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兵仗局
郭右五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片，分别递给二人。“我说过，目前神机营cao练的阵法发挥不了火器的强大进攻力，所以这些老古董得全部抛弃，我所独创的阵法是用来专克鞑子的强弓快马的，简单点说，就是编制火枪方阵。” 说着郭右五拿起茶盏在地上摆成一排：“就拿你这右哨的一千官兵来说。我组三百人为一个方阵，每个方阵一排百人共三排，我千名官兵就有三个这样的战斗方阵。假设官兵们手上的火枪能射百步，每三十息完成一次击发，依次轮射，那么这三个方阵共九排官兵就可以在百步内不间断地射击。这样，在我的射击宽度里鞑子的快马就始终入不了我百步之内，你们明白吗？” 张永抱着头，他想不明白。洪毅却是明白，马上问题就来了：“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说，我答。”郭右五此时收复了随意的表情，神情严肃。 “第一，咱这火绳枪打不了百步。” 郭右五竖起个指头摇着：“这不是你的事，我来解决。”回答的干脆、有力。 洪毅抬眼看了看，很怀疑的样子。郭右五笑道：“我们讨论的是战法，别的明儿再慢慢给你上课。” 闻言洪毅捏了捏拳头，吐出口恶气，继续闷声闷气的反驳道：“其次，敌军一旦冲入阵前五十步，转瞬即到眼前，这时候我的军士拿什么和敌军打，手上的火枪还不如根木头。” 郭右五在地上点点划划，嘴上滔滔不绝：“五十步、甚至百步之外我设障碍，让敌军不能起了速度。另外，我不是还有百人未用上吗？火枪队正前方安置厚盾护体，我的方阵前方另设几十辆大车作为屏障，不使敌军骑队冲入我阵。” 洪毅闻言抓耳挠腮了半天，又道：“敌军强弓可达二百步开外，他们乱箭齐射铺天盖地的，到时候我就远处射你。”这时候洪毅不知不觉的和郭右五打起了想像中的战争。 “我还有秘密武器。远程的敌军我有大将军炮轰你，射程可达三百步，你不用看我，这是我的事。另外，你二百步开外的乱箭都是吓唬人的，那么远的距离，射箭哪来的准头？何况我百名军士手持大盾护体，可挡身后的数排火枪手。你还有什么招？” “我万马齐奔，冲过这百步，你又如何。”洪毅瞪着眼珠子，仿佛二人开战似的。 “我阵前安置虎蹲炮，一击可发百枚铁沙子，到时候我百炮齐发，我看你怎么冲过来。” 洪毅盯着三个茶盏，拼命的想像还能用什么招数打败这火枪阵，“你这一炮轰完了怎么办，我后面还可以继续冲锋。你又如何？” 郭右五嗤嗤一笑：“我百炮发射可杀伤你最少三百人，我远程的大将军使你只能冲锋，我近程还有这九百只火绳枪，就算每枪发射一发，每四发杀伤一人的话，你方又有二百鞑子躺下了，迎面一击，能损你一半人马，你还打个毛啊。你别忘了我只有一千部队，难道你来了几万人马？你有几万的人马我就不能上几万的火枪方阵，哼哼。” 洪毅闻言反而冷静下来了，也笑了笑，“大人，您这是纸上谈兵。不是末将瞧不起您，末将当了十几年的兵，这火器只比大人你更熟悉。先是这射程百步的火绳枪大人您就做不出来。就算做出来了，哼，这五六十步开外的，铁子打出去也伤不到人。还有这射程三百步的大将军炮，我大明朝有这玩意，但那只是个玩意，上不了战场的。” “您知道为什么吗？这玩意重达几千斤，怎么抬呀。这玩意都只能在城楼上放着。还有，大人您说的虎蹲炮我也见过，花里胡哨的不好用，吓唬吓唬人可以。还有了，就是大人您说的什么方阵。说实话吧大人，您上过战场吗？这鞑子万马齐奔的场面您见过吗？鞑子冲过来的时候连地都震的厉害，还百步之内不间断的发射呢。到时候，这拿火枪的早就跑没影了，哈哈，好笑。”洪毅一股脑的吐了几天来的不快，心里畅快多了，吗的，得罪就得罪了，最多把老子撸了。 没想到郭右五反而点了点头，竖起个大拇指：“张大人，瞧瞧，这才叫军事，洪毅你算个称职的武官了，懂行啊。” 张永明白这意思，慢慢的说了：“洪将军所说虽然不中听，但也都是实情。” 郭右五一拍大腿：“既然二位大人都清楚实情，这下面的就简单了。火枪、火炮的我来想办法，做不出来还是那句话，你们神机营的爷们给我来上二枪，行不？”二人拿诧异的眼神盯着他，这牛呗吹大了。 “你们再看看纸条上写的什么。”郭右五没有理会二人。“这上面写清楚了你洪毅这三天里要做的功课，很简单，要让你的部下学会站成直线，不管我从什么地方看都必须是一条直线。另外，每人打上绑腿，左臂带上红色的袖章。为什么？绑腿是为了帮助官兵cao练用的，可以缓解官兵们长时间的站立带来的疲劳。红袖章是为了让你分清左右。洪毅，我三天以后再来，如果你的部下达不到我提的要求，你换地方玩去吧，明白了没有？” 洪毅犹犹豫豫的答着：“明白～！” 郭右五站了起来，一挥手：“行，是爷们就一口吐沫一个坑。我不管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你要无条件的执行。百日后我要使你的右哨官兵个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愿意干就跟着我好好干，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洪毅不知怎么着了魔似的，应了声转身出了棚子，走了两步，不对头呀？他凭什么喊我下去我就下去啊，他又不是督军大人....cao！ 郭右五看着还在发呆的张永，嘿嘿一笑：“走吧，张大人，吃饭去吧。” “唉唉唉！”张永下意识的应着，缓过来才说道：“贤弟啊，你真的做得到刚才说的那些？” 郭右五微笑道：“兄弟我是说大话的人吗？切～！” 张永连连点头：“这些要做得到的话那我神机营就天下无敌了，天下无敌了啊。” “那是必须滴～！”郭右五收起了心爱的猴儿伴，“哥哥啊，此事注意保密哦，暂时不用和外人说的，明儿开始您就陪我去火器局转转吧。” “哎，那是必须滴～！”张永笑着答应着。 //////////////////////// 内宫，兵仗局。 “我京师军器制造有两个地方；一是工部下属的军器局，专门制造京营所用的常规军器和军装，军器局下辖有盔甲厂和王恭厂，工匠众多，全年生产。二就是这兵仗局了，兵仗局不属工部，由内廷统领，专门制造各样火器。这火器局乃兵仗局管下，兵部的造作司也有派员监制，这制造火器的材料又由工部备料，兑领火器还得御马监就是哥哥我批准，呵呵，庙小和尚多啊。”张永领着郭右五进了兵仗局，沿路跪了一地的人，他这御马监的左监丞可正是兵仗局的顶头上司，这会兵仗局的大小太监们正恭恭敬敬的跟了一大群。张公公来访可不是小事。 入了内堂，大小太监们肃立两侧，大气不敢出。“蒋管事，这位是郭大人。”张永指着一人道。 “奴婢蒋正参见张公公，参见郭大人。”蒋管事立马跪下了，两侧的太监们也全跪下了。 “哈哈，不必多礼，起来、起来。”张永满面春风的笑着，这躬前迎后的阵势才显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暗暗得意了起来。再瞟眼一看，郭右五坐在那里极不耐烦的样子，屁股像针扎了似的。他也不好意思再显摆了：“走，去火器局看看。”话音刚落，蒋管事连忙起身前面带路。 这就是火器局了，郭右五站在大门口好奇的打量着。一个占地近一亩的大工棚，棚子顶数丈高，黑乎乎的，棚里数百工匠们打着赤膊一群一群的围在一起，各是各的一摊。打铁的、烧炉子的、整器械的、打磨的，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儿很忙。 张永举手示意，一群人静悄悄地走了进去，由外到内巡视起来。郭右五也没作声，一个人离了大部队，独自察看着。一个工匠正做着铁管，便慢慢地走了过去，就站在后边看着，也不说话。 工匠正在把一块烧红的熟铁条卷在一根钢条上，手上用小锤子使劲地敲打着，铁条在小锤的击打下裹着钢条慢慢变圆，铁条的边缘一点点合了上去。工匠认真的cao作着，压根就没看见有人正悄悄的站在他身后。 看了会，郭右五又在满处转着，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似乎对什么都好奇，又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大多蜻蜓点水的看上几眼就走了。一旁的张永引起了轰动，工匠们见来了个这么大的大官，所到之处纷纷下跪行礼。估计看的也差不多了，郭右五冲张永点点头，一帮人又回了内堂。 正当此时门外进来一小太监，附到张永身边轻轻的说了几句。张永急忙起身，笑道：“宫里面有点事情先回去下，贤弟你自己看着办吧，这儿我就不管了，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蒋管事的就可以了。” 一旁的蒋管事连忙表态，“奴婢蒋正，郭大人有事请吩咐。” 郭右五呵呵一笑：“那我不客气了哦，麻烦蒋公公帮我请两个工匠来，我有话问。要这里手艺最好的、做的时间最长的工匠，顺便带一只火绳枪来。” “大人请稍等，小的马上就来。”蒋正倒是执行力挺强的。 一会的工夫，领着俩老头进了屋子，蒋正弯着个腰，手上拿了把火绳枪：“大人，这二人是兵仗局手艺最好的两个工匠了，我们....”没等他话说完，郭右五举手打断了：“蒋公公，我有要事问二人，此事涉及朝廷机密，请蒋公公先出去，对了，门口十丈以内不得有人。” 蒋正表情很丰富的哦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放下火绳枪，弯着腰退出去了，顺便轻轻的带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