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揭老底
二人一死，杜迁心神登时清明起来，再看眼前山水格外分明，有几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的感悟。水山之间莫于言表的境意引动杜迁道心，仿佛两者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来不及细细品味，连忙收动心神，压下这丝感悟。 杜迁知道感悟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这次错过了，以后也许再也遇不上了，但是眼下的确不是时候。身处魔门梁山，四周强敌环视，不知道有多少眼睛藏在暗处。稍有大意，王伦就是他的榜样。 宋清立在旁边，看着陷入感悟中的杜迁，脸色复杂，有羡慕有疑惑。见杜迁醒来，上前问道：“道友有所感悟，为何早早醒来？” “魔门重地，现在可不是给我消遣的时候。” “这机会可遇不可得，说放就放，你倒是舍得！”宋清吃味说道，他修炼多年还从未感悟过。 “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道友太过看重反而落了下乘。” “有舍有得……哪里有道友说得这么轻巧！” 宋清长叹一声，两人言罢顺着马道去追李宪，一路上死尸遍地，没有完整的。大多是魔门爪牙，但也有几个是李宪带来的修士，死相及惨，一看便知是被人围攻而死。二人不做停留，直奔山顶，路上阵法陷阱都被打破，偶尔窜出几个魔门余孽也拦不住两人，不过半柱香就看到前方三山合围一座低凹处刮着阵阵阴风。还未临近，就被呼啸阴风吹得难以靠近，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色。 风里透着诡异，吹得人浑身寒毛直耸，杜迁虽算不上高明修士，但寒暑不清，也不怕冷热，偏偏一碰这风就全身鸡皮疙瘩直起，要说风里没有古怪他绝对不信。 一旁大石碑为二人答疑解惑，‘黑风口’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字迹潦草，狂放不羁，下方还有两行小字被血糊住看不清。 宋清眉头一皱，收回踏出的步子，之前闻天阁修士提到过黑风口，天险之地他也不敢贸然前进。他修行法术神通多与风有关，法宝也是如此，虽不畏惧谷中阴风，但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可不想自己留的一手在杜迁面前暴露。 “谷中阴风阵阵，一时三刻停不下来。若是在这耽搁久了，前面李宪可就等急了，我们绕道走。”杜迁假装思索片刻后说道，他有莲子护身眼前风势最多也就让他打两个喷嚏，不过宋清既然不说话，那由他带着走更好。 眯着眼打量眼前黑风口，杜迁在石壁上发现很多黑色血渍，杀气散去化作笑容，杜迁指着另一处山峰说要绕过去，宋清略微一想也只得同意。 …… 水泊梁山并非只有一座山峰，要不然魔门也不会大力经营这里。梁山、青龙山、凤凰山、龟山四主峰和虎头峰、雪山峰、郝山峰、小黄山等处七支脉共同组成了连绵不绝的梁山。杜迁指的山头名为青龙山，孤峰突起、重峦叠嶂。山中林荫密布，从半空看，蜿蜒曲折，和水泊相得益彰，恰似归海的青龙，故而得有此名。 杜迁抓住时迁时留了一手，让时迁画下了梁山地图，却只将水泊地形图交了出去，至于梁山那幅，在他熟记于心后一把火烧了干净。这青龙山杜迁自然知道，相比其他三座主峰，青龙山虽蜿蜒但要矮上不少，山中树高林深，多有虫蛇，即便是魔门中人也不爱在这里行动，除了性格孤僻或是炼毒的修士，根本没人来。 林中阴暗，两人一前一后飞奔，直到林子中心杜迁才停下脚步。 “道友迷路了？”见杜迁停下，宋清疑惑问道，杜迁一直在绕圈子，如何瞒得住他。 “此处人迹罕至，是毁尸灭迹的好去处。”杜迁转过头，盯着宋清略有所思说道。 “道友这话……是何意？”宋清身躯一凛，眯着眼睛戒备看着杜迁，随意摇摆的逍遥扇收在一起，拍打着自己左手。 “道友在闻天阁隐藏身份，深藏不漏，不知骗了多少人，就连贫道一时不察，也被你蒙了过去。”杜迁伸手一招，掏出亮银枪和宋清遥遥相对。 “原来如此，道友以为我是魔门探子。哈哈，道友可是听了什么疯言疯语，才有这种想法？莫要受魔门挑拨，坏了我们情义！”宋清轻轻一笑，如释重负，埋怨说道。换做一般人真有可能认为自己错过了他，但是这演技在杜迁看来可谓破绽百出。 “魔门探子？我可没说道友是魔门探子，不要总是把脏水往魔门身上泼。”杜迁说完见宋清脸色一白，继续说道：“就好比这生辰纲，诸多证据都指向魔门，但是生辰纲被谁劫了，道友怕是最清楚不过了，我说的可不是魔门！” 宋清脸色刷白，眼中杀机迸发，挥着的铁扇也不再有逍遥之意，铁青的脸直勾勾看着杜迁，半晌之后才吐出几个字：“道友知道多少？” “不多，但也不少。” 杜迁很乐意看着宋清越发焦躁的神态，只等着他心神大乱，以求一击必杀。杀了宋清，自然得罪了他哥哥宋江，换做以前，杜迁自然不会亲自做这种事，不过有了时迁这个内应之后，一切都简单起来，就算杀了宋清也不会有人怀疑他。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那是张良；羽扇纶巾，强虏飞灰湮灭那是周瑜；算无遗漏，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那是诸葛亮。杜迁很清楚自己的头脑，祸水东引还能滴水不漏，他没这种本事。他的伎俩本根经不起推敲，与其费神算计还不如自己动手再找一个枉死鬼替他。 “能否说来听听。”似乎是看穿了杜迁在刺激自己，宋清很快就平复躁动，笑呵呵问道。 “生辰纲的消息被你从闻天阁传出去，劫走之后嫁祸魔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贫道若是没猜错，两败俱伤之后就是你们走上前台的时候了。” “说得好，说得好。可惜百密一疏，最后还是露馅了。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李宪只带了这么一批怂货来，就连魔门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原来两方早就察觉到了。这么说来，李宪也知道我的底细了？”宋清长长叹着气，他隐姓埋名十多年，全部功亏一篑。付出这么多心血，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让他难以接受。 “这倒没有，其实知道道友底细的就只有我一个。闻天阁和魔门的打算我还没有资格知道，也没资格去影响他们的决策。” 宋清闻言眼前一亮，舔了舔干涩嘴唇，嘶哑着声音问道：“道友为何不说出去，难道也想入伙？以道友心计手段，想要入伙也并非难事。” “我可没有打算入伙，你们那几个人都不好相处，我怕羊入虎口，连骨头都剩不下。至于不说出去的原因，说来道友恐怕想不到，我手上没证据，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 “没有证据……道友说笑了，没有证据可看不出这么多隐秘。我很好奇，闻天阁都查不出我，道友何如得知？宋某自负隐姓埋名多年从没露出过破绽，不知道友能否解惑，好让我心服口服。”宋清挥着逍遥扇，洗耳恭听状。他一举一动，每一步行事都按照吴用吩咐，不曾有半点疏忽，和杜迁相处都是谨小慎微，实在想不通哪里惹得杜迁怀疑，莫说是他就是‘智多星’吴用想破脑袋也算不出这一切都是因为杜迁先知先觉。 “说来都是巧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没有绝对的秘密，就算再怎么隐藏还是会留下破绽。”杜迁装模作样，明察秋毫说道：“郓城县有一宋押司，为人仗义疏财，最好结交江湖好汉，江湖草莽受他接济数不胜数，人称‘及时雨’。” 宋清白色猛地惨白下来，没想到杜迁连他老底儿都给翻出来了。 “那押司宋江宋公明有一个弟弟，名叫宋清，可惜年幼时被人贩子拐走，至今下落不明，宋家老太公为此茶饭不思，发了告赏寻人，拳拳父心，可怜可叹！” 杜迁说玩见宋清一言不发，恍若失魂，暗道机不可失，猛地一拍定魂钟，而后祭起金云殿朝空一砸。夹带万钧之势，化作一亩大小，声势浩大狠狠砸向还在震惊中的宋清。 嘭！ 尘土飞溅，一亩大小的金云殿将四周树木砸成粉芥，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杜迁收了金云殿挡在身前，顶住无数袭来狂风，而后又祭起再次朝天一丢。 嘭！嘭！嘭！ 一连三次之后，杜迁脸色凝重收起金云殿，却见宋清头顶上一刻青光溜溜的玉珠散着润目光华，不论是定魂钟还是金云殿都被这颗珠子拦下。每当金云殿砸下，那珠子就吹起一阵大风，看似用力就能捏碎，但就是这么个小物件偏偏能攻能守，让杜迁屡试不爽的招数无功而返。 李宪给了他两件法宝，没理由寒了宋清的心，这颗风尘珠就是宋清得到的宝贝，能攻能守，颇为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