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最后的等待
汇然如今大宁重驻大军。大宁东边前往开平的四个驿站儿一了重修驻军的日程,只要东四驿建成,则自开平往西,桓州、威虏、明安、限宁四驿,一路直达独石水诸堡,再至龙门卫;开平往东则是可经凉亭、沈阿、赛岭、黄崖四驿直达大宁。整个塞外恰是重新连成一线,一如洪武朝之时。 而由于大宁弃置已久,松亭关和喜峰口则成了抚守南北的一条大道,也是兀良哈人朝觐或袭扰的必经之路。松亭关抚守险要,喜峰口则是一马平川,之前虽筑城,驻军仍然比不上松亭关。此次谁也没想到皇帝这一番巡边竟会恰好遇上兀良哈人犯大宁,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在一怒之下亲自率兵追击。 前户夜朱林一意孤行连夜率兵北进,落在后队的杨荣金幼孜几乎是一路催促着薛禄赶路,可等到日上中天喜峰口时便得到松亭关报鞋虏扰边。得到这讯息,薛禄担心皇帝安危,索性留下步卒三百人护卫杨荣金幼孜等。自己则是和兴安伯徐卓匆匆赶往松亭关。 即便是杨荣还算年轻,如今也已经年近五旬,金幼孜更是已经六十出头,两人赶到喜峰口时便被守将死活留了下来,说是阳武侯薛禄留下了话,等前方松亭关战事已定,再请两人过去。于是,即便杨荣金幼放都是心急如焚,也不的不在喜峰口先行停留。 幽蓟各关之中。既有松亭关古北口之类的险关,也有喜峰口这样的平原大川。前者乃是扼守一地防范虏寇入侵,后者却是为了方便外夷入寇。年初重新修耸的喜峰口道路雄壮宽阔,关城两边可屯重兵。往年兀良哈人尤恭顺时,数百人的入贡队伍往往要劳动数千上万人沿途护送直至京城,最是扬威的地方。而由于有松亭关在前边挡着,此地倒是安全得紧。 喜些口内都是用附近山上砍下大木建的营房,即使守将的官所也是如此。这会儿杨荣金幼故正在官所的签押房中,一个站一个坐,心思都压根不在这里。此时此刻,先头劝说金幼技留在后队的杨荣后悔不已。须知昨夜他没有劝谏皇帝,最大的原因就是兀良哈人已经元气大伤,闹腾不出什么大名堂,可看到如今这种景象,他不得不想到某个最坏的可能。背着手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好一会儿,看到金幼孜紧咬牙关坐在那里,他便走了上前。 六十出头的金幼孜这些天在路上颠簸,身体本就有些撑不住,昨夜又是忧惧又是赶路。这会儿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忽然抬起了头:“勉仁,不如咱们送信回京?” 仔细想了一想。杨荣就摇摇头说:“每日行在都有例行文书送回京师,这当口无论送信说什么都不妥!咱们不像士奇本就是东宫官,越是这时候就越是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不但害己还会害人。安远侯宁阳侯都是宿将,那五千人也是精锐。” 这些道理金幼放自然知道。他好歹也是跟着三次北征的人了,深知京营和御马监中才是皇帝真正最信赖的班底。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没底。即便他也辅佐皇帝处理过军务,终究不是领兵打仗的将领,没有任何实权。这会儿皇帝不在,他就是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只能在这里眼巴巴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倍感焦虑的两个人一直等到日头落止”外头终于有了动静。一直坐着的金幼技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到了门口,一把将房门打开。外头那军士这时候正好一路从台阶冲了上来,差点和金幼救撞了个。满怀。晚一步的杨荣没功夫理会这军士的连连赔罪,急忙劈头问道:“外头如何?可有皇上的消息?” “回禀杨学士金学士,松亭关传来消息,阳武侯兴安伯已经退敌。另外,大宁派人送来军报宣示大捷,皇上先败兀良哈三卫,再败勒靶大军,如今已经平安抵达大宁!” 金幼救却不为那大捷二字所动,竟走到吸一口凉气,使劲定了定神,这才勉强安定下来。瞧见杨荣也一样是脸色苍白,他便涩声问道:“阳武侯兴安伯如今在哪里?” “阳武侯兴安伯得知大捷,命大军先驻松亭关,遣使往大宁报军情,又命人至喜峰口接杨学士和金学士。来的人还说。大宁英国公让人捎来话,说是皇上不能久离二位学士,请杨学士金学士尽快北上大宁。 那军士把话说完。见面前的两位学士都没有回答。不禁异常疑惑,抬头一瞧方才发现杨荣金幼孜都是眉头紧锁。他没伺候过文官,此时就有些惶惑,正要开其解释什么,他就看到左边的杨荣冲他点了点头:“你先下去,我和金学士立玄就来!” 句话打发走了那军士,杨荣便关上了房门,见金幼孜依旧不能展眉,他便劝说道:“幼技兄,先别想那么多。皇上天赋神勇,前后出塞三次都是无往不利。既然已经平安抵达大宁,那我们尽快赶过去就是了。阳武侯兴安伯都是武官,咱们别因为左顾右盼耽误了事!” 金幼致见杨荣面色沉肃,遂攥紧拳头用中指掐了掐手心,这才点了点头。他和杨荣两人共事多年,此时自然明白对方为何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薛禄徐亨真是一介莽夫,那边报什么他们居然相信什么,这当口哪里需要管什么松亭关,应该赶紧去大宁才是!须知皇帝率领的五千精兵在两次大战后也不知道这损了多少,但大宁原本就有两万兵马 ! 不过,英国公张辅既是捎带那种话,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才是一 两人虽说风尘仆仆,但这种节骨眼上根本就没什么好收拾准备的,原本就只是为了收拾整理一下心情。 临出门前,杨荣突然一把拽住了金幼孜的袖子,见其回过头来,他就低声道:“这样,我们先去见一见此地守将,让他即刻将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师,不要耽误了。皇太子聪慧,又有杨东里在,该预备的事情总会预备。”。 对于这么一个提议,金幼孜自然是心领袖会。出了门之后,两人立玄找到喜峰口的守将。果然。这 口球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喜峪口上!下下的将十正因为皇嘟尔俱大挂欢欣鼓舞,当即派出了人往京师通报。而这边杨荣金幼孜也顾不上什么天烟带着数百随从步卒连夜赶路。虽然不断催促,却仍是好容易才在半夜里到了松亭关。 松亭关去喜峰口以北一百二十里,乃是昔日大宁的头一道防线。 靖难之役时,朱林引兵救遵化,宁王朱权急命大将退守松亭关。顾虑到松亭关险峻,朱橡特意带兵绕过屯有重兵的这座关卡,直取大宁胁迫了朱权和朵颜三卫南下,继而收编松亭关驻军,一举夺得自己争天下的最大筹码。尽管先头大宁已废,此地仍是驻军六千,如今更是增兵到了一万。 前夜皇帝率军过境之后!天亮之后便出现大批兵马侵扰,松亭关守将虽忧心如焚,却不敢贸然开关退敌。所牵薛禄领兵抵达,两边合兵一处,便由兴安伯徐亨带领袖机营,阳武侯薛禄带马步军出战,最后总算是一举退敌。 这大半夜都是骑马缓行,因此杨荣金幼孜到了松亭关后便立刻求见薛禄和徐亨,提集连夜率军赶往大宁。薛禄打仗经验丰富却不懂政事,徐亨更是凡事谨慎小心,先头之所以得到皇帝那边的军报后就暂时驻军不前就是因为生怕贸然进军却撞上了勒靶大军的埋伏。 “皇匕已经西进大宁,又是大捷,自然是平安。出了松亭关就不安全了,这趁夜行军本就是大忌。再者如今咱们对北边勒虏的情形一无所知,贸贸然出去,很容易中了埋伏。两位学士都是几次扈从北征的人了,应该知道事情轻重。大宁有英国公坐镇,加上皇上所部,足有两万余军马,挟先前大胜之威,支撑数日决计不会有问题。” 尽管徐亨所言句句在理,但哪怕杨荣金幼放深通军略,这会儿也仍然没法安心,同时更不敢说出心中的顾虑担忧。他们都清楚,这些勋贵都是随着皇帝打天下的老人了,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这些在南京城破时出城迎附的文官,打心眼里就把天子看作是与天地同寿的神佛。可即便再焦急,两人谁也没法反驳徐亨的话。
皇帝前夜趁夜赶路是在大明边界之内,出松亭关时恰在清早。可这会儿松亭关外的大片地方却曾经是教靶和兀良哈人出没之处,天知道半夜行军会撞上谁? 尽管松亭关守将安排妥当。但这下半夜杨荣金幼孜仍是根本没能合眼。等到清早,和仲们一样顶着烟眼圈上路的还有几个留在后队的太监,因各有各的任务使命,这会儿人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一路上只恨不能打马飞奔。可由于大军之中马步军兼有,且马军少步卒多,再加上要列阵而行,这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等到最终抵达大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好在路上只有零散牧民,倒是没有遇上什么敌人。 无论是薛禄徐亨还是杨荣金幼孜,抑或是那些个平日随侍御前的太监,谁都顾不得沿路疲劳,入城之后就匆匆前往宁王府行馆觐见天子。然而一进入行馆,众人便感觉到了这里的肃杀沉闷,于是全都心中一 。 “皇上宣召中官马云、齐正、鲁胜、王海,” 朱林亲信宦官虽说人人皆知。但此玄平日最信任的两位内阁学士以及两位勋贵都在外头,却唯独召见宦官,这不由得让文武四人全都呆住了。相比薛禄和徐亨的大惑不解。杨荣和金幼救却是觉愕后背心发凉。继而就有军士来,带着他们到旁边的屋子休息,却又是把两边分到了相隔很远的两间屋子。 “事情恐怕有变。”杨荣这会儿已经维持不住处变不惊的脸色了,对着金幼孜便低声说道,“如今之际,咱们得赶紧合计出一个法 “皇上当初让咱们处理军务时。曾经御赐过特制小印以供锋盖,下头不少军官都看到过。若有万一。倘若能把手书递出去,兴许会有效。”金幼孜咬了咬牙,忍不住捏紧了那椅子的扶手,“我刚刚想了想,那几个宦官被召了去,恐怕也是他们被疑了。尽管这些不是司礼监就是尚宝监出身,可宫里没一个省心的人,,而这会儿徐亨薛禄在别处,说不定更有隔绝咱们和他们的意思。” 金幼孜能想到的,杨荣自然不会想不到,可所谓的小印眼下绝对不管用。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形,他竟迅是第一次遇上。沉吟了一会,他正要开口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此时此刻,他瞧了金幼放一眼,旋即便泰然自若地上前开门。见门外赫然是张越,他立时愣了一愣。 发觉金幼孜满脸戒备,杨荣一呆之下也是淡淡地看着他,张越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便仿若无事地向两人拱手一揖道:“杨学士,金学士,请随我来。” 尽管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杨荣金幼孜都是知机的人,瞧见张越转身便走,他们也不及多想,连忙跟了上去。转过一道小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夹道,两侧站立着衣甲鲜亮的军士,个个手按刀柄,赫然是一幅肃杀的架势。走在其中,见多了大阵仗的杨荣金幼放倒是夷然不怵,但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须臾。两人就看到了前头又有一处院门。 过了院门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院子,张越当先走到正中的房门前,打起了那厚厚的棉帘子,见杨荣金幼验都有些迟疑,他便轻声说道:“皇上和英国公都在里头。” 这无疑是最大的保证,不论心中如何戒惧,杨荣金幼放立刻加快了脚步。等到从堂屋进了东边那间屋子,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青幔帐低垂的床和旁边的英国公张辅。一闪念间,两个老于世故的阁臣连忙上前行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方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联总算还见到了你们最后一面,你们倒是来得正好,执笔遗诏 比:咳咳,这才是遗诏,我又开始忙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