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年伊始
啪的一声脆响，冷枫又挨了一下，脚下一滑，跌倒在地。额头上一个雪球碎裂成雪花，慢慢散开。冰冷的感觉让少年吸了口冷气，努力的从雪地上爬起来，捋了捋棕色头发上的雪花，这是弟弟冷逸的杰作，打雪杖，他从未胜过弟弟，不，应该是从不愿意胜。 “哥哥，你又输了，嘻嘻……”弟弟得意的扬了扬手，天真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那愉悦的样子让冷枫嘴角浮起一抹会心的微笑。输的值。 冷风坐在雪地上，哈出一口白气，他喜欢冬天的这种场景，吐气成雾，这让他想到了真正的家乡，那个雪花盛开，铺满永恒白色的世界。抓起一把雪揉成团，往往弟弟冷逸身上丢去。微弱的力道，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其中作假的成分。 八岁的孩童，童心未泯之下却是不懂的。 玩累了的弟弟，就地而坐，眺望着天边，“太阳出来了，哥哥。为什么村子里的小朋友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啊，就我们两个不好玩。” “他们还说，我们家的都是废物，哥哥，什么叫废物？”弟弟冷逸脸上有些沮丧，他不太懂这些辞藻的含义，却能够读懂那些人在说出这些词汇时，眼中的轻蔑。 原来他不是累了，而是厌了，看着弟弟天真的面孔、期待的眼神，冷枫一阵心酸，佯装不满道：“怎么了，逸，难道哥哥陪你玩还不够么？” 弟弟摇了摇头，也未说话，冷枫看不懂他的表情，只是心里面的酸意更浓，眼睛也有些干涩。他转过头眯着双眼看着东方升起的日出，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弟弟一个他曾经经历过的美好童年。 这是玛法大陆历521年的第一个日出，金黄色的阳光和煦的映在雪白的大地上，冷枫突然感觉屁股坐在雪地里有点湿冷，原来雪块因为他身体的温度融化了，化成水侵润了他的衣裳。 他站了起来。 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道：“过完年！我十五岁，你八岁了，父亲就该教授你幻术了，父亲的幻术很厉害哦，弟弟，恭喜啊。” “过新年了，难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不能减小吗，怎么还是差七岁，不能变成只差六岁？我还想一年一年的追上哥哥呢。”弟弟冷逸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哥哥，在他的小脑袋瓜里，觉得过了一年，理应跟哥哥的年龄差距少了一年。 冷枫亲昵的抚摸着弟弟的脑袋，笑道：“这恐怕没办法，可是你可以学习幻术了，只要弟弟努力，总有一天赶上哥哥甚至超过哥哥的，而身高也能慢慢跟我跟父亲齐平。” “那要多久啊？哥哥，幻术是不是非常没用，听村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们说，魔法才是最强大的。”冷逸看着他，天真的眨巴着干净的眼眸，他是一个好奇心十分重的小孩。 冷枫苦笑一下，眼神变的迷离：“用不了很久的，弟弟那么聪明，在幻术上的成就肯定会超过哥哥。而且，我们还可以兼修魔法啊。” 他选择性的回答着问题，因为有的问题，他也不懂，他只知道他们的幻术并不弱，只是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使用。 玛法大陆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在这里，实力决定一切，纵有强力的幻术，不能用出来，也是没有用的。而他们在魔法上的天赋又不尽如意，所以村里人也就看不起冷枫兄弟，看不起冷枫的一家，包括冷枫最为敬重的父亲。直到冷枫凭借万分的努力，勉强考入傲苍学院，一切才稍稍有所好转。 傲苍学院号称职业工会的缔造者，对外只是一个总称，其分校遍布全大陆各地，从傲苍学院走出来的高级魔法师，优秀战士不计其数。冷枫所考上的，也只是当地的一所分校。凭实力进入总校区，是他现阶段的梦想。 “哥哥，你说我们两个长大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密？哥哥还会不顾一切的帮我教训那些欺负我的坏蛋吗？”弟弟冷逸站在冷枫身边同样看着新年第一个日出，阳光用同样的颜色照在他的脸上也照在冷风脸上。这恐怕，是他问出的第一个成熟的问题。 过了一年，又大了一岁，弟弟似乎又懂事了一些。 冷枫习惯性亲昵的抚摸着弟弟的脑袋，笑道：“当然会，因为逸是哥哥的弟弟啊！” 一片白云随风飘来，冷枫抬头仰望着，看着看着他有些迷失，幻术，究竟如何才算是幻？摇了摇头，冷枫指着那片云，喃喃道：“逸，你觉得它像一条龙吗，白色的龙，由雾气构成的龙。” 弟弟冷逸认真的抬头看了一会，旋即笑道：“哥哥，你眼花了吧，那明明是头狮子。” 狮子吗？ 看着弟弟阳光下灿烂的笑脸，冷枫也笑了，再度看着那片云，仿佛真的是头狮子。 冷枫看着那片云，自言自语道：“龙还是狮子，关键在于心，这就是幻术吗？”他突然联想到了父亲给他讲述过的幻术奥义，总觉得心里闪过一丝的念头，却又不那么清晰，这让他很纠结。随手在雪地上抓起一团带着丝丝冷气的雪花洒在空中，让那些雪花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随风飘落。 “哥哥，看他像你吗？”冷逸对着他早已堆好的雪人，认真装饰一番，原本光秃秃的脑袋上多了一顶圣诞帽，脖子上也系了一条父亲送给他的新年礼物，他很喜爱的白色围巾，雪人的鼻子眼睛说不上勾勒的惟妙惟肖，却也跟冷枫有几分神似。 “像。” “那哥哥喜欢吗？” “当然喜欢。” 弟弟冷逸拍着手掌，小脸上布满兴奋：“喜欢就好，这是逸送给哥哥的新年礼物哦。” 在冷枫长这么大所收到的新年礼物中，没有什么比这份礼物更珍贵的，挂着笑脸的雪人，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冷枫的一家，新年过的很简单，没有亲戚朋友的登门造访，自然也不必到别人家客套串门，少了新年的热闹气氛，却多了些父子三人相依为命的温馨。 “傲苍学院快开学了吧？”父亲站在一个画架前，润色着一副似乎怎么也难以润色完美的画，父亲喜欢画画，每天都会对着这幅画润色一番。他的脸上有着饱经风霜刻下的岁月印痕，在室内火炉里火光映照下，显得很温和。 家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三把竹椅，一墩土炕，一展画架，一顶炉子！是大厅也是父亲的卧房，里间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破旧屋子则是冷枫跟冷逸兄弟两睡觉的地方，两间木质屋子构成一个家，因为跟自己在意的人在一起，所以很简单却也很温暖。 冷枫帮父亲调制着画架旁边桌子上颜料盘里的颜料，不同颜色的颜料混合在一起，可以显现出奇异而美妙的色彩，而两种颜料在剂量上的调配，又能滋生出更为精彩的色相变化。 专心而熟稔调制颜料的冷枫，只是低低的应了声：“嗯，七天后就是傲苍学院开学的日子，所以我明天就走。” 一走，就又是一年，伊斯坦城距离艾尔村路途遥远，一趟来回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以及不低的金钱。他去傲苍学院上学这个机会来的不容易，浪费时间或者浪费金钱都是可耻的行为，其实他并不想这么早跟父亲跟弟弟分别。 父亲沉默半晌，将手上彩色的水笔放下，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孩子，苦了你，你所付出的一切，我这个平庸的父亲都看在眼里。哎，其实我更希望你当个碌碌无为的平民，而不是像眼下这般劳碌。” 冷枫愣了愣，笑道：“父亲，一点也不辛苦，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也是我自愿选择的，既然选择了我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您知道我的习惯。而且外人怎么看都不重要，我所在意的人只有您跟弟弟。” 对于艾尔村以致傲苍学院那些嘲讽冷枫没有魔法天赋不自量力的家伙们，他确实从未在意过。 父亲没再说话，只是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水晶。 水晶呈极为罕见的蓝色，不是普通的蓝色，而是那种天空般纯蓝的颜色，显得晶莹剔透。水晶内里，流光溢彩，仿若实质，看上一眼，仿若就会迷失，很漂亮的蓝水晶。 一个六芒星水晶吊坠！ 父亲道：“拿着吧，你在外面或许会用得到。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千万不要使用幻术。” 见惯了温文尔雅一面的父亲，此时这个严厉的父亲，冷枫还真有些不习惯，郑重的点了点头，接过水晶吊坠随手挂在脖子上，蓝色的丝线出乎意料给人一种很柔软的感觉，而不是那种尖细的痛感。 为什么不可以用幻术？他们一家为什么会离开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家乡？母亲去哪了？那幅永远也润色不完的画画的是母亲吗？ ……他心里其实有太多的疑问，但是他依旧没有问，父亲既然不主动说，一定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