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烈火「上」
“邱长史，你这是什么意思？带兵围住王府，是想造反吗？” “夏公公，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邱涛回了看了身后的人群一眼，沉着脸道，”邱某人忠君体国，在这幽州城里是出了名的。这些人都是犬子生前的好友，今日只是恰巧偶遇而已。” “嘿嘿，恰巧偶遇？”夏拓站在焸王府的大门前，望着一脸悲疼的都督府长史，一阵冷笑。 “犬子前日惨死，下官万分悲疼，下官的老母亲更是日夜垂泪。如今犬子已去，但元凶依旧逍遥法外，下官愧为人父！今日，下官前来，是想由王爷为小儿主持公道，严惩凶人，慰小儿之冤魂！” “冤魂？邱大人，难道你昨日没有收到消息，刺史大人已经结案了吗？”夏拓故作惊疑，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邱涛恨恨的看了夏拓一眼，缓声道，“下官收到了刺史大人关于案情的文牒，但下官从侥幸躲过厮杀，回到府里的扈从那里却听到了另外的消息——杀害下官犬子的人，是受人指使的！下官要找出那个背后指使的小人，以慰小儿在天之灵！” “哦？邱大人竟然发现了新的隐情？”夏拓的脸上又挂上了冷笑，淡淡的问道，“那邱大人发现了什么？不能直接跟咱家说，由咱家代为传达吗？非得像这般的，这般的带着一大票人围攻王府？” “哼！下官必须亲自向焸王殿下禀报，才能揪出这个位高权重的阴险小人，以免让此人扰乱殿下视听，真假难辨！” 夏拓阴阴一笑，微微让开了身子，做了个手势，对邱涛示意道，“那长史大人请吧，殿下此时应该正在后花园里玩耍，咱家替邱大人领路。” 邱涛一愣，他从未想到夏拓会如此轻易的让他见到焸王，心里的说词却是一句也没用上，踌躇了半晌，始终没有抬步上前。 “怎么，邱大人改变主意，不想见王爷了？” 夏拓越是这般的表现得平淡，他就越是觉得有问题，邱涛抬头凝视了夏拓片刻，又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沉声道，“下官身后都是一些犬子身前的好友，还望夏公公准许他们跟下官一同前往。” 没有丝毫犹豫，夏拓极为大方的伸了伸手，”既然邱大人这么说了，咱家自然不会阻拦。” “如此，下官就代他们谢谢夏公公了。”说完，向后一招手，邱涛抬脚迈进了焸王府的门槛。 其实，邱涛也是被儿子的惨死——手脚皆断，眼舌被挖，鼻子被削平，脸上还被刻上了字，就连子孙根也被切——气昏了头，再从一个儿子的从人那里反复查问出了截然相反的”实情”，怒火攻心下才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如若真是焸王府上总管内侍所为，他如何能够见到那位仅三岁的殿下。即使见到了，一个三岁的孩童，又能给他主持什么公道？ 他现在这样带人围住焸王府邸，逼迫内侍，要求面见焸王的行为，就已经可以被视作谋逆，诛九族了…… “殿下，都督府长史邱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殿下。” 赵兴正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般，满院子飞奔，追逐着偶尔停落在花枝上的蜻蜓，小宫女柔儿静静的站在一旁，毫无理会夏拓的意思。 这景象很和谐，只是缺少的小孩子独特的欢笑声，让跟随在夏拓身后的邱涛有些头皮发麻。 “都督府长史邱涛，恭祝焸王殿下千岁。”迈前一步，邱涛摆出了最正统的礼仪。 只是，玩得正欢快的焸王殿下似乎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依旧在满院子追逐着飞舞的蜻蜓。这让都督府长史显得极为尴尬。 “邱大人，您还是稍等片刻吧。殿下不玩累了是不会理会旁人的。”看着邱涛满脸的尴尬，夏拓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可他的眼睛里，是一片轻蔑的嘲笑。 邱涛愣了愣，略带无奈的道，“那…就谢谢夏公公了。” 深夏的日头很高，也很烈，直直的洒在没有任何遮掩的后花园里，让辛苦等待了近半个时辰的邱涛有些眩晕的感觉，不过幸好，这位殿下终于有”玩累”的迹象了…… 又约莫过了半刻钟，赵兴停下了追逐，跑到了柔儿的面前，拿过她递来的棉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然后又坐到了一旁的小桌前，由柔儿服侍着吃起了冰镇西瓜。 邱涛看到这儿，心下一叹，还不足四岁就表现得这般聪慧，远没有一般*的皮赖，可惜了却是个哑巴，也难怪会被“发配”到这偏远之地来。 “邱大人，我们过去吧。” 收起思绪，跟在夏拓身后，邱涛走近了焸王的身前。 “殿下，都督府长史邱大人要见您，说有冤情向殿下禀报。” “都督府长史邱涛，恭祝焸王殿下千岁。”又一次，邱涛摆出了最正统的礼仪。 赵兴故做莫名的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神色，看了看柔儿，又望了望夏拓，最后才瞅了瞅满是恭敬的邱涛，似乎不太明白夏拓所说之意。 夏拓连忙解释道，“殿下，奴才昨日于殿下说的械斗案，邱大人的公子将府上的侍卫和内侍残杀，自己也重伤不治。邱大人刚才于奴才说，他似乎发现了一些其他的情况。想向殿下禀报。” 心里一惊，邱涛这才明白，这个阉人为何会如此轻易的放他入府，却也不急，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用手语比划了一阵，赵兴张嘴发出了几声“啊、啊”的呓语，然后抬头看向了柔儿。 “殿下说，他已经惩戒了府中出去滋事的侍卫和内侍，案子也已经结了，邱大人还有什么情况需要禀报？”柔儿开口说道。 赵兴点了点头，又是一通比划。 思索了片刻，柔儿又言，“殿下说，殿下对邱公子的死倍感歉意，殿下可以从府库里拿出一笔银两给邱大人作为补偿。” 邱涛震惊的抬起头，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赵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是一个不足四岁的孩童吗？ 虽然，在来时，邱涛已经将这位出名的“哑巴王爷”想像了无数遍，但绝没有想到，如此年幼的焸王竟然有着这般的聪慧，恍如成人一般的能将话说得如此得体。 此时，赵兴又抬手对柔儿作了好一阵手势，然后微笑的朝邱涛点了点头。 “殿下说，虽然贵公子与府上下人争斗实为违制，但鉴于其已过世，而府中下人也确有不当之处，殿下体谅邱大人丧子心切，若大人想要什么补偿，请尽管名言。” 微一定神，邱涛又一躬身，“殿下，下官此次来，是为两件事。” 赵兴的异常聪颖让邱涛看到了希望，他不用再担心阉人的谗言了，略显激动道，”殿下，自殿下来我幽州城后下官一直被公务所扳，未能及时晋见，因此下官特从先祖珍藏中寻出了一份奇珍，献与殿下，望殿下不罪微臣不敬之礼。”说完，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只木鸳，伸手递给了走过来的夏拓。 “此物名为‘珍鸳’，由极品香檀制成，内嵌机关，如上满机关能在空中翱翔三个时辰不落，相传是当年墨士贤者所制，整个天下绝不会超过五个。” *好戏，即使你在聪慧，一样免不了小孩喜欢玩乐的心性，邱涛很满意的看着赵兴一脸兴奋的接过了木鸳，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好半晌，赵兴才把眼睛从“珍鸳”上移开，对柔儿比划了几下，又张口“啊、啊”了数声。 “邱大人，殿下再催问怎么能让‘珍鸳’飞起来，请邱大人快些过来帮忙。” “喏！” 邱涛上前，接过木鸳，从腹部打开一个窗口，然后伸指进去一阵摆弄，又双手托着递了回去，“殿下，机关已经上满，殿下只要扯动它的尾巴，让翅膀不停的扇动起来再丢向天空就行了。” 赵兴拿起木鸳，拉了拉尾部，那对精制的翅膀一上一下的开始舞动，随后越来越快，渐渐的形成了一串虚影。赵兴猛的向上一抛，木鸳“嗖”的冲上了天际…… 满意的看着焸王目瞪口呆的神情，邱涛知道，他耗费重金从工匠世家手中得来的“珍鸳”已经征服了这位殿下，那么，接下来的事，将会水到渠成了。 “殿下，您看，它就像一只真鸟一样在翱翔。下官的这点心意，望殿下笑纳。”邱涛适时的引开了赵兴的注意力。 赵兴连头都没回，只是很快的朝着柔儿做出了几个手势，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空中飞翔的木鸳。 “殿下说，他很喜欢这只‘珍鸳’，谢谢邱大人的礼物，殿下收下了。” “谢殿下。”邱涛恭敬一礼，“下官晋见殿下的第二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