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爱人和活着的资格同时失去了
凌灏歌看一眼灵堂中央那张笑容灿烂的黑白照,陷入沉思。 一开始他觉得很疑惑,岳默山的爱太深沉,他为什么隐忍着以兄长的身份关心童扇,丝毫不肯透露他的感情,加上后来他俩交手,岳默山被他打了之后就血流不止,他心下起疑,于是让祁苍去做了调查。 想必血癌也正是他选择深爱无言这种方式的原因吧! 岳默山这个男人如果没有得病,如果他要跟他竞争,恐怕他除了仗着童扇喜欢自己之外,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下葬时,童扇推来一小车的积雪,也找来工具准备用来装饰着雪人的五官。 几十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神色悲悯的站在碑前,白雪覆盖到他们的头发和肩头,眼色形成诡异鲜明的对比。 岳母哭的成个泪人,岳父将痛失爱子的痛苦转移到安慰妻子身上,死去的人已死,活着的人应该要好好珍惜。也许岳默山的死亡能让这两位整日忙于各自工作的老人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凌灏歌眼睁睁看着童扇素手捧起鲜净的白雪堆砌着雪人胖胖的小身子,自始至终她嘴角都挂着笑容,仿佛希望岳默山能感受到她的坚强一般,不哭不闹。 他不明白此刻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样的,居然也生出一种极浓重的伤感。他潜意识里很不希望岳默山死,他很欣赏他身上的品质,他想如果他能活着,纵然他俩之间隔着童扇,未来有一天说不定能成为彼此的良师益友。 黑色的皮鞋踩在雪窝里,发出清脆的咯吱声,他踏出冰雪覆盖的草地,走到特地被清扫过的墓前,献上手中的雏菊,将它搁在碑前兀自暗香。 然后,他走到童扇面前,捧了一抔雪补上雪人腹部的一个小缺口。 “我无法取代他,更无法给你当你跟他一起堆雪人的感觉。但是以后,我也可以陪你堆雪人!” 童扇歪着头,认真的将雪人弄得圆滚,点点头。不多会儿,看着雪人渐渐浮现的笑意,她问:“你为什么会来出席葬礼?” “你是我的妻子,而他是你最尊重的人,是师父也是兄长,我出席葬礼一点都不突兀吧?”他晶亮的瞳眸里此刻被她发红的鼻头和微红的眼眶占据。 银装素裹的世界,她是他眼里唯一的存在。 但也只是此刻而已。 但没关系,她要的也只是此刻而已。 “所以,其实那天你故意装病,没有去参加吉南遥的欢迎会,是因为你知道了真相,你怕我会像今天这么难过,你于心不忍,你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所以你留下,是因为我?”童扇歪着脑袋,手上的动作仍是没有停下。 “是。” “那。。。。。。你爱我吗?”是爱,不只是喜欢。 凉雪把她的手变得麻木,她的热泪瞬间guntang落下。她执着的眼神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坚定而炽热。 她就问他这么一次,也只会在岳默山的碑前问这么一次,就让他的回答给她,也给岳默山一个安心的交代,承认吧! 哪怕是假的,她心里自有分寸。 可是雪越下越大,他失声。 她笑不出来,只是闭上眼让眼眶里多余的眼泪挤出。 “我。。。。。。” “不用说了!”她擦干眼泪,将他的话封到喉咙里。“帮我拿根红线过来!” 凌灏歌微愣,依言将很短的一截红绳放在她手心里。 他体会到岳默山的感受了,他无法将爱说出口。一旦他将话说出口,他就无法心安理得的一边欺骗她,一边再若无其事的回到吉南遥的身边,实施他的计划。 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将那些原本是好听话,但以后可能就是伤人的利刃的话说出口。 童扇将红线折弯,嵌在雪人的嘴巴位置,红色笑唇扬起,大大的笑容跟岳默山的遗照一样灿烂。 “等等!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他!”凌灏歌压着她的手背,提醒她之后,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雪地里再次传来“咯吱”的响声,他手里多了一条棕色的围巾,童扇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瞳孔紧缩。 心一动,泪又千行。 她曾经给每个人都织过围巾,只可惜,她还没有亲手把围巾送出去,岳默山就彻底离开她了。 凌灏歌为此还阴阳怪气的损了她一顿,没想到他却记着,还细心的帮她带来。 她不忍的抬起眼,倔强的不让泪再掉下来。 他将围巾小心翼翼的圈在雪人的脖子上,一边说一边系着:“我想你应该要把围巾送出去的,就把它带过来了。这是你为他堆砌的雪人,就由它代他戴上吧!” 她噙着哽咽点点头,说:“好。” 棕色的围巾戴在纯洁无暇的雪人脖子里,独自在风里招摇屹立,极为醒目。就像岳默山一样,虽然为人处事很是低调,但只要他一出现,就无法让人忽略。 恍然间,童扇感觉他仍在身边相伴,从未离开。没一会儿,它身上就沾染上新生的雪花。 雪人笑容满面的在石碑右边安居,众人均一一为岳默山做着最后的告别。岳母到底是不能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再一次昏倒在碑前。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她送回家,现场只留下凌灏歌和童扇两人。 “你也走吧!我想单独跟他说会儿话。”这几天忙着cao办丧事,她都没有时间好好跟他道别。 他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一步步远离她的身边,渐行渐远。 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的心片片被剥落。 她跪在雪地里,不顾衣服被浸湿,长指细细的抚摸着碑面那张温暖的面孔,从今以后,她身后的另一棵大树也断了。 “默山。。。。。。默山。。。。。。命运难道只是一场场玩笑,过了当笑话说说就过了吗?我好想你,我感觉我一直在做梦,你亲手把我推到这深渊,你一次次搭救我,这一次你撇下我不管了。以后我想你了,难道只能跪在这里跟你说话吗?难道只能抱着回忆缅怀你吗?难道只能看你的照片睹物思人吗?” “临死前,你还说你送了我最美的一份礼物。所以,我向他讨要这份礼物了,你听到了我问他爱我吗,可你跟我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你会支持我的对吗?等你的事情一忙过,处理好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会一个人去北大荒,我会拍很多很多的回来给你看。只是。。。。。。我感觉好孤单。。。。。。”
命运,不能讨价还价吗? 如果真的有好人好报,那么他短暂的一生又收获了什么呢?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爱我,我也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你承受的比我多!你曾经很失望的说,你连爱人和活着的资格同时失去了,而我还在为我可悲的爱情顾影自怜。我从来都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为什么五宝里没有重生的能力?那样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重生。可是我无能为力!默山,对不起!默山。。。。。。”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脸颊贴着冰凉的石碑,像个失去依赖的孩子痛哭流涕的蜷缩着身体。她感受着他的最后一丝气息,哭的泣不成声。 凌灏歌站在一棵树后,看着她的背影,一丝慌张一丝心痛像是钢琴的黑白键,时刻在心里交替奏响,折磨着他惴惴不安的心。 他好羡慕那些雪,此刻能走进她,能陪着她一起哀默,而不像他只能被她拒之心外。 两个小时之后,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冻僵的身体变得麻木。他机械的抬起腿,急步走到她面前,发现她倒在碑前,闭着眼毫无知觉。 心脏毫无预警的漏停了一拍。他将她僵硬如石的身体拥在怀里,急切的拍着她发烫的脸颊,触手可热的温度让他担忧极了。 怎么会这么烫? “老婆,你醒醒!”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会给他任何回应。他像发疯了一般抱起她,百里雪地里留下深而杂乱的脚印。 * “我妻子还是高烧吗?”凌灏歌压抑着满心担忧,焦灼的问着带着口罩的医生。 已经三天过去了,她一直反复高烧不退! 他胡子拉碴,落拓颓然的不堪模样完全颠覆了儒雅俊朗的面孔。充满血色的眼里也失去了往日的明朗,而是变得幽深晦暗。 “凌先生,我很抱歉的告诉你,凌太太是肺炎,必须住院。我们已经用了好药,再等等吧,看她退烧情况,我等会而再过来查房!”医生匆匆忙忙交代后,又转身进了隔壁病房,投身另一场手术。 肺炎! 照她长久的偎在雪地里,而且凌灏歌去世当天,听说她还浑身湿透了,不发烧才怪。 可是她所有的痛苦,他都不能替她承受。这三天他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可是她昏昏迷迷的醒过后又昏睡不起。 凌灏歌用冷毛巾敷在她额头,然后双手轻轻解开她的病服扣子,姣好的身躯绽放在眼底。他只是疼惜的将她抱起,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病服退到尾椎骨,裸露出大片白皙的嫩肌,一双匀称轻薄的蝴蝶骨在她背部盛开。 他眼底毫无情/欲,反而晕着化不开的轻愁。他用兑好的酒精沿着她的背部肌肤细致轻柔的擦拭,以达到退热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