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信你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在这清晨五点多呤诗的不是别人，正是文化刚刚初中毕业水平的江水泉。

    江水泉读了几年书，背的古诗词不少，为了应付中考的作文，他更是狠背了好多课本上没有的古文。但过了几年记得的就不多了。一首诗词，若要记得深，那必然是要感情的共呤。对于春花秋月，寒蝉凄切的诗词，江水泉是麻木的，他勉强能理解作者的感情，也只限于说说。仍由它辞藻华丽，音律起伏，江水泉却是没读出几许味道，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懂文学的人。江水泉印象最深的，能背个全篇的古文诗词只有三篇。长歌行是一篇，还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记得全文，却是记不得名字。最喜欢的还是侠客行，每每念起，他总能体会到身踏白马，手持吴钩的侠客那纵横天下杀人如麻的快意。

    十步杀一人！这短短一句话，竟是在幼小的江水泉心里深埋下了颗种子。如今，已是开出了点点幼苗。

    长歌行江水泉理解不全，但最后一句他确是时刻记在心里，读书的时候是如此，来到深圳后也是如此。此时不努力，吃苦的是将来，江水泉不怕吃苦，但也不想吃苦，他还没那么贱。江水泉对此句的理解简直是入了化境，呤完诗，江水泉就闭目合手，开始练气，不知身外时光。

    小护士进来了几次，见江水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以为他还在睡觉，没打搅。小护士进来了十几次，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护士长说的病人就是上帝了，从昨天和江水泉聊天以后，她就一点也不怕江水泉，也不把江水泉当成有地位的病人。小护士在上帝的头上不轻不重地一拍，低呼：“懒猪，起床了，太阳都晒到猪脸了。”

    江水泉睁开眼，见到小护士，笑笑：“几点了。”

    “都十一点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能睡，我就六点起来了，一个人在门外瞎站了几个小时，无聊死了。”刘月舒小嘴翘起，可爱极了。

    “吃饭没，我叫他们帮我买饭，顺便帮你带点吃的。”

    “我早饭是吃了，不过现在有人请客，我就提前吃午饭吧。你现在身体不好，只能吃点粥，但我要吃好的，大鱼大rou少不了，山珍海鲜也可以，你看着办。本小姐不满意的话今天下午就不陪你聊天了，闷死你。”小护士做个鬼脸。

    江水泉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呼来外面站门的地主堂小弟去帮自己买饭。听到江水泉专程吩咐给刘月舒买好东西，那汉子心里就活络起来，只当这位如今名声轰动南方黑道的江哥是要泡小护士，也不说什么，出去给一起买饭的兄弟通口气，直接打车到西餐厅去买了份鹅肝和牛排。反正钱是地主出，人情是自己得，何乐不为？

    一见小弟买来的饭，江水泉是哭笑不得，自己是碗皮蛋瘦rou粥，用塑料袋装着。小护士的菜却是两个大托盘，刀叉都给她摆好，还开了瓶苹果醋，如果不是护士上班不能喝酒，拿小弟估计要买上等的红酒来了。江水泉自是不知道小弟是想帮着江哥体现他对女人的关爱，只当是美女比当大哥的还吃香。

    小护士嚼着鲜嫩的牛rou，满意地哼哼，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水泉弟，你别急，等jiejie吃完就来喂你。”

    寄人篱下的江水泉只得笑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个美女都喜欢自称jiejie。陈一素不过刚过二十，满口称自己做jiejie，这小丫头不过十六岁，怎么也称起了jiejie来。

    门外忽传来女人的声音，明显是有些急切：“就算陈文武也不敢拦我，你们算什么东西。”

    陈文武不出名，但他的外号在南方响当当，地主爷。守门的大汉听来人直接搬上了顶头上司，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尴尬得很。还好江水泉的声音帮他们解了围：“让一素姐进来吧。”

    陈一素一脸惶急地钻进来，看到腰被固定，脚被架起的，脸被包成粽子的江水泉，忽地捂着肚子笑开了。

    江水泉很苦闷地说：“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没同情心，我可是可怜的残疾人，你们拿出点同情心来好不好。”

    “哼哼，你可怜，你现在是风头正劲。我还怕你嫌弃我这糟糠之妻呢。”

    陈一素的话从来都是杀伤力很大的，说话间瞟了瞟刘月舒，小护士也是自觉，听得陈一素的话，转头就红着脸出去了。

    小护士一出门，陈一素就说：“哼哼，都说饱暖思*，果然没错，看你平实还算老实，这一发达了就开始追女人呢。啧啧，这小meimei可真幸福啊，能得我们南方第一高手江水泉大人的亲乃，真是三身有幸哦。”

    “一素，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说不是，看，什么时候你就偷偷把我的名字缩短成一素了。”

    “顺口，顺口，我脑袋不是被打了吗，有点不灵光。”

    “算了，以后你就这么叫吧。”

    江水泉被陈一素搞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但也不多问，应了声好。

    “说正经的。你在地方政府根本就没档案，所以你那边那出谋杀案我也直接不管了。反正你现在进了地主堂，坐了第五把交椅，以后杀人的事是少不得，多这么一出不多，少这么一出也不少。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想回去看看，回去就是，政府也拿你没办法，毕竟他们那边没档案，村民更不说了，能把你怎么。”陈一素表情初是严肃，说到后面又笑嘻嘻了。

    “我。地主堂第五把交椅？”交椅这东西江水泉是懂的，以前水浒梁山上不就是论的交椅吗，江水泉千想万想，就没想到自己杀了个陆鲲鹏，就一跃到了地主堂老五的位置，难怪外边的小弟对自己这么恭敬。

    “得意吧小子，不过我说，南方沿海黑道在华夏那是最没分量的，陆鲲鹏也就在南方称称第一，到了其他地方，他的名字能不能冒出来都是一回事。”

    “够了，地主堂这么大，我能称个老五那也是大人物了。”

    “哦，江水泉，你仔细想想，一个月前你拿到保安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很满足呢？”

    江水泉思索一阵，知道陈一素话里有话，老实地点点头。

    “有的人，生来就不一样，不需要熏陶和灌输，到了时候野心自己就会长大。在你就算死也要去争个南方第一高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江水泉，你这辈子至少得混到地主那角，不然你停不下来。”

    “一素，那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你这样天生就不甘寂寞的男人我见得也不少，有的人比你更野。明明天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却是小小年纪开始就不觉满足，他们厮杀与不同的界面，却有个共同点。他们为的都不是荣华富贵，他们只是想自己有天能像家里的长辈那样，指点江山，激扬天下，又或者只是想成功，所以拼搏。”

    陈一素点上一根女士香烟，这是江水泉第一次见陈一素抽烟，抽烟的陈一素有种别样的魅力。江水泉有段时间没抽烟了，见陈一素吞云吐雾两口，自己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的渴望。陈一素似是看出来了，把烟放到江水泉的嘴边，他也不拒绝，深吸了口。陈一素笑笑，拿回烟，自己又抽口，才继续说。

    “而你和他们不一样，至少现在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太多，所以我对你也不一样太多。现在给你说了你不懂，但有天你会懂。只是不知道你懂的那天，那是不是现在我眼中的江水泉。”

    这句话很朦胧，江水泉懂得似是而非，却又确实抓住了点什么，语气很坚定地说：“我这辈子从不让一些人失望，你也算。所以你放心，你绝不会失望。”

    陈一素显然不经常抽烟，烟雾升到她的眼边，让她美丽的眼睛不得不眯起，江水泉的斜视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如雾的声音：“水泉。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