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星堂二师叔
进来的正是那天早晨江寒夜在树上偷看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人，只见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长袍，左侧下摆提起来掖在腰间，袖子挽到胳膊肘处，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一边扇一边咳嗽着抬脚迈进门槛。 站在门廊下，那人定住脚步环视四周，看到江寒夜那里时，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咳嗽道：“似乎是有新弟子入门了……” 所有的人都不吭声，江寒夜也不知道那人说的便是自己，他只是垂手站着，心里还在担忧昨夜的事，同时也害怕自己进度落后，比不得身边的这些师兄弟们。 原来这人是万剑山庄辈份比较高的一个人，与庄主平辈，排行老二，人人都称他二师叔，其人名曰姬尚峰，江湖人称疯子，多因其人行事不拘一格，疯疯癫癫所致。 姬尚峰走到正对弟子的廊下站了，信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每点一个弟子名字，便有人答到。前面所点的，都是姬姓弟子的名字，约莫有二三十个，这些都是今年新入门学艺的弟子。 “卫长平！”姬尚峰捧着花名册点名道。 无人应答，而江寒夜的心则沉了沉。 姬尚峰话从不说二遍，他抬起头看了看众弟子，便接着点名：“周伯韬！” 这自然更不会有人应答了，不过江寒夜却颤抖了一下，因为只有他知道周伯韬现在去哪里了。 见仍无人应答，姬尚峰的眉头皱起，又咳嗽一声，拿扇子使劲的扇风。其实现在已经是入秋了，首阳峰海拔又高，山上自然不会闷热，可姬尚峰却穿的凉爽，还拿个蒲扇，实在是怪异的很。 似乎是点完名了，姬尚峰缓缓将花名册放回原处，还未离手，他忽然又往江寒夜所在的角落看了看，然后将花名册再次展开，翻到最后一页念道：“江寒夜！” 江寒夜愣了愣，他是生平第一次被人点名，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旋即他便反应过来，学其他人的样子答道：“弟子在！” “唔，奇怪了，今日竟然在了。”姬尚峰咳嗽一声，将花名册合拢放下，自言自语道。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却极有穿透力，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寒夜。很显然，入门之后，每一天这姬尚峰都点过他的名字。 “咳咳！”姬尚峰点过名，环视四周，缓缓说道，“你们既已入门，自然便知道自己来是做什么的，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既然选择了武者这一条道路，就该知道自己所要吃的苦头有多少，万不可像某些人……咳咳！才来几天，就吃不消了，人连个影子都见不到，我看这样的人究其一生也不会有所建树。更不可像某些人，入门做了弟子，却不行弟子该做之事，每天晨课晚课都见不到人，这像个什么样子？” 姬尚峰的话针对性很强，让江寒夜脸儿也红，心儿也跳，忐忑不已，惴惴不安。 “好了，今天晚课开始！”姬尚峰说道，“你们便依照早晨所练的，捉对儿打吧，没来的那两个，原先对练的弟子自己组合吧。” “遵命！”所有的弟子拱手躬身高声答道。 一时间所有的弟子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对练的师兄弟，抱拳唱喏，然后便嘿嘿哈哈的展开拳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江寒夜却被闪在一边。一来他是第一次正式在这里受训，没有相熟的人；二来，这里恰好就多出他一个来，没有人可以对练，加之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去对练，因此便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冷不防姬尚峰来到江寒夜身边，十分严厉的呵斥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看景呢，还是为了练武修身？本身就落后于人了，还这么不自觉，不知道再过几日，八月十五夜，就要考核了吗？不要以为通过了入门测试，便高枕无忧，神仙不会自己来找你的，一切都需要你去刻苦努力！” 姬尚峰的言语十分犀利苛刻，令江寒夜羞愧难当，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还愣着做什么？”姬尚峰见江寒夜一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不由得怒道，“没人对练，未必你二师叔我就不是人了？” 江寒夜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子竟然是万剑山庄的师叔辈，身份已经是非常尊崇了，因为据四师兄姬丰所介绍，便是那个身为大执事的姬阔天也不过是个师祖辈而已，而且还是万剑山庄仅存的两枚老顽固之一。 “弟子江寒夜，见过二师叔！”江寒夜不知所措，只是木木的抱拳躬身道。 “见见见，见个屁啊见！过来，跟我练！”姬尚峰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直肠子，他连着几日点名都没见到江寒夜，今天还是第一次，又想到不日便是考核，不由得替他着急起来，又见江寒夜似乎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少年，便一把提起他往对面走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开始，每天别人晚课回去吃饭休息时，你便在这里留着补课！”顿了顿又补充道：“自然是晚饭过后了！” 眼前这个二师叔是江寒夜在万剑山庄所能称呼出来的第三个人，可这人给他的感觉却是那么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不知为何，江寒夜听了他的训斥之后心中竟然暖洋洋的，眼圈也禁不住泛红起来。虽然江寒夜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认得太多字，但是他却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怎样做对，怎样做错。未必那些对你笑容满面和颜善语的人内心就真的对你好，也未必那些对你恶语相向面带凶相的人就真的是坏人，一切都要视情况而定。无论如何，在江寒夜心里，这个二师叔的形象骤然间高大起来。 其他的弟子们在捉对练功，那姬尚峰便在廊下开始单独给江寒夜授课。 “这万寿拳改自剑法，因此举手投足间便与其他门派的拳法不同……”姬尚峰背着手，那左手还拿着蒲扇靠着后背扇着。 江寒夜便老老实实的站着听他讲述训话，简直是连半个字都不敢落下。谁知那姬尚峰说完那句话便没了下文，他先是在廊下来回踱步，然后又背对着江寒夜站着，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转身拿手指戳着他的额头骂道：“你这小子是闷葫芦吗？难道不知道接下来你该说啥么？” 江寒夜看着姬尚峰，有些木然的摇摇头说道：“弟子不知……” “笨蛋！你现在该问：师叔，究竟咱们的万寿拳与其他门派的拳法·功法有何不同啊？这样才对嘛！”姬尚峰捏着嗓子学个孩童声音来说道，那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原本江寒夜心情是极度郁闷的，结果看到姬尚峰的模样竟忍俊不禁，险些就笑出声来。 “咳咳！”姬尚峰咳嗽了一声，瞪了江寒夜一眼，继续说道，“这万寿拳，讲究的是稳中求进，是初习武艺的人最佳的入门拳法，一般的人在练完这套拳法之后，身体的柔韧性便会大大增加，距离正式成为武者也就不远了。” 江寒夜这次学的乖了一些，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免得二师叔又生气，可是想来想去又想不到该问点啥，最后只好说：“哦。” 姬尚峰又瞪了他一眼：“哦个屁！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做的每一个动作你也要记住，还有几天就到八月十五了，届时若是给我丢了脸没考过，老子不活剥了你的皮！我姬尚峰手底下还没出一个没出息的弟子呢！” 江寒夜用力的点点头。 “咱们的万寿拳既然是入门的拳术，难度自然就不高，招式也不多，是锻炼rou身根基的入门功夫。这拳法总共有六招，分别是切掌、劈手、脱肘、踢腿、勾抓、箭步！这些招式简单易学，不是太笨的话，一般都不需要练习太久，十天半个月就足够了。”姬尚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 “不过你前几天一直缺席，这就有点难度了。我也不与你废话，现在我打一趟，你自己看着，然后给我一招一招的打一遍。”顿了顿姬尚峰又说道，“所谓笨鸟先飞，但你既然已经慢了，就要自己找补回来懂吗？” 江寒夜这次重重地点点头，嘴里说道：“弟子谨记二师叔教诲。” 姬尚峰于是将扇子放在一旁，咧开架势，一口气将这《万寿拳》打了一趟，只有六招的入门拳法，在他手里演练出来竟然如长虹贯日一般有着惊雷之势，拳风呼啸，擦过江寒夜的面庞就好象是刀子在割一样，这一天他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高手。 一套拳法打下来，对姬尚峰来说面不改色气不大喘那是肯定的，他重新拿回扇子，唿扇唿扇的扇着风，问道：“记住了？” 江寒夜点点头：“弟子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