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决定拜师
整整一个晚上,封子谋都没有睡好,断断续续的噩梦,一直惊扰着他。他一会儿梦见父兄满面血污、镣铐加身;一会儿又梦见自己的身体莫名着火、皮肤在烈焰中一块块地焦烂掉落…… 千木修一大早便来寻封子谋,当他看到封子谋清瘦的脸庞和一双黑眼圈时,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封子谋的肩膀。他当年也试过父母双亡、独自求生,此时也能理解封子谋的心情。 千木修领着封子谋再次来到正殿,万仞修二人已端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千木修和封子谋上前行礼后,万仞修拈须笑道:“看封小哥气色不佳,可是这山中清苦,小哥初离宦门、还未习惯?” 封子谋忙道:“不敢,小子落难之人,得蒙仙长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又怎还有什么衣食之究?再说这山中清静、别有洞天,实是修身福地,比那世间寻常奢华,不知要胜出多少。” “呵呵,难得小哥喜欢此处,我听师弟称你世侄,如小哥不见外,老道便也如此称呼小哥如何?”万仞修又笑道。 封子谋闻言,便端端正正地向万仞修二人各鞠一躬,口中道:“小侄封子谋,拜见两位世伯。” “好,不必多礼,”万仞修微微点头,随即正色道:“贤侄既然来到我竹山派,想来是与我派有缘,听三师弟所言,贤侄故国沦陷、父兄失散,如今凡世间战火纷乱,不知贤侄有何打算?” 封子谋黯然道:“小侄无能,想去寻找父兄,却无力抗衡敌军,心中实在是彷徨无助。” 万仞修的话里隐含收徒之意,封子谋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他始终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适逢剧变之初,还不足以独自承受所有压力而不外露。况且万仞修言语和蔼、态度亲善,隐隐然一副长者之风,封子谋很轻易便受了感动、答话中未作任何保留。 果然,万仞修接下来便道:“老道也不瞒贤侄,贤侄火属性灵根纯净沛然,乃是我师兄弟毕生未遇的良材美质;而老道心中存一大憾,便是竹山派传至我手,门下弟子却再无出众之人。” “老道为门派念想,生了些私心,想让贤侄拜入我师弟门下。老道师兄弟三人自当竭力辅导、悉心培育,一来贤侄可学得我竹山派全部修为,将来寻找父兄、驱逐外敌自是不在话下;二来,惟盼贤侄能光大门庭,免使我竹山一派日趋式微、湮没于世。如此,老道纵然寿元无多,也算在风烛残年之时为我竹山派做了些贡献,老道死而瞑目矣。”万仞修一番话说到后来,情绪竟是有了些微澜,眼眶略湿、白须轻颤。 封子谋尚在细细斟酌这番话,一旁的千木修却忍不住开口道:“师兄何出此言?师兄修为日深,正是春秋之年,为何生那不祥之念?” “唉,师弟你也是修真之人,还不明白这道理么?”万仞修长叹一声,又道:“凡人修真,若能达到匀气期,寿元可增半甲;至筑基期、再增一甲;至结丹期、则可增百年。然而此等增长,毕竟有穷尽之日,除非突破至修元期,炼体内灵气为元力,拥有了可脱离rou身依赖的元神,才算真正跳出了生死大限、阴阳轮回,方可勉强称作修仙小成、不老长生。” 万仞修这番话听起来虽似随口喟叹、回答千木修的疑问,实际上一字一句却清晰可闻,更像是说给封子谋听的。 封子谋也确实竖起耳朵听了个真切,心中恍然:原来修真者的修为高低、和阳寿的多少还有这样的联系啊!嗯,想要得到不老岁月、无尽韶华,便一定要突破到修元期以上…… 千木修自然知道修真界中这关于寿元的常识,脸上有些凝重,又问道:“两位师兄到达结丹期巅峰日久,难道对于突破修元期之事、仍没有几分把握么?” 万仞修起身踱步,摇头道:“修元期乃是修士修为的真正分水岭,化灵气为元力、炼金丹为元神,一层之隔、天壤之别,其中艰难,你此刻是想象不到的。唉,生死牢笼,又岂是能轻易跳脱的?” 看了端坐于地、养神入定的万丈修一眼,他接着又道:“我与你二师兄努力多年、日夜研修,尝试了多种方法,至今仍无丝毫进展。我二人已年逾百八,寿元所剩无几,眼看这大限是逃不过去了。只可惜这一世苦修、碌碌而过,对我竹山派无绵薄之力、涓滴之功,愧对列位师祖矣。”言语之中,已是颇为心灰意冷。 “师兄切勿烦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愚弟自当克尽己能、全力助二位师兄突破修为。”千木修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建议,只能尽量安慰道。 “罢了,此事无须再提,不要在封贤侄面前,摆这副可怜的老朽相。”万仞修自嘲似地笑道。 封子谋听他师兄弟说了半天,自知也是该表态的时候了,犹豫一阵,便道:“世伯垂蒙,小侄本该俯首遵从,只是……只是父兄生死未知,小侄眼下方寸大乱,实在……实在是未想及拜师学艺之事。” “嘿,不识抬举!”一直闭目不语的万丈修突然睁开双眼,冷笑了一句。 万仞修连忙摆手示意,道:“二弟莫急,封贤侄也是心念父兄,这倒是老道心急了。” “莫非受了一时打击、便自暴自弃不成?如此资质天赋,却无进取果敢之心,可惜!可叹!”与兄长相比,万丈修的性子却是颇为急躁,不说则已、一说便不留情面。 封子谋默然不语,千木修也是面带难色、欲言又止,气氛突然陷入沉默和尴尬之中。 万仞修沉吟良久,开口向封子谋问道:“贤侄,我且问你,你可甘愿这一辈子都身为凡人,眼看父兄陷于危难而无能为力?” 封子谋大声道:“自然不愿!若是能解决……若是能解决敌人、相救父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两句话说完,他的情绪已有些激动。 “好!”万仞修点点头,又道:“贤侄初离家门,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我看这样吧,这几****便在我派中住下,随处走走、多散散心,等心情平静些了,再作决定不迟。不过那后山之地通往天堑山脉,时有凶兽出没,危险得紧,贤侄万不可靠近。”
一旁的万丈修翻了翻双眼,忍不住又气道:“非是我夸口,以我师兄弟三人修为,方圆千里内再无别门别派可比!错过了这次,你一个小小娃儿,休想再得佳缘!哼,若不是我兄弟二人迫于年寿、愧于门派,又何必花这许多心思精力!我们兄弟一番好意,受与不受,你自己好生思量!” 封子谋认真听完,脸色不定,心中仍未能立刻抉择。眼前两个老道,一个委婉含蓄、情意殷切,一个口直心快、语带训斥,两人一片为门派着想之念,似乎都是由衷之情、并无虚假。 虽然火噬凶体被说得很凶险,但他也没有信得十足,毕竟这只是一家之言,没有经过验证;而且那高人做出这样的判断时,自己还是个初生婴儿,谁知道这十多年来有无产生什么变化呢?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已练到了聚灵五层,却没有出现任何异状?退一万步讲,即使火噬凶体真的存在,也有一定几率会在筑基期后才触发,自己若是敢冒这个险,练到匀气期也起码比现在跟凡人无异的状况好啊! 诚如万丈修所言,错过了今日,恐怕以后再无良机。倘若不接受二人的建议,他又有何面目再赖在这竹山派中?到了外面的陌生世界,茫茫天下,他又要去哪里寻访名师高人? 即便再找到了高人,想来结局也没什么两样:是凶体,依然无法修炼;不是凶体,除非他开口询问,不然别人也看不出异常啊!就像此刻,难道要他主动请万仞修二人来细察自己是不是火噬凶体? 关键是,他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耗,但父亲和大哥耗得起么? 千木修见封子谋怔怔不语,也忍不住开口道:“贤侄,我两位师兄确是一番美意,你也不必急于答复,便在山中闲住几日,等心情平伏了再说。” 顿了一顿、他又道:“而且我言明在先,不管贤侄愿不愿拜入我派,我既受你父所托,便不会坐视不管。你仍可在竹山派中随意居住,我若得闲暇,也当外出探寻,为你访得更高明之良医能人。” 他的话音刚落,封子谋便突然抬头、毅然道:“世叔情谊,封子谋纵死难报。世叔无须再言,小侄愿意拜师!”说完便上前两步、双膝一屈,向着千木修欲行跪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