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攻城#183;四
整个世界仿佛是瞬间失声了片刻一般，就在众人再次集中起精神看向城门的时候，破碎的城门，翻飞的浓烟与尘土，只有一些燃烧的碎片在其中透露出些许泛红的火光。 一整夜快过去，算起来用半日的时间就突破了一座城镇的防御，应该是算快的吧，虽然在中间磕磕绊绊的做了一些无用的步骤，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城门总算是被轰开了，接下来整个队伍要面对的是什么？ 靠近黎明的后夜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艾文全力的观察着城门口的光景，却依旧分辨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浓烟中好像有人影在颤动。大概是刚刚陨石击破城门的时候，连带着一起被砸到的士兵吧，艾文这么猜测着，紧了紧手中的大剑与盾牌。 然后他就发现他猜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也许一开始，那些人影确实是被爆裂的陨石连带而受伤的士兵。但是现在，或许是光元素的激化，或许是因为这片土地被混沌侵蚀的 后果，也或许是亵渎阵法被击碎之后散落的混沌气息侵蚀的缘故，总之，那些士兵现在发生了一些变化。 圣堂装扮的恶魔？ 应该是这么形容没错吧，三三两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生物，晦暗破败的装扮，依稀还能分辨出是圣堂枪兵的制式套装，只是它们现在的主人发生了一点变化。原本人类的rou体一块一块的脱离了它们本应该存在的位置，发出嗤嗤的响声化作了一缕黑烟，与燃烧的环境混在了一起。正在被恶魔化的人类，这样的形容应该是最准确的了，看得出，不论是从眼前生物抽搐的肢体还是喉咙中意味不明的嘶嚎，他们很痛苦，他们在抗拒，在挣扎……这样的情绪很细微，持续的过程也非常的短暂。很快的，野兽一样的爪代替了他们的手，内曲的蹄代替了足，重新生出的暗红色的肌体组织代替了他们以前的身体，从某些细微的地方还能看出来他们曾经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痕迹，但是等到他们的眼神不再痛苦，不再绝望，抖动着新生的萎缩的rou翼，长出了角的头再次抬起腆着舌头朝着艾文露出诡异微笑的时候，“他们”这样的词汇已经就永远的离这群生物远去了。 还有一些少数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概是死透了吧。这些尸体的外形还有一半或者一半以上保存着人类的痕迹，大概是他们被侵蚀的程度还不足以让他们完全的发生蜕变，然后这些尸体就被新生的恶魔分食了，然后这群恶魔身体再次发出了一阵噼啪的响声，伴随着愉悦的嚎叫，吸收了牺牲者的力量，它们身上再也找不出任何一点人类的痕迹了。 看着眼前恶魔肆无忌惮的动作，艾文嗓子眼一阵的发干，浪费了这么数分钟的时间，他见识到了一个鲜活的人类堕落成为一头恶魔的全部过程。没什么词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中夹杂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粗重了不少。 “保护好女孩子……” 迈步，加速，挥剑，没有任何的声响。最靠近他的一头新生的劣魔脑袋冲天而起，这是艾文斩杀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投恶魔，不是什么厉害的没边的深渊领主，或者什么炎魔暴君这类在史诗中传唱的存在，只是一头小劣魔而已，而且还是刚刚诞生的那种，手中的剑斩断恶魔头颅的时候，阻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比其生物的rou体，恶魔的身体的确是在强度上优势了不少，但是这个差距，远远没有恶魔的外形看起来那么可怕。 “杀！” 数千人的军队此刻终于在城门口形成洪流，朝着城内汹涌而去…… 而城门的另一边， 比约恩呆呆的注视着身边发生的变化，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早已滑落在地。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这一次的异变，他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他还是他，但是他的部下却已经不是他的部下了。当城墙的大门轰然破碎激起漫天的烟尘的时候，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采取怎么样的措施，异变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本来站在他身后同样严阵以待的士兵，七成以上的士兵同时捂着喉咙在地上开始凄厉的哀嚎，这是敌人的法术吗？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升起的时候，数百士兵在他面前的蜕变就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新生的劣魔除了少数几只，大多数都还懵懵懂懂的站在原地张望，从他们的行为上判别，或许是因为不是正统的地狱式进化，也或许是他们生前还没有积累到足够的怨念，才诞生一刻钟不到的他们还没有形成自己完善的是非观，虽然这些满脑子充斥着混沌恶念的生物从来就没有什么是非观，不过差不多这个意思就行了。 自己应该对他们挥剑么？是的，比约恩还固执的用他们来表示这群新生的恶魔，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的区分出敌友，能消灭多少就算是多少？开什么玩笑，就在数个呼吸之前，他们还是与自己生死相交的同伴啊！再说了，现在这个情况，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虽然一生起这个念头自己就浑身发冷，不过不管怎么逃避，刚玉城完了…… 接下来，他也不用再犹豫什么了，一马当先而来的艾文带领的军队就像一把烧的通红的餐刀一般，而那群劣魔，就是那块任人刀俎的黄油。比约恩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隔着面罩，比约恩分明感觉到了，那个当先的剑士朝着自己睇过了一道冰冷的眼神，然后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继续突击到了城内。 可恶，你们这群混蛋！比约恩想要冲上去和艾文同归于尽，在他的想法中，一定就是艾文他们释放了什么恶毒的法术，把他手下的士兵变成了这个样子。把手在腰间一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的武器早就不知道跌落在那个角落了，而这么一犹豫的功夫，艾文早已越过他突入了内城。 然后耳边传来了平民惊恐的尖叫！该死的，你们还想怎么样？对于既然已经堕落为何还要腆着脸得穿戴一身太阳十字的盔甲，即使赤手空拳，比约恩也发起了冲锋，至少让自己死在那些平民之前，比约恩这么想着，冲了出去。 他看见了刚刚那位领头的剑士和他的同伴们戒备的背影，或许是艾文没有攻击他的缘故，巴库城的军队并没有阻拦这位手无寸铁的圣堂指挥官的靠近。 居民的惨叫是从屋子中传出来的，但是诡异的是，艾文众人的队伍里那些居民的住宅分明还有好一阵距离。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屋内惊恐的尖叫嘎然而止，屋子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艾文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左右示意一眼，依旧戒备着朝着房屋开始缓慢的前进，身边是一种清一色的圣堂指挥官与半兽人，将几位女孩子牢牢的挡在身后，全让不顾她们一脸恼火的神色。 咚！咚！剧烈的撞击声再次响起，房屋的木门突然一下又一下的震动了起来，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众人隐隐地将屋子所有的出口都包围了起来。 咚！脆弱的木门终于被捣了一个大孔，一只恶魔的手臂从里边钻了出来。 唉，艾文轻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那支恶魔手臂伸出来的瞬间，艾文还是从心底抑制不住的生出一种无从形容的失望来。再次上前几步，准备在恶魔走出的瞬间马上就结果了它。 门木被打开，身上还套着一件沾满血污的粗布袍子的魔童拖着一具残缺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瞬间被艾文一剑结果了，但是，但是看着那一脸狰狞的女性残尸，艾文牙齿咯咯作响。她生前和这位粗布袍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恋人？兄妹？父女？ 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的信仰到底是什么？”颤抖的声音从艾文的身后传来。 是那个敌对的指挥官，尽管自己身处在大军的包围之下，比约恩仍旧倔强地与艾文对视着，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城内的平民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者说他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个真相，只是自己仍旧不敢面对。 “哼！”艾文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我们当然是艾尔拉思的信徒，倒是你们呢？”艾文掀开面罩，“难道你们也是么？” “我们当然是！”比约恩涨红了脸，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这片土地被混沌侵蚀到了这种程度？”艾文的双眼通红，“城内到现在还在进行着亵渎仪式，你给我讲，你也是艾尔拉思的信徒？在这里，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城镇感到过如此强烈的污秽气息！看着她的眼睛！你再给我讲一遍！”一想到身后那一脸惊骇的尸体，艾文发现自己就连嘲讽的笑容都无法保持了，就像一头择人欲噬的狮子。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眼前这个敌人说这么多，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口子，也许是因为现在的这个情况，眼前的这位指挥官，应该可以算作盟军了吧？或者说中立？地图显示的话，他已经从红点变成黄点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晃了晃脑袋，自己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但是现在明显的不是时候。 “救命！魔物！！！” 回了回神，艾文准备再说些什么的，身后的住宅区内又传出一声和刚刚差不多的尖叫来，仿佛像是一声信号一般，同样的声响突然变得此起彼伏。 该死的！ “听听看吧！这就是你们的罪孽，现在整座城市都为此而哀嚎！圣光的信徒？呸！”愤恨的唾了一口，艾文再次扣下覆面，犹豫再三，艾文还是放弃了一剑斩出的念头，转身率领军队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 城墙身边的守军在异变产生的时候就失去了斗志，就像现在瘫坐在地上的比约恩一般，但是对于艾文来说，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却远远不止这个数量，这片土地上存在的混沌意志已经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威胁，虽然是仓促的反扑，但是确实是击中了巴库军队的软肋。 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