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伯
“咳咳！”周伯韬故意咳嗽两声，“我看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想念他娘亲的，应该在十日之内。” “哈哈，对啊，回家找娘亲吃奶去咯！”卫长平嘲讽道，“走，我们去讨论一下今天从九师兄那里学来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低贱的人才能养得出他这样的崽子！”周伯韬冷笑道。 江寒夜虽然善良敦厚，却也不是甘愿被人凌辱的人，尤其是涉及到爹娘这个敏感的话题时，他更是无法忍受的。 “你说什么？”江寒夜腾地站起来，转过身，怒目瞪着卫长平和周伯韬，“你骂我可以，不要累及我的爹娘和身边的人！” “怎么，骂你又怎么了？你能来咬我？我就说你十日之内要卷铺盖回家回家又怎样？不行么？”周伯韬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平日里娇生惯养高高在上惯了，哪里会容的下别人这般与自己说话呢？因此便当先站出来挑衅道。在他们对面，是一条自上而下流淌的山溪，这条山溪是万剑山庄的人专门用来清洁便具的，此刻江寒夜正满眼怒火的站在那山溪旁边，瞪着那两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你……”江寒夜紧紧握着拳头，他强忍住想要冲上去与他们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怒火，一字一句说道，“若是我十日之内不会回家，若是我会一直呆在这里又怎样呢？” 周伯韬脸色变得通红，显然他也被激怒了：“若是你十日之内不回家，我便走！” “好！”江寒夜就等他这句话，“你记住了，十日之约！” “记住就记住！”周伯韬恶狠狠的说道。 “走了周师弟，我们不要与这个浑身臭哄哄的人说话！以后自然有人来收拾他！”卫长平见事情似乎是闹大了，便拉着他往回走。虽然卫长平、周伯韬都非富即贵身份显赫，但是毕竟这里是万剑山庄，超凡脱俗的一个所在，所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若是在这里触犯了门规戒律，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强撑着一口气的江寒夜等那两人走远了才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溪水中漂浮着的以及岸边成排摆放的马桶，他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唉，原本以为来到这里可以修习武者，有朝一日光宗耀祖，若是知道结果是这样，便不要过来了。如今远离故土，姬丰师兄又不在庄内，这里的人一个个都狗眼看人低，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能……”江寒夜垂头丧气的想道。他有心想要离开这里返回家乡，又想到家乡父老对自己的期许，想到临别前爹娘的眼神，便又叹口气，暗暗的发誓要在这里立足生根，以后不要任何人再看不起自己，贬低爹娘。 洗完最后一只马桶，江寒夜已经累到直不起腰来，他将马桶一只只送回原位后，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阅微院走去。其实他是极其不愿意回去阅微院的，虽然在那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是那个寒冷潮湿又阴暗的地方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是家，不是归宿，但无论如何，此时的他只有那一个去处。 吱扭！江寒夜费尽全力才将那两扇沉重的木门推开。刚走进院子，他便听到客堂传来一阵阵说笑声，是卫长平和周伯韬两人正在谈论今天所学的东西，他们是如此的忘形，竟然没听到有人进了院子。 “不对，这一招应该这么打……”卫长平说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为什么无论我如何使力都打不出……”周伯韬恍然大悟道。 同门师兄弟的谈话勾起了江寒夜的好奇心，他对两位师兄口中所说的招式十分好奇，也想知道修炼神仙之道的入门功夫是怎样的，遂横跨一步跳入走廊，然后轻手轻脚的贴近客堂窗户，透过那缝隙往里面望去。 阅微院的客堂十分宽敞，除去桌椅板凳，房屋中央还空了二十步见方的空地，比江寒夜的卧房都要宽敞许多。现在卫长平和周伯韬两个正站在那空地上演练着，他们似乎在打一套什么拳法，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可见这两人是有功夫底子的。江寒夜贪婪的看着那两个人打拳，耳朵也捕捉着他们的每一句话。 “唉，这万剑山庄的入门拳法《万寿拳》据说是改编自他们的剑法《混沌剑谱》，每一个入门弟子都必须从这两种功法开始修炼。”周伯韬演练一番之后，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摇头晃脑的慨叹道，“我以前在家中时爹娘也帮我请了一个后天二层的武者做老师，他教给我的拳法我以为已经很厉害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不是么？据说研习这《万寿拳》可以延年益寿，增强体魄，是入门的基础……”卫长平也说道，“不过听说人家姬姓本门弟子入门修炼的就是《混沌剑谱》，比这万寿拳又不知高明了多少……” “没办法，谁让人家姓姬呢？我等只好多加用功，期待有一日可以成为庄主的入室弟子了。”周伯韬说道，“明日我们还要起的再早一些，九师兄会给我们详细的讲解这一切。” “也对，不过你我再不济也比那寒酸的马桶小子强许多……”卫长平话锋一转，又扯到江寒夜身上，两人旋即相视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侮辱与不屑。 在窗户底下的江寒夜听后面红耳赤，他暗暗捏紧拳头，发狠的想道：“现在笑我没关系，来日定要你们哭着求我！” 卫、周二人的拳法被江寒夜看在眼里，也大半都记在心里，因此他也不在此处多做停留，只是悄悄溜回卧房，关上门，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味着刚才所偷看到的一切。 “九师兄不教我功法没关系，我会偷偷的自己练习！”江寒夜学那二人的模样，站定，深呼吸，收拳在腰间，缓缓的吐出那口气息，同时心里也暗暗的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超过那两个家伙！” 有些事情往往是说的容易做的难，江寒夜只练了一式便有些想不通了。这《万寿拳》虽然不过是入门拳法，然而创出这拳法的人初衷就是想要籍由这套简单拳法来打开人体的经络，活动筋骨，增强体魄，为以后更为艰苦的修炼做准备。经过历代庄主的改良，这套拳法早已经名闻天下，各小门小派都竞相模仿，然而大多都是只得其形不得其髓，正如现在一头雾水的江寒夜。 “明明我的右手在这里，却要怎么样才能迅速的转到左边呢？”山野小子江寒夜以前只懂得劈柴割猪草，他哪里曾接触过这些拳法之类的东西呢？因此自己闷头练了半日，不得其中奥妙，便有些沮丧。但是江寒夜却又有个特点，那便是倔强，凡事不做则已，一旦决定要做，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练了半天之后，他决定明日早起，偷偷跟随卫、周二人去他们练功的地方看个明白，也许这里面许多道理并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招式能够诠释的。 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刷了半天的马桶，再加上刚才练习拳法，江寒夜的五脏庙已经开始强烈的抗议了。 “肚子好饿，可是又没有东西可以吃……我不如出去找些野果什么的吃吃，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一只山鸡或者野兔……”江寒夜思来想去，决定出去解决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首阳峰壁立千仞，高耸入云，整个山峰就是一座城池，却又给人一种城池隐没在山峰中的感觉。虽然万剑山庄修建的十分齐整，馆舍邻里，各种店铺应有尽有，但是江寒夜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因此去馆子里填肚子的念头便打消了。他是山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活跃在田间山野，因此哪些可以拿来吃，哪些是有毒的，他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出了阅微院，穿过内城，江寒夜来到外城。这外城有一部分似城郭，又有一部分如山野，千花百卉争相开放，珍稀树木遍地生根，时有一两只山鸡野兔自城中大摇大摆的穿过也无人惊奇，这万剑山庄的人是看得多了不足为奇，可江寒夜却看得稀罕。这不，此时他正尾随了一只翘尾巴的山鸡穿出城郭，来到了渺无人烟的地方。 咕咕咕咕！ 树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林间还有许多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迎风飞舞，阳光照射到蝴蝶的翅膀上，格外的灿烂。 那只山鸡看起来很肥，而且十分高傲，看江寒夜尾随身后，便走走停停，还要不时的回头冲他咯咯叫上几声，似乎还嫌弃捕猎者走的太慢。 “好哇，连你一只小小山鸡都敢笑我，看我今日不把你剥皮去毛，啃个痛快！”江寒夜撸起袖子，勒紧腰带，猫着腰一个饿虎扑食往那山鸡扑了过去。 “咯咯咯！”那山鸡受惊，扑棱着翅膀飞起一人多高，径直跳过江寒夜的脑袋，顺便还用鸡爪子在他的脑门上踩了一脚，然后往他身后一条岔路蹿了过去。 江寒夜不但没有捉到猎物，还因此栽了个跟头，跌个狗吃屎，这下把他的倔脾气给惹上来了。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沾满泥土，只盯着那山鸡行将消失的身影追了过去，全然忘记这里是首阳峰，是一个他根本就不熟悉的地方。 这条岔路极为狭小，而且被周边的植物和岩石遮蔽了，若不是那山鸡跑进去，江寒夜甚至根本就不曾发现身边原来还有这样一条道路。而闪进去之后他却发现这里的景致竟然比外面要漂亮许多。如果说万剑山庄是一个活脱脱的人间仙境，那么这里就是一片仙境中的乐土。 这是一条羊肠小道，初始的路面不过有一人多宽，两旁的植物枝桠丛生，走着走着江寒夜就会被那些枝桠勾到衣衫，这路面也是寻常的土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是正对这条道路遥看有一座山峰，那山峰甚至比首阳峰还要高几分，整个山峰，包括首阳峰都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那座不知名的山峰更甚。远远看去，那座山峰如同一把直指长空的宝剑一样耸立在远处，而半空中的流云则好似是瀑布一般自峰顶挂了下来，寥寥绕绕，令人心旷神怡。 狭窄的土路走了没多久，江寒夜便发现脚下的道路变得有些开阔了，而且土路也变成了碎石子铺就的路面，道路两旁的植物也越来越有规则，仔细看去，竟然多数都是桃花。桃花过后，江寒夜发现面前是一片一亩见方的开阔地带，在这块空地的正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茅屋，房前种着一株不知年龄几许的桃树，比周围的桃树要粗壮高大许多。站在这入口处，江寒夜好奇的打量着周边，他甚至忘记了肚饿，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这片空地就好像是一个院落，而周围的桃树就好象是这园子的天然篱笆，将这茅舍掩映起来，再加上空中漂浮的雾霭白云，好一派田园风光。 “你是哪个？”就在江寒夜好奇的四处张望时，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传来，这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江寒夜：你是不受欢迎的。 “我，我是万剑山庄的弟子。”江寒夜忙回答道，同时他扭头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看什么看！”那声音又说道，“我在这里！” 听声音，仿佛是从上面传来，江寒夜好奇的抬头看去，却发现就在路边离他最近的一棵桃树上，有一个白胡子白头发身穿灰色短衫的老头儿正坐在树干上看着他。 “老人家，您在那里做什么？仔细摔下来……”江寒夜不无担忧的说道。看那老头儿的年纪，少说也得七八十岁了，这么大年纪竟然还爬高爬低的，让人看了都替他胆战心惊。 “哼！瞧不起老汉我？”那老头哼了一声，似乎对江寒夜的话语十分不满，乃至于他说话的时候胡子都一翘一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