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甲午兴国在线阅读 - 第二十章 善后(中)

第二十章 善后(中)

    两艘一百八十多米长,万多吨的巨型铁甲舰挂着五色旗,出现在津门外海时,整个天津卫顿时沸腾。

    天津城不但是北中国最繁华的商埠,更是煌煌大清政治版图中仅次于京师的存在,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老少爷们儿自喻闻识广博,见惯中西,称雄亚洲的定镇铁甲舰时不时也会来大沽晃荡一圈。

    此时的大清朝仗着打垮一个法国内阁的虚火,在国际上还留有一点老大帝国的余晖,在列强眼中甚至比那曾经肆掠欧洲的土耳其,还要强那么一点。因此,渤海湾内难得见到一两只他国军舰游荡,两艘五色旗巨舰确为平生仅见。

    自从金州,大连失却,大沽口便处于警备状态,中堂大人也担忧旅顺不保,津门被兵。擎天柱号和威震天号这么冷不丁的钻出来,着实让大沽炮台的淮军守将心寒胆儿颤,心急火燎的遣人上报,这他妈五色旗杀来了!

    混凝土浇筑的花岗岩条石要塞内,身穿五云卦的兵勇们,七手八脚的扯下各种大口径火炮炮衣,舞动旋盘,转动炮口,只待一声令下,便要集火这两条硕大的兵船。

    郑毅峰在望远镜里瞧得明白,想起元首临行时千叮万嘱的展示肌rou,把心一横,两舰退开距离,280毫米主炮毫不示弱的对准炮台。上校是军人,思想简单直接,认同一个道理,一切是非争论、魑魅魍魉,皆可以用大炮来解决。当然,两艘战巡那30公里的最大射程,也是郑毅峰无所顾忌的依仗,坚固炮台在上校眼中纯粹就是固定靶!

    “标距……,装药……,AB炮塔上榴弹……,开火!”两艘军舰的枪炮副官,眉开眼笑的扯开喉咙对着电话筒大喊大叫。自大东沟之后,海军便成配角,眼睁睁看着陆军攻城拔地,出尽风头,心里早憋着一口气。此刻全舰上下,哪里还管是真打假打,反正有得打便成。

    重达两百来公斤的弹丸携带着令人恐惧的呼啸声,在大沽炮台周围接连轰然炸响,声势骇人。

    摩拳擦掌的清军却只能傻眼呆望,这尼玛太欺负人了!射得远了不起?有种靠前试试?炮声自然惊动了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他们瞬间变为惊恐的狂浪,在这座古老恢弘的城市内蔓延奔腾。

    在司令塔里的张佩纶看着手舞足蹈的枪炮大副,在看看大沽口正燃放的巨型烟花,气得团团转,怒不可遏的出声喝道:“郑将军!你我已然罢兵休战,为何如此行事?”

    “休战?”郑毅峰冷冷一笑,像块铁板似的冷道:“可有签约?可有协议?”

    有个屁!张佩纶无言以对,和赵承业不过就达成口头意向,就连那些要求都还是七上八下,玄乎得很,那敢白纸黑字?

    “罢了!不过示威而已,何惧之有?备船,让我等上岸!”丁汝昌老兵痞的秉性冒起来,须眉飘飘,声音炯炯,倒有些当初剿匪叱咤风云,碾杀无数的勃然。

    “作为水师提督,水性应该是极好的,不如来个长距离混合泳表演。”一直在偷偷观察的戎祀,藏在角落里悄悄的嘀咕。

    “军事重地!谁在胡言乱语?左右!叉出去喂鱼!”郑毅峰立眉一拧,两名彪悍凶煞的安全组卫兵立刻架起不通水性的戎祀,丝毫不顾他挣扎大喊,伴随着“你死定了,敢得罪作者!”的声音,“嗤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标准的秤砣落水式,难度0.0001。

    郑毅峰解决掉戎祀,冷笑一声:“作者了不起,不更新就淹死你!”说完,又见张佩纶两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接着道:“准备汽艇,送他们上岸。”

    张丁二人便在隆隆炮身中,胆战心惊的乘着汽艇向大沽口驶去,生怕炮台守军不长眼,将满腔怨气发泄在这艘小船上。

    直到二人安全上岸,郑毅峰才悄声的对身边的大副道:“派人去把戎祀救起来,好生款待!就说之前是元首的密令。”

    戎祀之事,自不消提。且说张佩纶与丁汝昌上岸后,炮台守将赶忙备马,将二人送回城内。

    津口的炮声,早已惊动总督衙门,城内驻扎的淮军渐次出营,或开往大沽增援,或弹压城内sao动,或于各紧要处布防,完全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鸿章领着一干北洋心腹,正在紧急商量,却听得门外戈什哈禀报张佩纶,丁汝昌求见,中堂心下一喜,直觉天津无虑。

    两人入内,一一见礼。

    张佩纶一副欲言又止,不断扫视周围众人的模样,让李鸿章了然于心,想必此去旅顺必有斩获,当下按住不问,语气略显低沉的道:“旅顺丢了?”

    丁汝昌作为北洋提督,此刻不便让张佩纶来回答,只好硬着头皮道:“赵寇势大,疾攻后路炮台,龚照玙、黄仕林、赵怀业不战而逃,省三兄殉了,光前与水师独木难支,坚持到晚间,不得以……”

    在李鸿章越来越冷厉的眼神中,丁汝昌大汗淋淋,最后那“降之”二字,实在不敢出口。

    “水师如何?”李鸿章盯着丁提督,目不转睛。

    丁汝昌咽了两口口水,正要硬着头皮回答,却见张佩纶拱手道:“定镇四舰俱在,兵勇将官无损,现被扣于旅顺。”

    “津口炮声,可是那伪宋赵氏所为?”听到兵船得以保全,李鸿章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赵氏只派两艘铁甲舰,耀武扬威,宣示武力,并未有运兵船跟随。”丁汝昌抢答般的回道。

    李鸿章放下担心,坐回主位,捧起茶盅,威严的道:“萍石留下,诸位各归其位,严阵以待,城内但凡滋事者一律严惩,不可让愚民沸腾闹事。”

    大小官儿逐次领命,谦恭而退。

    大堂内只剩下四人,李鸿章才开口道:“幼樵此行如何?”

    “伪宋赵氏,名承业,英挺年少,约二十来岁。学生曾与其倾谈一宿,思绪清晰明理,对时局了解甚深,对西洋各国见识独到,国朝衮衮诸公,无人可及;麾下兵伍堪称精锐,与列强比之,亦毫不逊色;言谈中对中堂有相惜之交,叹北洋有力未逮,抱负难施。”

    张佩纶不敢实说赵承业对李鸿章的评价,见中堂未显不满,继续道:“学生大胆,曾问可否停战,共御东洋,赵氏言可,只是要朝廷割奉省,并银五千万,可不称帝,但不奉朝廷号令。”

    “荒谬!割地赔款,此子行为与列强何异?朝廷必不容之!”李鸿章勃然大怒,起身爆喝。

    “大人,此子曾言,若朝廷不允,奉省自取之。”张佩纶顶着岳丈的怒火,继续爆料。

    李鸿章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缓缓道:“其麾下当真精锐?”

    “根据所得,赵氏步队应在五万以上,器械精良,士卒悍勇;水师大小兵船十余艘,亚洲首屈一指,即便是英吉利远东舰队,也稍有逊色。席卷全国,或有不足,只图奉省,绰绰有余。”丁汝昌老实作答,倒没有虚言浮夸。

    “萍石,可有见解?”李鸿章觉得这赵承业比小日本还棘手,打又打不过,和又不敢和,委屈死了。

    “恩相,赵氏所求,朝廷必不会允。”杨士镶依然那副举重若轻,潇洒淡定的作态,淡淡道:“若真如丁军门之言,奉省各军绝不可敌,到时东北板荡,津京震动,皇城里只怕这板子……”

    杨士镶说得隐晦,在场众人尽是人精,一听便明白,这赵承业在辽东搅风搅雨,那帝师想必喜闻乐见,肯定会鼓动他的学生问责北洋,只怕到时群情汹涌,太后也保不住北洋!

    想到京城的那位翁中堂的嘴脸,李鸿章便觉得憋屈,这位皇帝老师,嘛事不懂,心眼比芝麻还小,为陈仓烂谷的往事纠缠不清,丝毫不顾国事艰辛,丝毫不明白这个老大帝国若没了我这位裱糊匠,倾覆便在眼前!

    “是非功过,后人自有评说,老夫无惧!只是咱们北洋一系,只怕为国数十载,落得这般鸡飞蛋打的下场,不心甘啊。”李鸿章对现在形势束手无策,不论是赵承业还是东洋,这战败罪责,北洋是担定了!

    “恩相,以学生所见,左右为难,不如退去。”杨士镶说得轻描淡写,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说清楚点。”李鸿章略有所得,审视了一番杨士镶。

    杨士镶微微一笑道:“恩相,朝鲜辽东相继败退,与其糜烂至无力回天,不如提前请辞以避,坐看风云。否则,替罪之羊,必属北洋!”

    “太后若是不允……”李鸿章权衡着得失,认为辽东已成割据,东洋侵占朝鲜,两路兵事,堪称溃败,无论练军、淮军皆不可用,硬抗下去,也是继续败退。北洋揽全局,担全责,到最后绝对是墙倒众人推,杨士镶的建议,可谓趋吉避凶,大善!

    “恩相,您今年七十有一,cao心国事,身体也该疲乏难捱了。”杨诸葛回答得风马流不相及。

    “萍石,辽东战报及津口被兵的折子,由你着色。切记只言战事,不言其他。”李中堂哈哈大笑,装病可是老子的强项!

    杨士镶拱手领命,笑道:“学生料定,到最后还需恩相出来收拾残局。”

    北洋这个畸形的政治军事集团经过数十年发展,早已盘根错节,枝繁叶茂,荣辱与共,在这个国家观念淡薄,民族意识不显的时代,保住位置,保住荣华权势,才是根本,献身与报国者鳞毛凤角。

    张佩纶虽然担心北洋生存,但也担心东洋,见岳丈只字不提,急道:“大人,那与赵氏共御东洋之事?”

    “幼樵,你且悄往旅顺,告诉那赵小子,老夫身体欠安,不能视事,约定暂不能行。若其有心,东洋之事,还请他多多援手!”说得这里,李鸿章顿了顿,冷声道:“问他,水师四船修好,需多少银子,若百万以下,允之。贪财小子,也敢微言大义!老夫不取!”

    人老成精的李鸿章对赵承业扣押兵船的意图心知肚明,绝口不提赎金,变成修理费名目,还好入账报销,古今官僚传承已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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