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归途
柳青衣问道。 “南黎山！” ...... 东海的早晨多雾，时常迷雾遮天，风凉水冷，天气会变成蒙蒙灰色，使人看不清方向，摸不着路线。 当第一丝阳光透过大雾后，雾霭越来越稀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忽然-- 茫茫大海上，出现了一点细细的黑影，似一枚流星，从高空鸟瞰下去，黑影呈现的是一条长形，就象一条长长的水蛇，划出无数道水纹波动，以极快的速度，直直的向远方游去。 这是柳青衣离开青玄宫的第二天，就像几天前，他是如何被带来的一样，卿雪又凝了一个水球，把他包裹着，用法术驱使移动。 水球里很不平稳，他只得躺在里面，根本站不起来。不过，虽然这样四仰八叉的样子很不雅观，但至少不必担心风浪的袭扰。 “离开了十来天，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飞絮过的好不好，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耍小性子，会不会想我？” 柳青衣在回家的路上想了许多，亲人、朋友、书籍，甚至连今年科举的提目，他都在脑里想象。 “不知道这次会试到底考什么，不过最重要的秀才、明法、进士几科我都读过，虽然谈不上倒背如流，但至少也算熟练有加，应该难不倒我。里面要注意的仅仅是诗文与经义了。” 诗文就是做诗，由礼部考官出题，每一个考场的题目都不会相同，考验的是生员临时反应能力。 做经义却是所有考试中最后，亦是最难的题目，上面列举一些国家各种法案、政要、提纲等等，要你找出其中的弊端，并找出解决的方法。 这样做的目的却是剔除一些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找出真正的国家有用的人材。 “诗文应该难不到我，可经义却是一个难点，只有攻克了它，才能取得功名，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柳青衣想了想，在脑海中开始搜索起最近几年，王朝的一些重大改革和进展起来，若考试中出这些题目，也好事先做个准备。 “喂，柳青衣！” 正在想时，卿雪忽然出声。 “呃？有事吗？” 柳青衣楞了下，随即回过神来问道。两天来两人很少说话，倒不是因为装鬼事件而心生怨恚，而是卿雪一上路便闷声赶路，自己也不好主动找人家女孩说话，所以到现在两人的交流却是很少。 “我..只是想问你，你....饿了没？” “啊？我还不饿。” “哦.....” 说实话，这两句近乎白痴的话，卿雪也是憋了很久才憋出来的。从一开始的提议夺宝，再到装鬼吓人，最后应允大哥的“借剑计划”，虽说她并不知道大哥的真正意图，但再怎么说也是对不起人家，这么几件事加起来，也足够她无地自容，在柳青衣面前不好意思的了。 “那....你渴了吗？” “不渴....” “哦！” 卿雪无语，这木头话都不会说，就只知道这么简单的回答两句，搞的自己也不好再接话了。 难道，他听我出来，我在想和他说说话吗？ 过了一会儿，卿雪实在有些无聊，昨天憋了一天，以她好动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忍不到第三天。 她想了想，忽然想起九天前，将柳青衣带回去时，路上发生的一件趣事。 “诶，柳青衣，飞絮是你什么人？” 这一声，将沉思中的柳青衣唤了回来。 “飞絮？我meimei，你怎么知道的？” 卿雪撇撇嘴，尾巴一甩，避开一个海底的暗礁。 “我带你回来的路上，就听见你在说飞絮这个名字。不过，真奇怪，你当时灵魂都被打散了，rou身怎么可能还会说话。” 按道理，神魂散去，rou身就会失去控制，陷入假死状态，最终会因为不能进食而饿死。如果在失去神魂的状态下，rou身还能说话，不是被阴灵附身，便是rou身被有大法力的人控制。 “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我太想念飞絮了吧！脑海里有了执念，即使失去魂魄，但念头已经深入脑海，自然而然，影响到了身体。” 柳青衣思忖片刻，想起读过的一篇故事，若从中引用，解释起来就容易很多。 故事说的是两百多年前的事，当时王朝与胡人开战，双方集结大军，几番小战后，决战于边境丧魂谷道。 当时，胡人已快绝粮，不得不死战，而王朝大军人数多于胡人，且大军人人骁勇善战不弱于胡兵，双方大战一天一夜，最终，这场战役以王朝仅剩八百余残兵惨胜而告终。 然而，当数十万尸山骨海沉寂在丧魂谷道三天后，谷中一具无头尸体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脚步虚浮，一步一步的向远方而去。 后来，这具无头尸体被人发现在离丧魂谷道，西南方向上万公里外，一座隶属上兴郡的村庄外，这座村庄，正是这名士兵的家乡。 连没有头的士兵，都能凭借着深入脑海的执念，控制着死去多时的身体沿途万里回乡，那没有灵魂还能够说话，就不足为奇了。 “深入脑海的执念？我看不止，你的执念肯定已经深到了极至，已经深入骨髓了！” “呃？为什么？”柳青衣有些好奇。 卿雪笑起来，显得想起了有趣的事。 “在你魂迷的那几天里，你总共喊了一万二千三百八十四次飞絮！上万多次呢！你说你的执念够不够深入骨髓？” “一万二千三百八十四次！”柳青衣惊愕，“这么多，你怎么记得清楚？难道你特意详细数过吧！” 卿雪扬扬道:“那几天里没事做，一路上走来，光听你说话了。” ...... 一路上，柳青衣并不算寂寞，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嘴上却能和卿雪这个话匣子聊天。两人聊东海的一些势力，潜藏规则，哪些隐修高手，什么状况等等。 虽说卿雪仅仅只对东海外围有所知晓，但却也让柳青衣获益不少，对这外围的势力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很快，白昼过去了，黑夜降临，黑暗中的大海是阴沉的，若是隐月，几乎看不到任何光亮，四周除了澎湃的大海，便只有滔滔海浪潮音。 对于卿雪来说，黑暗视物早已经不是障碍，何况这是在海里。 海，是蛟龙的天地。 柳青衣正在水球中打坐，并不是在修炼，仅仅在打坐凝思而已，正常修行需要的是一个安静放松的状况，水球里这么摇晃，修行起来，绝对没办法沉静下来好好修炼。 不过，虽然无法修炼，但他却能够在心里默读文章，熟背一番经典，更能够加深理解，考试其来也有把握。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 闭上双眼，轻声背诵。 就在这时，卿雪忽然开口。 “柳青衣，你看，前面有一条船！” 话音未落，黑夜的朦胧中，出现了一个模糊庞大的躯体，凝肃而庄重，带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缓缓向着他们迎面驶来。 “这是？”柳青衣站起来，眺望着远方，黑夜遮盖了一切，但那个模糊的身影飘流荡荡，从远处看起来，似乎空间也被它摇出波动。 临到近前二十来丈处的时候，柳青衣借助神识，终于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面目。 它高五六丈，全身漆黑，船头高高翘起，甲板上空无一物，除了一根没有旗帜的旗杆之外，就是一个通往深不见底，充满压抑恐怖船舱的舱门。 这是一艘型号上等的大船。 柳青衣知道，船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就是宽不过一丈，长两三丈的小渔船，中等比下等船大一倍，而上等船就是这种，高五六丈，长十余丈的巨型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