关羽、张飞、纪灵等人随后展开追击。

    桃城失守。燕城侧翼受到威胁,麴义随即后撤。袁绍指挥大军杀进城内,辛评、蒋奇、夏侯渊、刘磐、文聘等人各率军队衔尾猛追。

    颜良率军撤到瓦亭,和吕布、樊篱会合,在瓦亭拼死阻击。蒯越、孙辅、鲁肃得知燕城、桃城都已攻克,士气大振,攻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北疆军抵挡不住,全线后撤。

    上午,袁绍、刘表联名书告前线各部将领,前锋军由蒯越指挥。前锋军各部将领在追击过程中,迅速率领各自的军队靠拢集结并形成攻防兼备的坚固战阵,严防北疆铁骑的袭击。联军其余军队一部分由袁绍亲自统率,紧随前锋军之后,一部分由刘表统率,带着粮草辎重随后跟进。

    关羽、张飞的追击速度最快,两人曾在冀州战场上被杀得铩羽而归,对北疆军恨之入骨。此刻眼见北疆军抱头鼠窜,兴奋不已,督军猛追。蒯越担心两人失去保护,遭到北疆军的反扑,急令辛评、夏侯渊等人随后赶上。辛评、夏侯渊都曾在平阳亭遭到北疆铁骑的重击,所以极为小心,他们不但没有听从蒯越的命令迅速赶上徐州军,反而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吕布、颜良接到斥候的禀报,立即指挥郭勋、高顺两营人马停下,调头迎上徐州军。

    两军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两三万人在一处空旷的原野上展开了激烈厮杀。

    关羽远远看到高顺的战旗,怒火中烧,带着一队百人亲卫骑像一支厉啸的长箭,狠狠地射向了北疆军的中阵,所到之处,挡者披靡。徐州军士卒看到主将身先士卒,锐不可挡,无不士气如虹,奋勇向前。

    高顺看到敌方突骑如入无人之境,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人头在风中跳跃,他愤怒了,举枪狂呼,“杀……杀上去,宰了他们……”

    高顺一马当先冲进了敌阵,长枪如闪电一般连挑两骑,“砍倒战旗,给我砍倒它。”

    北疆悍卒高声狂呼,蜂拥而上,“杀了关羽,杀死他……”

    “去死吧。”关羽虎吼一声,长刀雷霆劈下,一颗喷血的人头冲天而起。高顺飞马而至,长枪厉啸直刺面门。关羽眼明手快,一拳砸开枪柄,长刀顺势下剁,高顺坐下战马的前腿顿时离体而去。战马惨叫痛嘶,一头栽倒在地。高顺怒吼一声,单掌砸上马背,身躯腾空而起,同时长中长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倒撞向后。

    此刻两马相错,关羽已飞马而过。高顺这一枪没有刺中关羽的后背,笔直刺进了关羽坐下战马的马屁股。战马受痛,霎时直立而起,把全无防备的关羽掀翻在地。

    高顺掉到了地上。亲卫们大惊失色,连连高呼,“护住大人,护住大人。”

    关羽一跃而起,听到敌方士卒的叫声,立时意识到刚才擦肩而过的人就是高顺,他兴奋地连声狂吼,“围上去……杀死高顺,杀死他……”

    没人能挡得住关羽。眨眼间,他剁倒两匹战马,杀死三名北疆悍卒,战刀带着满天血花凌空而下,“杀……”

    高顺站不起来了,他掉落地上的时候右腿崴了一下,痛彻入骨,只能半躺在地上,举枪拦截。关羽吼声如雷,连剁五刀,刀刀砍中长枪,长枪承受不住,一分为二。

    关羽狂喜,再起一刀,“杀……”

    半空中一道寒光如电闪过,“当……”一声巨响,火星四射。关羽长刀弹起,连退两步。

    “你是关羽?”高顺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魁梧大汉,手上战刀兀自轻微震颤,“我叫颜良。”话音刚落,颜良身如猛虎,纵身冲向关羽。关羽惊叫一声,长刀呼啸而起,一时间只见金铁交鸣,四溅的火星漫天飞舞。关羽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两人四周,欢方士卒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血rou横飞,谁都无法冲上来相助。

    颜良声若惊雷,步步进逼,一口气连砍十七刀。关羽竭力死挡,用尽全身力气想扳回劣势,无奈颜良勇猛无比,一刀比一刀凶狠,把关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颜良猛地停下身形,双手举刀,仰首狂呼,“杀……”战刀呼啸而下。

    关羽大吼一声,长刀迎面挡上。

    刀断,二刀皆断。两人惊呼一声,同时飞身急退。

    关羽的亲卫骑左右扑上,护住关羽呼啸而去。

    文聘、刘磐率军急速赶上,并从两翼展开包抄。

    吕布急忙下令鸣金撤兵。

    此刻郭勋带着一队人马正在敌阵中与徐州军激烈厮杀,他被张飞的部下缠住,根本撤不下来。

    吕布得到禀报,毫不犹豫,长戟前指,带着亲卫骑如狂风一般卷入敌阵。吕布战马如龙,铁戟如飞,在阵阵惊雷般的吼声里,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百名悍卒紧随其后,勇不可挡,无坚不摧。

    张飞命令士卒们避其锋芒,让开通道,转而堵住吕布的后路,把他困在阵中。只待援军赶到,必能将其诛杀。

    吕布会合了郭勋,命令亲卫骑护在步卒两侧,奋力突围,但敌军层层围上,杀不胜杀。

    吕布大怒,猛然调转马头,单枪匹马,直杀中阵。敌卒抵挡不住,被吕布杀得四散而逃。吕布纵马如飞,直冲中军大纛。敌卒发现了吕布的意图,拼死阻击。张飞也带人急速杀来。吕布情急之下,拨刀刺进马臀。战马痛极,腾空飞起,一头撞上大纛,臂粗的旗杆一折两断,大纛轰然倒地。

    徐州军顿时大乱。

    郭勋趁机指挥士卒奋力杀出。吕布的亲卫骑随即分出一半人马,返身杀进敌阵援救吕布。

    张飞怒极,高声咆哮,长矛直取吕布。吕布夷然不惧,铁戟上下翻飞,且战且走。四周的敌卒稍有躲闪不及便身首异处。

    张飞气得破口大骂,连声怒吼,“散开……散开……射死他,射死他……”

    敌人退得快,吕布的速度更快,他总是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手中长戟如划空闪电,一边畅饮敌卒鲜血,一边发出骇人心魄的追魂厉啸。

    突然,吕布大吼一身,手中长戟拄地,血淋淋的身躯乘势腾空飞起,如同九天黑鹰一般在空中滑翔数步,越过人群,一头撞上了从远处急驰而来的敌骑。敌骑猝不及防,被吕布撞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凌空飞出。吕布手中长戟再度拄地,人借反弹之力,不落反升,稳稳落到了马背上。

    “走……”吕布一拳擂下,战马吃痛,长嘶跃起,连撞数人,急驰而去。

    “围住他,杀死他……”张飞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高举长矛,带着亲卫骑发力狂追。

    纵马飞驰的吕布猛然转身,手中长箭对准张飞急速射出。

    张飞想都没想,甩掉长矛,抱着脑袋翻身就滚下了马背。

    “嗖……嗖……嗖……”三支利箭呼啸而过。一支钉进了马脖子,一支将张飞身后的亲卫射落马下,一支划空而过没入满天箭矢之中。

    一弓三箭,三箭齐发。张飞在落地之前,望着从自己眼前如闪电一般飞过的三道箭影,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中箭的战马直立而起,痛苦地长嘶几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张飞刚想站起来,却被这战马的前蹄扫中,身躯打横飞出,摔得眼冒金花,晕头转向。

    吕布角弓连响,长箭如飞,接二连三射倒敌骑。敌骑大恐,竟不敢再追。

    吕布的亲卫骑正在奋力杀进,忽然看到吕布单枪匹马杀了出来,无不振臂欢呼。

    “走……走……快走,杀出去。”吕布高举长戟,纵声狂呼。

    众人一拥而上,护着吕布绝尘而去。

    蒯越、辛评、夏候渊等人随后赶到。近六万大军向平阳亭快速推进。

    辛评驻马于一处土坡之上,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他有前车之鉴,非常担心遭到北疆铁骑的突袭。

    “北疆军已经在平阳亭设伏两次,如果这次他们想袭击我们,不会再选择平阳亭了,估计会选择在平阳亭的南部或者北部平原。”辛评手指四周广袤的平原,担忧地说道,“我们应该在三十里范围内密布斥候,以防不测。”

    蒯越摇摇头,“那是让他们去送死。燕城到平阳亭只有七十里,而双方军队的距离仅有数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斥候如果深入到平阳亭一带,必定会被对方的斥候杀了。”蒯越停了一下,看看辛评忧心忡忡的脸,小声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本初就在我们后方二十里,到了下午景升兄也要带着军队北上,三支大军相隔很近,即使北疆有铁骑杀过来,我们也能迅速得到支援。”

    “现在河内和兖州战场上都有北疆铁骑。在我们正对面的铁骑已经不多了,估计也就是一些匈奴人。另外,我们有战车可以组建车阵,有曾经对抗过铁骑的数万将士,有强弓弩炮,有十几万后续大军,还有充足的预防和准备,难道这样还不能击败他们?当年李弘在西凉的时候,屡屡以步卒战阵击败数倍于己的胡骑,他们能取胜,为什么我们不行?”

    辛评苦笑,凑近蒯越的耳边说道,“正是因为李弘有丰富的用步卒大军击败铁骑的经验,所以他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你以为他是六月惊雷?是和连、拓跋锋?他是李弘,是豹子李弘。”辛评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一头豹子。”

    蒯越有些不满,他瞪了辛评一眼,“你以为死守官渡,不和李弘决战就能击败他?他今年撤走了,明年就不来了吗?北疆永远都有战马,永远都有彪悍的骑卒,是不是我们因此就要放弃北伐,放弃平定天下,放弃重振社稷的大业?”

    辛评不再说话,他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这些人现在都疯了,被眼前几场脸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完全忘记了冀州大战惨败的教训。今日北疆军的全线撤退和前年那一战是何其相像。李弘是靠铁骑起家的,擅长骑战,只要给他机会,他会用铁骑把我们撕成碎片。

    “异度,让各部拉近距离,放慢脚步,我们只要在天黑前到达平阳亭就行了。”辛评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将士们连续行军,连续作战,已经疲惫不堪,还是慢一点好。”

    “我们累,北疆军更累,你以为他们还打得动吗?”蒯越冷笑道,“现在双方比的就是韧性,就是体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蒯越不再理睬辛评,下令大军加快推进速度,并催促袁绍率中军尽快赶上。此次如果不能重创北疆军,不能大量消耗袁绍的实力,就算取得了中原大战的胜利,也很难对天下局势产生什么影响,对大汉社稷更是没有任何助益。假如河北实力犹存,袁绍全取中原,妄图篡夺大汉社稷的力量将越来越强大,而大汉也就愈发看不到重振的希望了。

    天边突然卷起一股烟尘,接着一支铁骑大军冲出了地平线,象潮水一般呼啸而来。战马奔腾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大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报警的战鼓声响彻了原野。

    联军将士迅速结成了十几个方阵,并在阵前竖起了一面面巨盾。各式战车被推到阵前列,交错排列。几百台弩炮一字排开,张开了血盆大口。战阵内,一万多名强弓手蓄势待发。

    北疆铁骑浩浩荡荡地杀来,几百面黑豹战旗迎风飞舞,气势如虹。

    “射……射……射……”不待铁骑大军靠近,蒯越就下令射击了。第一轮齐射虽然射不到敌骑,但对己方的士气也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霎时间,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呜……呜……”

    号角长鸣。

    北疆铁骑逐渐慢下,并有几十骑率先冲出,逼近敌阵观察。

    灰濛濛的尘雾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

    蒯越大惊,连连下令,“射……给我连续射……”

    弩炮的吼叫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号角再响,烟尘更大,而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却逐渐远去。

    北疆铁骑撤了。

    联军将士难以置信,他们久久望着消失在天边的铁骑,不敢想象自己竟然逼退了当今天下最强悍的军队。

    “咚……咚……”战鼓声突然冲天而起。

    将士们被高昂的鼓声所惊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武器,放声狂吼,兴奋的欢呼声经久不绝,重重声浪穿云裂石直上九霄。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蒯越高举双臂,冲着辛评连声狂吼。

    辛评神情淡漠,望着依旧飘浮在空中的尘雾,若有所思。北疆军的铁骑并没有想象的多,甚至连一万人都不到。他们的铁骑呢?难道回援冀州了?如果臧霸、陈登已经杀进冀州,李弘想以最快速度挡住他们,那么调派铁骑回援是最好的办法。真的是这样吗?

    联军前行到距离平阳旁三十里的时候,吕布、颜良再度返身阻敌。

    这次联军不愿意和北疆军混战了,他们担心阵势散开后,会遭到北疆铁骑的突袭,所以仅以箭阵迎战,把北疆军挡在两军阵前。

    双方僵持了一会,天边果然烟尘再起,北疆铁骑又出现了。大概是因为步卒大军未能诱出对手无法展开攻击的原因,铁骑大军奔行数百步后,便转身撤走了。

    蒯越等人摸清了北疆军的意图,六万大军随即紧紧抱在一起,行军速度大为迟缓。

    蒯越书告袁绍、刘表,认为北疆铁骑已有部分回援冀州,以目前北疆铁骑的数量,显然无法从正面取得突破。所以他估计北疆军要放弃利用铁骑偷袭联军的计策,转而利用其强悍的步卒大军,白马、濮阳等坚固城池,以及战场距离黄河近,粮草可以就近得到补充等优势,和我们继续对峙下去。为击碎北疆军固守黄河南岸,占据兖州的梦想,同时也为了防备北疆军从两翼战场取得突破,让我们的歼敌之策计策功亏一篑,还是请大人急速和我们会合,共击平阳亭,以便明日北上杀向白马城,以最快的速度把北疆军赶过黄河。

    袁绍带着陶义、王摩、纪灵、孙辅、鲁肃等四万大军跟在前锋军后面,缓缓而行。接到蒯越的书信后,袁绍一直紧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北疆铁骑,但目前看来李弘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部署铁骑主力。乌巢和故市的粮草被烧后,李弘大概改变策略,打算撤兵回守白马和濮阳一线,因此他把铁骑主力都尽数派遣到了两翼战场,以求利用铁骑的优势在两翼战场迅速取得突破,从而威胁河南和联军粮道,把联军拖在河南。这个计策的确不错,但李弘没有预料到联军的攻击速度太快,他的部署被打乱了,顾此失彼了。这是击败北疆军最好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袁绍顾虑一去,随即下令各部加快速度,迅速拉近和前锋军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