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星卫】（一）
池秋荻聊家常似的“警察很辛苦的吧？听说会经常遇见坏人。” “不是经常，出任务就为了去遇坏人。嗯，还有变种人……”他不想吓她，不过如果不稍稍把话题引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嗯完一声后真不知要说什么。她果然被吓住了，睁大着眼睛，怔怔无语。胡闲只得拾起话题继续道：“其实也不辛苦，也没那么危险。变种人的习性和活动范围……”他知道眼前这两人对他讲的这些不会感兴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作息和变种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还不如说上次那场核爆的来龙去脉更吸引人。 小偷看他们尽聊这些不沾边的，打圆场道：“我说你们，唉，干脆我们仨中午凑个桌儿吃顿饭吧。” 潜回院里有随时撞见院长的风险，还有难吃的忆苦思甜饭。虽然这两样都算不上什么灾难性的结果，但在记忆深处还保留了痛苦的惯性，三人达成一致向山脚下走。在进山的道路上有几家小餐馆，很原始，味道在三人记忆里也保留了美味的惯性，专门用来招徕到这附近几座山上踏青的闲散游客。三人各怀心思又不失熟稔走着聊着。一颗电灯泡夹在一对不是情侣的男女中间，三人都想着：这人物关系怎么这么别扭？ 下午还有场“优秀院友颁奖报告会”。这个会要是说白了就没劲透顶，每段时间自然都有些离开孤儿院的人，这些人混了几年小小打小闹出一番局面，苦于无处展现优越感，于是和院方联手搞个口水会；目的在于无目的消耗自己和大家时间，结果双方一无所获。会上颁发的奖品大概也是他们自己掏腰包付的，他们的那些感人事迹报告会多半也是子虚乌有的杜撰。 上午是会下午还是会。院庆的活动总是半点新意都没有，明年不来了。 …… 谷卫一和谷卫二两个卫星，互相间不同步，也不同向饶着谷象星公转。一般情况下夜晚都会有两个月亮，所以特殊情况下的夜晚只有一个，另一个便拖到了白天才出现。从山坡上往没有树林遮挡的下方望去，更接近谷象星的谷卫一在如一片瓦砾的城市边缘挂着，如泊错位置搁浅在一座四级小码头边的一艘巨轮。在大气层下rou眼观察到的谷卫一蓝中带点灰色，中心处有片光网状的薄膜，大约占据了半球五分之一面积。那是百年前第一次和地底变种人大规模交火过后的产物――数十座老移民城市交相蔓延渗透，后来演变成的一座巨城。 一团白光拖曳着长长的紫色“彗尾”正在天幕上斜向下高速疾驰，从胡闲的视角来看，它经过谷卫一这个巨大灰暗的背景时显得格外耀眼。那颗“彗星”从被发现到消失仅经历不到20秒，最后穿进了地平线后方。除了胡闲，小偷和池秋荻都认为那是新型号的时髦飞船，边看还边发表了几句欣羡赞叹之词。胡闲也没反驳他们，要反驳就得从前天那场的惊心荒唐的经历说起。 院运动会移动靶射击项目冠军胡闲九岁起就开始拿了，这冠军他蝉联了12年，直到他不能再参加为止。出于天生对各种类似炮火形态和光色的敏感，他断定那道光就是当初从灵极公寓蹦出来的那枚紫色光球。另一个断定依据就是，这玩意儿的移动速度实在太惊人，进入大气层内的飞船一律降低到第一宇宙速度的十分之一以下，没有任何飞船敢这么玩命乱冲。不过他也是闪念一想罢了，这种说不清楚的东西，自千年以前就成堆在天上飞，为了要把它们讲清楚，现在甚至有了单独一门的学科，不必较真，肚子要紧。 …… 山下七家餐馆居然全部爆满了！三人认出这这些饭客竟全是从山上逃避忆苦思甜饭而来的同道中人。他们正发愁没位置坐时，已经有人陆续吃完，让出了空桌子。果然好快的速度！三人马上占了块风水宝地落座。胡闲一遇到有女的在场就嘴笨口拙，况且这女的还不是一般阿猫阿狗无关紧要的人，点菜的任务就交给小偷。他望着池秋荻尴尬笑了笑，池秋荻也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看向别处。笑是最好的人际关系润滑剂，虽然都不明所以这笑里含义，也就只有这样了。 小偷没笑，两眼盯着桌面下显示的菜式，挑中的就用眼神来个确认。被确认过的数据马上传到厨房开始加工。他没问两人喜好和忌口，足足要了满满一桌。 胡闲又偷偷瞧了池秋荻几眼，感觉越来越坦然，心头喜乐自在，有丝看破红尘的感悟意味，整个人看来宝相庄严，直欲纵极八荒吞吐天地！同时又对红尘一丝不舍，惊异着自己面对昔日旧爱时的镇定，以前他可是连看一眼对方的勇气都没啊！都是给自个儿丰富的想象力吓坏了。所以说，一次恋爱就水到渠成，还不如经历反复多次失恋更能参得大道。他宛如走在落日黄昏的金色海岸边，体会着潮起潮落后心情的平和与宁静…… 饭正吃着，心情也平静着，夹在他耳轮上的通讯器一阵震动，提示是塞波拉来的电话。他意识发出接通指令，马上传来那凶婆娘的破口大骂：“你死哪去了！灵极公寓的线索出现了！马上过来！”可能是想到他那龟爬速度，又改口道：“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黄昏下宁静祥和的黄金海岸直接被一只母挖掘兽踩成烂泥……小胡赶紧说了自己大约位置，想问她吃饭没也不敢问。赛波拉听到位置后通讯嘎然而止，估计正往这儿狂奔。她所说的线索肯定和前不久自己见到的那道紫光有关。 小偷干翻第九碗饭时，胡闲的通话也恰好结束，他拿餐巾抹把嘴问胡闲道：“有公事要提前走？” 跟聪明的小弟说话就是不累，他原本点个头就行，但发觉池秋荻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于是编起借口，“署里有个紧急任务，临时需要集合，下次有空我们再聚。”说到“有空再聚”时他竭力平复呼之欲出的头晕目眩，这也算第一次向池秋荻提出约会请求了，哈！实现了零的突破，她答不答应是她的事，老子的心愿算完成了！不过有个担心，那凶婆娘如果等会儿撞见自己在和一位小姑娘吃饭，她会不会发飙？ 没想到池秋荻居然点点头，贝齿一露笑道：“好的，你小心点。” “好的”两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没来得及细想，餐馆门口一道黑影闪了进来，瞬间到达胡闲面前。众人顿觉狂风扑面，接着是香风扑鼻。 “转移抢带了没有？”赛波拉劈头盖脸直接问。 “枪不离身。”胡闲赶紧道。让女人这般大呼小叫真没面子！全餐馆的食客都是熟人，同一桌的那两人此时更停止了所有动作，呆呆凝视着胡闲的这位“上司”。胡闲硬起声接着道：“走走！事不宜迟！”赛波拉没发火，正打量着他两位同桌，他替双方简单介绍，“我的上司，这两位是我朋友。”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赛波拉早向他们俩人各点过头，拽着他飞速冲出门口。 两人走后，小偷禁不住双眼冒火拍案不起，“艳福齐天啊！闷葫芦里装的原来是…怪不得，怪不得……”一来说的是事实，他最欣赏这种全身带刺的女孩儿；二来能在池秋荻面前重新打造老大的形象。他最受不了池秋荻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也算帮老大出口恶气！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老大再这么沉沦下去，不用两三年时间他也没法开口再喊了。 …… 小胡被拉拉扯扯来到门外正一肚子火准备发作！咦？他竖起耳朵，这声音……高级货，绝对是超高级货！寻声朝声源方向望去，一艘三叶虫探险船无比沉着地悬浮在餐馆门口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