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为何物
看到自己母亲眼眶泛泪，易天轻柔的说道：“娘，生死由命，再说我也不一定会如此下去，也许还有机缘也说不准啊。” “真的？”东方凝雨眼中闪着希望，每一个母亲都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安稳幸福，东方凝雨更加如此，如果可以她真想代替易天承受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奇遇非凡，我不相信我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是我的结局。”易天看着远处，眼神平淡。他对道的领悟很深，深知因果循环之理，任何事情都可能是因可能是果，或许今日的走下神坛是为了他日的某些事情做准备也不一定。生命最精彩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是死，也许是生，也许——无数的可能。 其实对于易天来说，散功对他也打击还是很大，原本他以为他能保持冲和平淡，但是原来事到临头他还是不免心中失落。原来他自己为是的心境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过也正是这一起一落之间，他更加感到自己的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甚至他想到在轮回世界中之所以会陨落，也是由于自己拥有太强的力量而睥睨天下，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最终落得一个被群起而攻的下场。越是想的多，易天心中的失落反倒就越来越少，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每个人的结局除却外因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自身的原因，没有无缘无故的崛起，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败落。 人最难的就是自省，否定自己，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太难了。此刻易天在大起大落之间，反倒有些大彻大悟了。以前他站的太高了，以至于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他跌落谷底，终于能看清那一座座青山耸立。世间之事总是这样，失去一些，总会得到一些，就看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失去和得到了。 现在易天虽然依旧有些难以释怀，但是总的来说，他还是已经能接受现在的这种事实，至少他能用一个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人生，永远的坎坷崎岖也许有可能，但是永远的一帆风顺可能么？ 随后易天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简来，真不知道他怀里到底准备了多少玉简。 易若梦现在真想问问他，你到底还有多少玉简啊？要拿也是一次性拿完好不好？ “大哥，拜托你能不能干脆点？”易若梦不想气氛弄得太多沉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如何的伤感也是徒劳，还不如积极的去面对。 易天也随之微微笑道：“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说嘛，这里面是我对家族里组合阵法的一些改进，和一些我为家族度身设定的一些阵法。其中的一种乃是根据我的《天情录》的攻击之法所衍生而来，威力确确实实太大，几乎能以十人之力抗衡同等级别的百人之力，不过因此这组合阵法伤人也伤己，千万要慎用之。再过段时间，那些陷入瓶颈的族人应该也会开始有人突破了，家族的实力也会更上一层楼。加上各种家族的手段，相信至少能自保无虞了，只要能等到易若梦和谢思韫成长到一定程度，她们一联手几乎是天下无敌，那易家就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听了易天的话后，东方凝雨敏锐的感觉到易天是在安排一切，似乎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是问道：“天儿，你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你自己应该有打算了吧？” 易天点点头然后说了句让人很讶异的话：“我等会儿就会离开罗霄山脉，四处走走看看。” “离开？”东方凝雨一惊，现在易天修为全失，自己一个人出去不是太危险了么。 易天接着道：“九州之地的隐秘之事众多，我想要一碰机缘，必须要到处走走。而且我的寿命也不多了，若是继续待在家族里，只能是老死，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结果。” “可是你现在是一个普通人啊，万一有个好歹——”东方凝雨担心的说道。 “普通人正好，我再易个容，没有人会认识我，没有谁会注意我，这样反而会使最安全的。” “不行，娘陪你一起去，反正族长之位我也有些做的乏了。”东方凝雨这次决心要陪着自己儿子了。 易天摇摇头道：“易家现在还需要你来处理一系列的事情，还需要稳定，娘你还不能离开，否则家族为了族长之位而形成混乱的话，易家真的会出现很多危机的。你也不想辛辛苦苦所建立起来的现在这种局面因此而破碎吧？所以我还是一个人出去就行了，权当是四处散散心好了。” “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东方凝雨深知易天的个性，他既然不愿让人陪着，那就绝对不会改变心意。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是想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但是她也的的确确是不放心易天一个人独自外出。 “娘，我也是心意已决，这样吧，家族不是有传送阵么，我随身也携带一个刻着传送阵的玉简，到时候有任何的危险我只要用传送阵传送回来就可以了。这样可以了吧？”易天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东方凝雨想了想，这样倒也是可行的，于是道：“这样的话，那就多带些不用真气的东西，有些准备总是好的。” 易天点头同意道：“好吧，另外，我估计过几天外界就会传出我散功的消息，到时候无论外界是如何说，我们对外的说法只要说我四处云游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也无需去多做解释。” “我明白。”东方凝雨道。 忽然易天缓缓走到临近悬崖的边上，身形有些萧索，声音寂寥的说道：“还有，若是...若是我二十年后还未回来的话，那就帮我在易家祖坟立个碑吧。” 山风起，白发飘扬，英雄沦为市井，悲怆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任她们心有七窍，也只能看着易天茕茕孑立一般的站在那。 眼前的这个单薄的身形让苍生得以安宁，让天地正气得以昌隆，他给了这方天地澄澈与平静，但是他所得到的是什么？ 付出与回报往往都是那么的不对等，但是每个人都在不停的追寻不停的做事，这就是人生啊。 三个时辰后，易天出现在罗霄山脉外，他没有向任何人告辞，包括自己的母亲和meimei。易天知道她们都关注着自己，自己离开他们也都会感知到，但是他只想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他不想看到同情的眼神，不想看到那些担心忧虑的目光，他只想一个人！ 忽然衣角一阵飘动，一个窈窕的身姿出现的易天面前，跟易天差不多的装扮，白衣朴素，不施粉黛，清冷出尘。 谢思韫终究还是来了！ “你怎么跟来了？”易天看到谢思韫突然出现自己面前，眉头不禁一皱。 他不想拖累她，她不想离开他，其实情根早就深重了。 “我说过，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谢思韫这次斩钉截铁的说道。 “回去。”易天冷声喝道。 “不。”谢思韫抿紧双唇，眼神坚决。 “快回去。”易天再度加重的语气，一副快要发怒的神情。 “不。”谢思韫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倔强样子。 “你——”易天拿她没辙了，赶又赶不走，打？他现在能打得过谁？ 谢思韫接着突然大声道：“你就算打我骂我也好，我都不会走的。” “我只是一个废人，你跟着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易天落寞的说道。 “我不管，你只要是易天就可以了，这辈子我只认定你一人！”谢思韫目光灼灼的盯着易天道。 易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哎，算了，随你吧。” 谢思韫一副得意的模样，能陪在他的身边，无论风餐露宿还是锦衣玉食，重要么？她要的不是易天的家族，不是易天的修为，不是易天的地位，而是他这个人。 当一个人失去了彪炳的权势，失去了甲天下的财富，除却亲人之外还有谁会去真正关心一个失去一切的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世界各个角落的现实。 为了一个失去一切的人，为其生，为其死，为其愿意舍弃自身的一切，这就是情，真正的情！ 谢思韫紧紧抓住了易天手，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了。这一次，换她挡在他的身前。这一次，换她为他挡去前路的艰险，为他挡去沿路的风雨，为他生为他死，至死不渝。 易天也同样紧紧握住了谢思韫的葇荑，冰凉手在此刻却是如此的让人安心与温暖。 原来他也是有依靠的。心有所归，人生何憾？此刻，易天泪如雨下。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