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义字当头
后头的两人明显是师爷的狗腿子，急忙抬起师爷，在二十多个弓箭手掩护下抬着昏迷不醒的师爷往村头退去，他们知道，师爷一死，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黑夜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冲了上来，少了冷箭的威胁，虎子也是掣出了腰间那口利刀，四人居高临下，牢牢占据着村头。 “兄弟，带着虎子先退！”厉三仍旧是吼着，借着火光，他能看清楚叶枫的位置。 “要是兄弟，就一起战斗，”叶枫挥着他那把带着妖异弧线的长刀，语气很淡，却是不容厉三反驳。 村子已然成了半片火海，疯子也带人退到了村子后头，不想一声大喝响起，竟有一群衙役从后头抄了过来。 “退！”厉三看着那潮水般涌上来的捕快，终是冷声下令，现在当务之急是争取时间，不把村后头的捕快击溃，一旦被捕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人头五两银子，厉三的人头五十两！” 眼看着厉三放弃了抵抗，似乎准备突围，捕头却是并不急着追赶，只是放出了价码，。 五两银子一个人头，这足以使这帮捕快疯狂起来，头先久攻不下村头的失落感顿时一扫而去，纷纷涌向村头。 “轰！” 领头的两个捕快刚冲到路口，便是惊骇的看着一面土墙砸了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半分，便是被坍塌的土墙压了下去，火光中只瞥见一个彪壮的汉子冷着脸往两人身上扑去。 “呃！”两人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土墙将他们反压着，利刀直直地插进了他们胸口。 “老柳！”厉三听到土墙坍塌的声音，正想回头，不想却被两只手同时拉住。 “三爷，柳哥不能白死！”虎子道。 “厉三，快走！”一旁的叶枫也道，只是谁又能知道，他叶枫何尝不是因断后而死，能自动留下来断后的，是英雄中的英雄，那可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的。 “恩！”厉三哽咽地回道，穿过村口处的火海，三人往不远处混战中的众人奔去。 这伙捕快的人数并不多，约莫三十余人，身手却是丝毫不差，与人数相仿的响马山人单对单不落下风，转眼之间，双方便是死伤近半。兵器交加声、捕快呵斥声、贼众怒斥声、夜风呼啸声，如炸了锅一般，急切响了起来。 待到三人赶到时，捕快仗着人数小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地上也已经躺下了二十多人，有贼众，也有捕快。 “喝！” 三人猛地扑向捕快，离得最近的捕快正在急攻，无奈挥刀去架那袭来的一刀，不想那刀竟是诡异的在空中划了个圈，来不及反应，几乎是听到一声清锐刀鸣的同时，脖子便是被刀子划了过去。 “好刀法！” 一旁的厉三见了，战心大起，冷月刀随着这声大喝便是直直砍在身前一个捕快刀口上，只听‘当’地一声，竟是砍飞了那捕快的利刀，火光中一道亮色闪起，冷月刀便是斜着劈开了捕快腰际。 “啊！”火光中一声凄厉的惨叫激荡在每个人的胸口、心口，那捕快上半身飞到了战场正中央，却是没有马上咽气，手臂在土块见狠命的抓着，许久才停了下来。 交手中的捕快和贼众动作慢了下来，望着兀自流血的那上半截身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死，有时候并不可怕，这里的不是当差的就是当贼的，谁能没流过血，见过死尸。 死，有时候却很可怕，火光中捕快的半截身子慢慢挪动着，鲜血汩汩流出，肠子似乎都能看得见了，他努力想叫出声，半举向其中一个小个子捕快的手在空中无力的拍在了干涸的地面，拍在了小个子的心里，拍在了所有捕快的心坎。 “妈呀！”小个子腿脚不住地颤抖，利刀‘当啷’一声砸在了地面，他的双手后摆，似乎想要逃，双腿却想是灌了铅一般，挪不动分毫。 “拿住厉三的头，赏银五十两！” 村子前头的捕快们也已经解决了老柳，往村后头赶来，火海中，映出了一张张贪婪的脸庞。 “兄弟，眼下也走不了了，倒不如干了这一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枫没有回应厉三，他的黑刀再次划过了一个惊愕的捕快，用行动回答了厉三。 “好，我厉三近日就算是死，也要杀了这些该死的，呀！” 捕快的惨死并没有给贼众们带来丝毫阴影，反而是激起了他们的怒意，想想自己年迈父母、妻儿子女被活活饿死，而自己当时却是没有丝毫办法，眼看着官府的杂种每日催逼着缴纳那名目众多的苛捐杂税，自家的土地却又被县里大户霸占了去，税务，却落到了自己头上，以两三亩的贫瘠土地缴纳十亩地的税收……。城中的大户，粮食堆积成山，底下霉烂了许多。粮库的旁边，三三两两的饥民衣不蔽体的埋头窝着，条状的衣服露出了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子，寒意侵袭着他们，冷风带起阵阵黄土，也不知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 “弟兄们，剁了这帮狗日的，为饿死的父母，为饿死的兄弟报仇！” 火光中也不知是谁暴喝了一声，整片火场即刻便是被这怒喝声所覆盖。 “老子剁了你这狗日的！” 疯子眼中暴着骇人的血丝，他的双手青筋爆出，横握着利刀狠狠的朝着身前的捕快劈了过去，刚刚回过神来的捕快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一泼鲜红炸了开来，捕快的头颅离了身体飞向了一旁熊熊燃烧的大火，烧的‘啪啪’作响。 剩下不到二十的贼众也是将仇恨倾泻在了这十数个捕快身上，疯了似的挥刀猛砍了起来。 一声声的骇人惨叫传来，村子前头的捕快再也不敢往前行进。 面对一群已经只有兽性的贼众，捕头犹豫了。 也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厉三的手下又是死伤了近半，不到十个人仍旧站在场中，迎过头去，狠狠盯着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的四十多名捕快。 厉三的身后是近五十多人，有捕快，也有自己的手下，有的还在呻吟着，这些都是自己的兄弟，有些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这其中，有捕快，也有并肩作战的兄弟。 “杀了这帮狗日的，为兄弟们报仇！” 厉三的刀疤脸让人生出几分惧意，那凌乱的头发，满身的腥血更是让他看起来宛如地狱修罗一般。 “弟兄们，一对四，怕他个球！” 捕头发挥了自己一贯的风格，却是悲哀的发现自己这次漏算了件事，难不成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捕头是一个人冲出捕快势力这边的，两方相距仅仅四十米不到，他却已奔了十余米，想退回去也不成了。 几乎是在同时，贼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窜了过来，随着一抹诡异的银色弧线，在空中拐了个弯，直往自己脖颈处袭来。 捕头也是有些真功夫的，他一个侧身，双腿一扫地面，想要绊倒那个人，银色弧线却是诡异地划到了自己颈口。 “捕头……就这么死了……死了……。” 捕快中数人同时喃喃自语着，看向年轻人的眼神，莫名的恐惧起来，那把刀似乎没什么特别，漆黑的刀身泛着一股妖异的银光，刀身是月牙形弧线，很常见，可是，刀身上沾染的血红却让人不敢轻动。 “好兄弟，弟兄们，不能叫新来的看扁了，拿出我们响马寨的威风来！” “对，不能叫叶兄弟看扁了！” “杀，杀他个狗日的！” ……….. 大地在颤抖，夜风在哭泣！ 熊熊火海已经蔓延了整个榔头村，捕快们惊骇的看着逼过来的厉三等人，不断地后退，面对着死亡的的直接威胁，面对着眼前一心搏命的贼众，他们恐惧了。 “快跑啊！这他妈都不是人。”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四十余人倏地往近乎被火海包围的村口奔去，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一对翅膀。 “别去追了，看看受伤的兄弟，包扎一下，马上启程。”厉三止住了想要追杀一番的手下，捕快人数不少，现在只不过是吓破了胆，逼得急了，狗还会跳墙呢。 “好兄弟，”厉三左手扶着剑，深深插进地缝，右手揽了揽叶枫壮实的双肩。 这个壮实的汉子，真的是，疲累了，不止是身体，更是心理的疲累，太多的兄弟离他而去了。 望着火海，望着躺倒在地上的……贼？他们能算是贼么，这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底层百姓，村子口两个中年汉子的谈话，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他们都是刚刚加入响马寨的，这帮朴实的汉子，官府催要粮米，他们忍了，饿几顿没问题。可是，他们要的是耕牛，在农村，耕牛就是老百姓的命，朴实地汉子们奋起反抗，等来的，却是大队的捕快……家也没了，耕牛也没了，吃的用的都被大明朝搜刮了去了，年迈的父母不愿拖累自家的孩子，双双撒手人寰，他们阻止不了。留下的妻儿，他们忍饥挨饿，得不到官府的半点救济，冻死、饿死在大户堆满粮食的庭院之后。 愤怒了！ 这群生活在腐朽的大明王朝的最最朴实的农民，终于拿起了自己的锄头，开始放抗了。 面对着官府残酷的镇压，愤怒之火渐渐熄了下去，却是马上燃烧了起来！ 王二！ 是王二，这个白水的饥民，他揭竿而起，带领着几百号衣不蔽体，饥肠辘辘的底层农民杀进了澄城县，将那个禽兽不如的知县张斗耀战了头颅，悬挂在城门口三日，真是大快人心。 只不过，义军的大火还没有燃起，百姓们的滔滔怒火，正在不断地集聚，不断地集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