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少林（一）
时近中秋，晚上的时候已经有点凉意了，但是白天，却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此时不过是上午点钟的样子，但是，空气当中已经有点燥之意了。 即便是在古树成荫，山风阵阵的嵩山上面也是如此，高温并没有因为海拔的升高而有所缓解，相反的，山上山下那随处可见的熙攘人流，反而还让人看得更加的烦躁、上火了——少林寺召开的武林大会快要到时间了，离得比较远，提前出发的武林中人已经到了一大半了，而跟他们一起来的玩家数量，还要比npc武者们多出数倍不止，于是，现在这样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的况，也就不难理解了…… “咚…咚…咚……”浑厚悠扬的钟声忽然响起，寺里寺外，那无数熙熙攘攘的喧闹声立刻就是一静，熟悉少林寺况的人，许多都是面露异色，转头就向少林寺正门方向跑去：“这是少林寺召集群僧，迎接贵客的钟声，也不知道是哪位武林高人驾到了，竟然有这么大的排场……” 果然，到了门口之后，众人这才发现，少林寺已经是大开山门，就连玄慈方丈也是亲自出迎了。但是，站在人群中心，跟玄慈方丈施礼寒暄的，却是一个负长剑的青年人物，并不是想象中的武林高人，而站在他背后的，也是一群“乌合之众”，男女老少，光头、独臂，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也不像是一个正经的武林门派的样子。 不过，离得比较近或者眼神比较好的玩家，却已经是连连的倒吸凉气，认出中间那负剑青年的份了：“是洛无锋！少林方丈竟然亲自出门迎接他了……果然，真是……”话到嘴边，许多人却又是张口结舌，无法将自己内心的复杂绪酣畅淋漓的表达出来了…… “少侠，请！”“方丈请……”简短的寒暄之后，玄慈方丈在前，洛宇辰稍稍落后一点，几乎可以说是并肩前进，一起向前走去，他们的两边，则是长长的两列少林僧众，各个都是低眉顺目，双手合十，肃然而立，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们上的恭敬、谦卑之意！ “不愧为第一高手，真是风光无限啊……”直到洛宇辰一行人消失在了门后，出来迎接的僧人们也都逐渐散去了，围观的玩家当中，这才不约而同的响起了许多的慨叹声。不过，对于这风光无限的排场，洛宇辰自己却反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逍遥派的面子着想的话，他根本不会这么高调的，这毕竟不符合他的格…… 等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因此，洛宇辰也不浪费时间，进入待客的正，分宾主坐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在下等人冒昧来访，打扰众位大师清修了，还请玄慈方丈，还有众位大师恕罪才是。” “少侠言重了，平常时候，敝寺当中也有不少江湖同道往来的，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我寺召开的武林大会正式举行的时候了，少侠来得正是时候，更加谈不上打扰了。”玄慈方丈态度温和，同样领会了洛宇辰的意思，简单回应了两句，然后就转移了话题：“不过，在招待少侠之前，还是先将一些琐事解决了再说吧？” “嗯，理应如此！”洛宇辰点点头，没有任何意见，进门之后一直站在侧面墙壁底下的玄难跟虚竹也都是心领神会，同时就走了出来，向玄难行了一礼，禀报道：“方丈师兄，小僧奉命下山行走，如今已经完成任务，特向方丈师兄回复！” “嗯，玄难师弟免礼，你们在山下的遭遇，昨天晚上先行回寺的弟子已经向我详细禀报过了。师弟，你受苦了。”当着洛宇辰等客人的面，玄慈方丈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昨天晚上就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的事实，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磊落之心却是明白无比。 “师兄客气了，小僧学艺不精，几次三番被人打伤，让我少林威名受损不小，心中愧疚不已，还请方丈师兄责罚。”玄难大师的精神的确不怎么样，神色也是复杂无比，显然说得是真心话。但是，玄慈方丈听了之后，却是微微摇头，“师弟，你着相了，出家人自当四大皆空，些许虚名，更是不值一提，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是，师兄教训得是……”玄难大师双手合十，躬一礼，然后就在左首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再言语。不过，玄慈方丈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知道他的心结并没有解开，只不过，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因此，他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将目光转向了玄难边那跪倒在地的虚竹：“你是虚竹吧？为何行此大礼？” “方丈，弟子是来认罪的！”虚竹也是脸色羞愧，磕了个头，低声道：“四个月前，弟子奉命下山递送请帖，没想到弟子佛法修为不到家，这一下山，就屡犯戒律，实在是，实在是……”虚竹的语调越来越激动，但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是五体投地，说不下去了。 玄慈微微皱眉，昨晚先行回寺的小和尚，对虚竹的事了解得其实并不多，因此，他也没有怎么当回事，随口安慰道：“佛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成的，虚竹，你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第一次下山，难免会出些纰漏的，不必太激动了，你先起来，慢慢说吧。” “多谢方丈。”瓮声瓮气的回答了一句之后，虚竹却并没有起，仍然是低着头，断断续续的交代道：“方丈宽宏大量，弟子感佩于心，但是，弟子这一次所犯的戒律实在是太多、太严重，已然是无法再回头了。其实，弟子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领受惩罚，然后还俗而去的！” “哦？”这下子，不仅是玄慈了，就连陪坐一边，一直都是泥胎木偶一般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那几个老和尚都是齐齐动容，睁开了眼睛。而玄慈方丈，自然也是无法再淡然处之了：“虚竹，你到底犯了什么戒律，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弟子，弟子……”低着头犹豫了好半天，虚竹这才十分干脆的一咬牙，开口道：“荤戒、酒戒、色戒、杀戒，还有说谎骂人等等，几乎所有的戒律，弟子都犯了一遍了……” “什么？”这下子，不仅是玄慈方丈他们了，就连玄难大师，也都是惊呼出声了：“虚竹，你什么时候犯了这么多的戒律了，我怎么不知道？”不过，紧接着，他就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洛宇辰一眼，却是忽然想明白了，这许多的戒律，绝对是跟洛宇辰在一起的时候，虚竹这才犯下的了…… “色戒，杀戒，你都犯了？”玄慈方丈也是脸色严肃，看着虚竹的目光都有些变化了：“是的，不瞒方丈还有各位长老、首座，弟子的确是犯了杀戒，而且还不止杀了一个人，虽然是错手杀人，但是，那几个人也是的的确确死在弟子手上的。至于色戒…弟子也不止犯了一次，而且，这次下山，弟子还在无意中遇到了弟子的亲生母亲，并且由她做主，已经跟那位姑娘许下婚约了……” “哼！”旁观的老和尚当中，冷哼之声不断，但是，听了虚竹的话之后，玄慈方丈本人，却是反而放缓了神，目光也重新变得柔和起来了：“既然是错手杀人，而且你已经由长辈做主，跟那女子许下婚约了，那也还说得过去，虚竹你总算没有完全枉费了我少林寺二十年的教导。不过，不管怎么说，你的确是不适合再留在寺中修行了！” 说着，玄慈方丈就转过头来，向他下首那第一个老和尚询问道：“玄寂师弟，你掌管寺中刑罚，虚竹的事，你有什么意见吗？”玄寂大师合十一礼，面无表的开口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犯戒就是犯戒，即便是无心之失，也必须要受到严惩的！” 玄寂为人方正，铁面无私，一旦开口，几乎就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了，虚竹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但是，事到临头的时候，他的嘴里还是一阵阵的发苦，眼睛里面更是一阵阵的酸涩。恍恍惚惚之间，就听到玄慈方丈的声音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有请师弟执行戒律了。” “嗯，荤戒酒戒倒也罢了，但是杀戒色戒却是重大戒律，一旦触犯，决不能轻饶，按照戒律，应当追回少林武功，并且当众重责一百棍，逐出少林门墙！虚竹，如此判罚，你可心服？”玄寂大师的声音响起，仿佛金铁交鸣一般，震得虚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低头回答道：“弟子罪孽深重，无可辩解，甘愿领受太师叔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