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战起兮
谢思韫默然陪着易天许久，两人都默不作声，安静如饴。世上有一种话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世上有种玄妙称之为心有灵犀。谢思韫清冷，易天淡漠，两人在孤朋少友的同时却又是何等的幸运能够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对的人，然后相识相知相惜？ 生命的玄奇在于它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历代都有人去追求长生，追求永生，但是很多都不明白生命的精彩在于刹那的璀璨而不是永恒的平淡。对于易天来说，此战无论胜败，他此生已然成了众生中的神话传奇。 大概两三个时辰后，安宁的气氛因为东方凝雨等人的再次过来而被打破。 “天儿，人员的分布方面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现在就等你发话。”东方凝雨将总体的修士分派说了一下，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易天的话了。 “好。”易天点点头，猛然间睁开眼睛，然后徐徐升到空中，俯瞰着整个罗霄山脉，朗声道：“此次一战，不成功便成仁，诸位，出发。” 道门的所有修士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只等易天一声令下，现在听到易天的话，所有修士立刻动身，朝着各自安排好的地方飞驰而去。 五颜六色的光芒瞬间就绚烂了整个罗霄山脉的上空。不过短短的一会儿时间，罗霄山脉上就从热闹非凡变得清冷了许多，只有为数不多的修士留守在罗霄山脉，这些人都是各个族派留下的火种，都是各个族派为了以防万一而留下来的。 看到道门修士走的差不多了，易天也就回到地面上，这时他发现谢思韫还留在山上，就有些奇怪道：“思韫，你没有跟若梦一起去么？” 还不待谢思韫说话，东方凝雨就接道：“是我让她不要去的，陪我留守在罗霄山脉不也挺好？” 易天心中明亮，知道自己母亲是不想谢思韫在外面出现什么意外，毕竟虽然谢思韫有思召剑护体，但是本身的修为还是不算很厉害，所以特地将她留下来。想到自己的母亲处处为自己考虑，易天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他向来不会太表达自己的真感情，所以只能把自己母亲的好默默记在心中。 于是他只是微微点点道：“也好，有思韫的思召剑在，罗霄山脉也更加安全一些，那我也稍稍多了一份安心。” 然后他环视了一眼还留在山上的易家族人接着道：“罗霄山脉就交给你们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易天预备起身离开，刚刚飞离地面不远的距离就谢思韫给喊住了。 “易天！”谢思韫在最后的关头喊道。 “嗯？” 等了良久，正当易天准备回头看看谢思韫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说话的时候，谢思韫在酝酿了许久后终于说道：“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 这句话不断地在易天脑中重复响起，恍惚间易天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无归山时的那样。同样他是要去做他没有把握的事情，同样面对不可测的危机，同样——她在他身后，对他说着同一句话！ 易天背对着的身形忍不住微微一震，在他的极力克制下只是轻轻的“嗯”了一下，而后就头也不回的向昆仑山的方向急速前行。易天多想回头再看一眼那浊世清立的出尘风姿？多想再看一眼自己母亲的慈和面容？多想再看一眼罗霄山脉绮丽大气的景致？只是他不敢，不能！他怕只要自己一旦回头，恐怕自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亲情、爱情才是人生的永恒基调。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无论自己的追求什么，想得到什么，在亲情与爱情面前，那些想要得到的东西原来可以是那么的卑微与渺小。 此刻易天是多么的想不去理会魔门的一切，是多么的想不管亿万苍生的疾苦未来，是多么不想去在乎道门的生死存亡。如果他这样做了，至少易家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安然无恙，因为纳兰道藏或者迦叶不会傻到为了一个易家而导致跟易天的开展。但是他的理性始终让他清醒着，他不能这么做，他的心过不了这一关，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但是既然他可以做，他能做，那么这幅担子即便重如泰山，即便让他再这么不愿，他也必须要扛起来，而且一扛就要扛到底。 易天走后，易家其他人也各自去做自己是事情，只留下谢思韫和东方凝雨还站在那里，看着易天在视线中越来越小，越来看不清晰，直至消失不见。 谢思韫站在那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说她不伤感是假的，即便她清冷，但越是这样冷淡的人一旦陷入感情就会更加的不可自拔。在无归山中，她不管经过如何，他终归是等到了易天的安然归来，现在她也是一样，无论易天去了多久，她等了多久，她都会等下去，除非易天死了，那么——她也会死。 看着谢思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东方凝雨也是一阵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思韫，回去吧，别站着了。”东方凝雨温和地说道，一个对自己儿子死心塌地的女人，作为母亲她又怎么可能会刻薄呢？ “我想再站一会儿。”谢思韫回过神，转头略带微笑地回道。她对任何人都可以冷若冰霜，但是东方凝雨是谁？易天的亲生母亲，她要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态度，那她也就太病态了。 踌躇了一会儿后，东方凝雨还是问道：“天儿他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那天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知子莫若母，我总感觉天儿有些不对劲。” 谢思韫面对这位未来的准婆婆还是有点紧张的，平日里她也不太和别人接触，东方凝雨身为族长更加是没什么时间，所以像这样的两个单独的机会还真是头一遭。 听到东方凝雨询问，谢思韫也根据自己所知道的老实回答：“易天的修为确实出现了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在哪，或者是他知道，但是他不想说出来。他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不过现在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也就不帮他隐瞒什么了。” “什么？天儿真的修为出现问题了？那他和纳兰道藏大战不是很危险么？”东方凝雨一听真的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大战的时候若是易天修为上的问题突然暴露出来，那可就是致命的了。 “确实很危险，我也劝过他，看看是不是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但是您也知道，他这个人骨子里倔的很，压根不听我的。”谢思韫道。 “那怎么办？若是天儿出了什么事情，那该如何是好？”东方凝雨一身的女帝霸气当然无存，此刻她只不过是个紧张自己儿子的普通母亲。 “有鸣鸿刀帮忙，我想不会出什么事，本来若是他要是带思召剑去的话，就更多一点胜算，不过他还是不愿意。但是即便是出现最坏的结果，易天还身怀轮回之力，他不会有事的。”谢思韫宽慰道，尽管她的心里也没底。 听到轮回之力后，东方凝雨方才稍稍放宽了点心，现在只能希望这三大本源之力的轮回之力能再度保易天的平安了。 “哎，此战过后，若是天儿能平安无事的话，我也就不做这个族长了，多些时间关心梦儿和天儿。”东方凝雨当权太久，确实厌烦了，也累了，现在易天此去的结果还是个未知之数，更加使得她有些心灰意赖，只愿和儿子女儿开开心心过日子，不想再插手各种权力了。这时她才恍然惊觉，当初她想立易天为太子时，易天曾说“我实在不想过勾心斗角的日子，只想一家人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 原来易天才是对的！ 天空开始淅沥起小雨，迷迷蒙蒙，似幻似真，似乎是老天都在为这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旷世大战做见证。究竟是道消魔涨，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易天能否用五色神石彻底封印纳兰道藏？道门究竟能否重归曾经的荣耀？ 一切都将会有个结果。 只不过当战事拉开帷幕，今日离开的人他日还能有几人归来？他们拼上性命，抛洒热血，如此的壮烈会有多少人能记得？又能记得多久呢？他们的名字还能再今后被人所提起么？ 在若干年之后，还会有几人记得那些为了道门存亡而埋骨他乡的人？ 每个人脚下土地都是前人曾站过的，可是还有谁会记得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曾经有那么一些人，哭过、笑过、爱过、恨过、希望过、失落过、惆怅过、堕落过？ 时间会抹去过去所有的痕迹，运气好点的会在史册上留下只字片语，而大部分人却永远湮没在历史的浪潮中，谁存在过？谁不存在过？谁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