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调查
“杜兄弟来的真是时候，早些日子听说你在闭关，只留了封信，没有打扰你。没想到你今天还能赶上这出好戏……”李宪将杜迁迎进屋，两人挑了个偏僻地方坐下。李宪冷眼旁观，对着杜迁低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迁觉得他的冷笑中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大厅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隐隐分成几派，有像李宪一样冷眼旁观看热闹的，有不闻不问只是低头喝茶的，有当和事佬劝架的，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相互拆台。 杜迁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屋里乱糟糟吵成一团，和菜市场一样。往日道貌岸然的高人嘴脸，此刻风范全无，挣得面红耳赤。杜迁低头喝茶，只管跟在李宪后面看热闹。 “现在重要的不是追究谁泄露了秘密，而是把被抢走的生辰纲追回来。”从这些人的衣服能看出他们分属不同门派，比较正常的就像这个正在发话的道士，中规中矩，一身青衣道袍。至于其他人或多或少就有些另类了，有儒生、有乐师、有商贾还有地痞混混，最让杜迁诧异的是还有几个身穿官服，一品大员扮相，如果不是他们不经意散发出修行者独有的气息，杜迁还以为这一帮真是朝廷的人。 “这谁都知道，可是不把内jian揪出来，想找回生辰纲…哼哼，下辈子吧！” “大家为什么老想着有jian细，说不定我们中间根本没有jian细，只是押运时被魔门的眼线看出了端倪。我们要是继续争吵不休，伤了和气，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正中了魔门小人的心意。” “魔门？是不是魔门有些人心里清楚，别自己做事都往魔门身上推。” “你看着老子干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千山门干的？” “道友言重了，贫道可从没这么想过，倒是道友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做贼心虚？” 这句话就像在油锅里倒了杯水，原本就乱糟糟的大厅瞬间就炸了，纷纷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要是换做鲁智深，肯定是抬手就打，不过换成眼前这帮贪生怕死之辈，注定打不起来。 “不用管管？”杜迁低声问道，倒不是他想做好人，只是这些君子动口不动手，没有道术比拼，看着乏味至极。 “随他们去，等他们找出一个黑锅，再瓜分完利益，自己就会停下，我们劝是劝不住的。”李宪很有经验说道，他可没闲心思去劝，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看着这群人，李宪鄙视之余，更多的则是担忧，闻天阁势力遍布大江南北，虽比不上魔门底蕴丰厚，但终归是朝廷支持，在明面上也不差。至于为什么一直被魔门压着，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帮人，一个个中饱私囊，自私自利。这次生辰纲被劫，这群人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夺回生辰纲能分到多少。每想到这，李宪都暗自伤神，武皇建立闻天阁是为了保护大宋江山，可是现在看来反而像是养了一群白眼狼，万一哪天魔门拥护前朝余孽造反，靠这些人能挡住吗…… 大厅里争吵不休，杜迁低头静坐也不和别人说话，只当是磨练心境，就在他第三杯茶喝完的时候，大厅里也渐渐安静下来。一群人理了理衣服，很快又恢复了道骨仙风，眯着眼睛也不吵了。 杜迁正奇怪这是闹哪样，一旁李宪站了起来：“诸位为生辰纲的事cao心劳力，李宪看在眼里……” 这时杜迁也明白了，难怪这群人要到李宪这来闹，原来是给他看的，或者说是给闻天阁看。杜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里却不断暗叹，这帮修士名利为先，这辈子修仙无望。 在李宪好言相劝之下，一群人板着脸挥袖而去。杜迁看李宪伤心劳神模样，替他不值。这帮人今天没达到目的，肯定还会再来，他一个武修，性子直来直去，和这帮人虚以为蛇，的确是够为难他。 大厅里人渐渐散去，只留了两个人。靠墙站着一个身形高大，面目刚毅的大汉，粗布麻衣，露出肌rou穷扎，四肢比常人粗了两倍。粗布衣服下，块块凸起，一看便知他力气惊人。另一个比起他就稍显瘦弱，但也是身躯凛凛，侧坐一旁，看不见正脸，浓眉之下，一双凤目炯炯有神，显然是个练家子。 “恼人的家伙走了，我来给三位引荐一下。”李宪见屋里还剩三人，一扫脸上疲色，大笑道。在李宪介绍下，三人拱手见礼，很快就熟络起来。 刚才侧身坐着的正是这次押运生辰纲的杨志，杜迁听闻一愣，果然在他脸上找到一块青印，青印被一条盘龙纹身盖住，刚才侧身坐着，杜迁没认出来。 浑身肌rou的大汉名叫巫九，巫九听李宪吹捧杜迁，叫嚣着和杜迁角力，在不分上下之后，这才收起傲慢之色。虽然一开始出言不逊，但是杜迁却不反感他，比起走出去那帮子修士，巫九无疑好上太多。 见三人相处还算和睦，李宪也暗自点头。比起那些抱着曾经辉煌死死不放的门派修士，武修和散修反而是闻天阁最愿意接纳的人。他们背后没有门派利益，很好拉拢。 四人都不愿留在满是晦气的屋里，在屋外凉亭坐下，没人打扰，这才说起了生辰纲的事。 “为了避开有心人的耳目，我们一行索性装作了走南闯北的贩货商人。就算魔门中人查到，也会以为是大名府梁中书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会往闻天阁身上怀疑，哪知……”此刻杨志一脸愁容，他是将门之后，一直胸怀抱负，以重振家族为己任，这次失了生辰纲对他的打击可谓不小。押运生辰纲是他亲口讨来的差事，本想借机搏个好名声，谁曾想眼看功名就要到手，半路却出了变故，大功成了大过，原本意气风发的汉子现在整日愁眉不展。 “有几人？可曾看清那些人面目？”杨志愁眉苦脸说完之后，杜迁立刻问道，他很关心那几个劫匪是不是晁盖几人，如果是魔门做的，杜迁反而不怕，若要是晁盖几人，那事情无疑就要麻烦多了。 “七个…不，应该是八个人。有七人蒙着脸，只有一个贼人装作卖酒的贩夫想给我下药，他的脸倒是被我看见了，贼眉鼠眼，长了张老鼠脸。只是他武艺平平，被我识破后失手打死，后来再去寻，尸首也没找到。那贼人被我打死之后，一阵恶风吹来七个蒙面人，随行押送的修士除了我其他人都没逃掉。”杨志自怨自艾，不停喝着喝闷酒。 听到这，杜迁已经可以肯定劫走生辰纲的就是晁盖七人。至于那个死掉的倒霉鬼无疑就是白胜。对方蒙面又下药，是不想被认出来，结果阴的不成才改强抢。 “有这么厉害，你都不是对手？”巫九惊讶问道，他和杨志虽不熟，但也过过两招。连杨志都要逃命，那对方的手段可就要重新评估了，想到对方七个高手，巫九顿时散发出一股强烈战意。 “有一个没动手，一直站在远处，应该是头领。至于剩下六个，有两人法术高强，几招下来就将我方修士打杀一空。其余四人只是展露了武艺，也都是颇为不凡，我敌不过他们人多，要不是有祖上传下的护身宝物，怕也要把命丢在那了。”说道那七人，杨志恨得钢牙紧咬，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厉害。 “还有什么线索吗？比如说他们说话口音，身上有什么好辨认的东西？”杜迁虽知道是晁盖做的，但要是就这么说出来，肯定会被怀疑，只好慢慢引导杨志，说说几人特性。 “口音太杂乱……”杨志沉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是走南闯北的混音，听不出来。” “此事朝廷已经派下不少人去查，暗地里闻天阁也出动了人手，只是贼人太过狡猾，至今没有半点风声。就连那个死去的贼汉子，贴了画榜都找不到这个人，也没有哪家人口失踪。”李宪接过话茬，杨志的话他少说也听了上百次，完全没有线索。对方用的道术也很平常，根本找不到他们跟脚。 “依我看啊，这事儿就是魔门做的！”巫九拍着桌子：“他们嫌疑最大，你们想想，七个高手肯定不会凭空冒出来，对方肯定有自己的势力，而且势力还不小。其次我们这次秘密行事，也只有魔门能捕捉到点风声，至于其他门派……呵呵，不是我巫九看不起他们，他们还真凑不出这么多高手。”巫九外粗内细，一番分析也是井井有条，也正如他所说，这事儿怎么看都是魔门做的。只有杜迁知道，除非晁盖他们加入魔门，不然这件事还真冤枉人家了。 “魔门…”李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在座都是李某信得过的兄弟，李某也不怕告诉你们，生辰纲被劫，的确不是魔门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李宪话没说完，就被巫九打断，被李宪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巫九干笑两声，闭了嘴。 “闻天阁里有魔门眼线，魔门里自然也有我们的眼线，这件事已经证实的确不是魔门做的。而且，魔门对这帮人身后的势力也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