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连环画
出了兵仗局的衙门，等了半天拦了架人力车，“回西城，半壁街，路上遇着书店了停一会。”拉车的应了声跑了起来。这会盛夏，热的厉害，拉车的汉子上身穿了件唐装，很低档的灰布料，前面也没扣，就这么敞着。下身穿了苦哈哈们习惯的大裤衩，裤腿挽到膝盖处，穿着草鞋跑的飞快。哎，真是糟蹋了这套风流倜傥的“唐装”。郭右五心疼着，也少许得意着。 “这位爷，这儿有卖书的。”拉车的停了下来，郭右五跳下车走了进去。不大的铺子，进门就是柜台，后面才是几排书架子，上面零零散散的放着些书籍，笔墨纸砚倒是一大堆的，柜台后一长衫男子看着刚刚进来的顾客。 “这位爷，您买点啥？”柜台后的掌柜手上拿个毛笔，估计刚刚写着字在，皮笑rou不笑地招呼着。 “书，好看的书，就像什么《三国志通俗演义》、《隋唐两朝志传》打仗的，还要讲男女之间的书，有多少要多少。”郭右五很正经地笑着。 “哦，等下。”掌柜的转身去翻架子了，走来走去，拿了七八本，都是薄薄的小册子：“啰，七十个钱。”郭右五也没细看，掏出钱付了就出去了，他要想着法子去接近夜夜梦见的朝美惠香了。 “都过来，有活干了。”一回到屋子傻强三个在打着纸牌，吗的，老子请了一帮子赌鬼。三人听到响了还坚持打完最后几张牌才过来。“啥事，五爷。”傻强问着，笑呵呵的样子估计今天赢了点。 “妈的～！”郭右五揣了他一脚，“爷辛辛苦苦输点银子你，你非要送给他们俩才舒服，说了不要和小朱他们赌钱，就是不听吧。”可怜的傻强十赌九输，成了小朱、林卯的提款机了。傻强挨了一脚，还是傻乎乎的笑着：“爷，今天赢了哦，总算赢了一回捏，呵呵。” 郭右五懒得再理会他，问林卯道：“林先生，你认不认识画画的先生，就是又快又好的那种。” “认识，三眼井那里有个先生，手脚快的很。”林卯回到。旁边的傻强嘀咕了句，不是先生吧，是摆摊的吧？林卯听了肚子都快气炸了。郭右五连连挥手：“去，快去，马上请来，工钱好商量。” “哎！”林卯转身出去了，这会知道什么是执行力了。 “小朱！” “啥事，五哥？”小朱凑上来了。 “去，请个会说书的先生，要那种能把牛吹到天上去的那种。” 小朱听了立马窜出去，连应都不应声，这执行力，强悍呀。 傻强凑了过来：“五爷，我干啥？”郭右五转头看看，想了想，“去，上馆子叫酒菜去，今儿人多。”话还没落地，傻强没影了。卧槽，这是什么执行力呀...... 陆陆续续的人来了。“五爷，这是柳诚敬柳先生，诗书字画无所不精，特别是画些应景的小虫啊、小鱼啊，出了神了。”林卯热情的介绍着，估计二人原来相识。 郭右五拱手：“先生请了。” 这边小朱说开了：“这位刘先生号称刘一碗，先生说书的时候桌上总放一碗酒，没酒了就收摊子，这大家伙的轮流往他碗里添酒，一年四季碗里都是满的，号称京城刘一碗。”郭右五看了看，典型的江湖骗子模样，尖嘴猴腮的。当下点点头，就这几个了，好歹试试再说吧。一挥手：“走，全部上桌子，先喝个痛快。” 新来的二人闻言眼一亮，荷，这大爷性子爽快，估计工钱好谈，不错。 上了桌子郭右五也没说什么事，拿起杯子就喝上了，喝了几盅大家伙就随意多了，慢慢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几碗酒下了肚子，这时才知道刘一碗名不虚传，小段子一个接着一个，寻寻常常的《荆楚岁时记》（牛郎织女）就讲了个吐沫子乱飞，还只是其中的一小段。 柳先生循规蹈矩的，来酒就喝，多话没有，见人就笑，举止低调。话说这酒品看人品，郭右五瞅着二人都还说的过去，找机会开口了：“二位才艺缠身，本人愿请二位给我做几个月的工，不是扫地拖桌子啊，都是写写画画的活，你们开个价吧，咱也先小人后君子。” 二人相看了一眼，估计柳先生有点底，笑了笑没说话，那意思就是大爷你看着办吧。这刘一碗倒是摇了下脑袋，“这位五爷，不瞒你说，小的在茶馆说一下午书，来的客人你几个他几个的，除了吃吃喝喝的，一个月倒要落个几两碎银子，五爷看合适您就喊个价，小的也是看中五爷您的脾气，大气。”刘一碗打了个埋伏，说书的一个月能落个一、二两就不错了，怎么说他也不能吃亏啊。 “行～！”郭右五一拍桌子，“一个月三两银子，吃喝算我的，每天您想住着，自己找个空屋子，想回去住，随便。怎么样啊？” 柳先生一听心头一跳，三两啊，这要摆摊子得摆个几个月的，还伺候你吃喝住的，等于尽得啊。行，当时就点头同意了。刘一碗倒是装了装样子，显得不是很情愿的同意了，心里想着我每天可得要好好喝喝了，这酒水可比那茶馆的高档多了，值。“五爷，您说啥事吧？” 郭右五也没拿书，心想有个说书的先生我还买什么书啊，浪费。“差事简单，一说就会。喽，就你刘一碗刚刚说的段子，我要你们把它画出来，配上文字，写在巴掌大小的纸上。一个段子画个几十页纸，钉成小册子，这玩意叫连环画。” 在场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郭右五急了，拿起本新买的书，折成二半。“啰，出个这么大小的书，上面全是画，再明白了吧。” 刘一碗反映快：“五爷的意思是把小的刚刚说过的段子画出来，编订成册，是吧？” 郭右五点点头：“对，还要配上文字，配上文字就是详细解说这画画的内容，这玩意不难吧。你们二个，还要林先生，小朱呀，包括你傻强，都可以出主意吗，比如说鹊桥相会，怎么画出来，柳先生你说个大概来。” 柳诚敬稍作沉思，道：“这景应该是一个长长的鹊桥，夫妻二人隔桥相望，脸上欣喜万分，小雀儿也是活泼十足，然后二人走到一起，互诉衷肠....” 郭右五大力的拍了下桌子：“柳先生大才，就是这了。你们想啊，这牛郎织女从仙女下凡到最后鹊桥相会，前前后后千八百字，咱们就把它拆成几十个场景，再把它一一画出来，底下配上文字，写到这小书上，就是我要的东西了。再明白了吧？” 众人点头，嗨，到底是有钱的大爷，懒得看书，想出这么一招，真是稀奇。打铁趁热，郭右五立马指挥上了：“刘一碗负责编故事，柳先生负责画画，刘一碗怎么说的就怎么把它画出来。林先生配上文字，要简单易懂的大白话，小朱、傻强帮助大伙出主意，众人拾柴火焰高，此事就这么定了。来，喝酒。” 刘一碗开始嘀咕了：“五爷啊，这牛郎织女的故事最多三五天就画出来了，您费这大的神不会只是想看看这一本故事吧。”他在算计着，这做上十天半月的五爷能给多少银子。没想到郭右五说的话吓了所有人一跳。 “哈哈，牛郎织女只是一本，你们看看今天我买的书。”说着郭右五拿出了刚才买的一大堆的书册：“瞧瞧，光这《隋唐两朝志传》就有一百几十回吧；还有这，《三国志平话》呀、《三遂平妖传》呀、《七国春秋平话》呀、《搜神记》呀，还多着呢，都给我画出来，哼，没个三五年的你们画的完吗？” 刘一碗眼冒金星，哇，发财了，这要是干上三五年，挣的银子买块地都够了，还说什么书啊，咱也成有院子有地的财主了..... 连环画的班子终于筹备齐了，当时就在外院腾了个屋子。明儿开始干，差什么都让傻强记上，一早买齐了。郭右五说了，银子不是问题。差啥买啥，不要计较，要的是速度，还有质量。 //////////////////////////////////////////////// 三天到了，这天大早郭右五就到了校场，等洪毅走近了棚子才看到他，正悠闲的喝着茶呢。洪毅也不作声，行了个礼，开始展示这三天的成果了。随着尖锐的哨声，右哨官兵跑着进了校场，很娴熟的找着自己应该站的位置，顷刻，上千人肃立站好，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全场鸦雀无声。 郭右五走了上去，围着前排的官兵走了一圈，不错，地上的白线很好的定着每个人的位置，虽然达不到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效果，当时已经很整齐了。每个官兵打着绑腿、带着红袖章，更显精干了。 郭右五点着头，笑着对洪毅道：“洪将军，帮我拿个椅子来。”洪毅还是脸黑黑的没有好脸色，椅子倒是搬来了。郭右五跳了上去，大声喊道：“右哨所有官兵注意了，看我的姿势。”说着做了一个标准的向右转，连续做了四个，又转了回来。转的时候嘴里大声喊着口令，转罢，郭右五也没下来，喊着：“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零零散散的几个声音：“清楚了。” 郭右五也没有理会，示意洪毅站到前面来。然后喊道：“右哨所有官兵，听我口令——向右转！” 稀稀拉拉的，官兵们很不整齐地执行着口令，这是第一次做，做的过程中乱七八糟，不忍目睹。郭右五也没矫正，对洪毅道：“洪将军，该你站上来了，今天上午就练这‘向右转’，练好了喊我。” 洪毅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多的怪毛病，吗的上场杀敌你向右转有个毛的用啊？但是挠不过此人身后的御马监的张公公、神机营的督军大人，只好照办。 郭右五一早上换了三道‘猴儿伴’，淡了就换，换了又淡，就这么挨到了中午。一上午，右哨的官兵休息了一次，其余的时间不停的跟着洪毅练着，慢慢的有了点模样。 下午，练‘向左转’。依然是示范了一遍，便把那洪毅扔在了椅子上面，悠然自得的看着官兵们cao练。校场上的其他几哨的官兵开始注意过来了，怎么傻乎乎的站了好多天的右哨人马搞起这个玩意了，很多人隔着老远指指点点的，还好没有发出声响。 第二天，又教了右哨官兵三个动作，向前一步走、向前二步走、‘向前三步走！又是耗了一整天。 第三天复杂了点，分别是‘跨立’、‘稍息’和‘立正’，每个人的理解水平不一样，做出来也是特别的别扭，郭右五心想从明天开始就要分队cao练了，这样子千多人的队伍纠正都不好纠正。 到了结束的时候，郭右五喊住了洪毅：“洪将军，今儿晚上你挑选出手下动作最标准的二十个军汉来，明儿一早听我的吩咐，还有你呀。”说完就走了，洪毅身后偷偷的骂了几句，才恨恨的离开校场。 这边等出得神机营的大门，嘿，这不是兵仗局的蒋公公吗，蹲在个门口，身后就是老万、老李二人。“蒋公公，找我啊。”郭右五打着招呼上去了。 蒋正急忙起身：“见过大人，大人，万老头有要事禀报，奴婢带他们来找您来了。”估计他们蹲一会了，郭右五.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蒋公公怎么不喊门口的进去找我啊，你看这...” 蒋正倒是神秘的一笑，低头轻轻道：“大人，朝廷机密啊，奴婢怎敢到处声张。” 郭右五闻言大为感动，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很神秘的点点头：“蒋公公不愧是刘公公的心腹，识大体、有大局观。不错、不错。”蒋正闻言一喜，转身走出几丈远，又蹲下了。郭右五想起和他说过的话，不禁莞尔。 老万二人见管事大人走远了，上得前来，面带喜色，深深的一鞠躬：“恭喜大人～！” 嘿，郭右五一听大喜，估计这火药的事成了，当下兴奋的问道：“可是那火药成了？”老万喜上眉梢：“恭喜大人啊，小的二人依大人所指，今儿下午做了出来。小的还偷偷试了一点点，威力惊人，威力惊人啊。”说话间额下几缕胡须似有烧焦状，郭右五知道他们二人不会瞎说，这威力惊人看来是肯定的了，要不二人也不会满世界的找自己了。 “火器局可有霹雳火雷？” 二人点头道，“有，守城所用，遇敌攀墙则.....”二人解释上了。郭右五示意停止，说道：“你二人今晚赶工，作出两个来，要用此药装填，不用做太大，吃饭的碗儿大小即可。里面填充铁子几十枚，明儿有大用。”二人连连点头：“遵命大人，大人您就看好吧。” 说话间郭右五对着远处的蒋正招了招手，喊他过来。蒋正很谨慎的再三确认郭大人喊的是他自己，才小跑着过来。“大人，有何吩咐？”郭右五对蒋正的执行力深深的折服了，你说了一次要他十丈开外，他估计这辈子都记住了，真是好习惯啊。 “蒋公公。”郭右五举拳道：“明儿一早上外面买回羊十头，在兵仗局准备一隐秘地，围起来，公公你看...” 蒋正急忙点头：“明白，大人。朝廷机密，奴婢一定寻个隐秘的地，大人放心吧。”郭右五很严肃的拍了拍蒋正，转身离去。这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郭右五急匆匆的去了皇宫，明儿的事情可要好好安排一下了。 小太监来报的时候张永正陪着陛下玩着纸牌呢，抓黑桃五，陛下刚刚学的，瘾大的很，天天一有时间就拉着他们几人玩。陛下当然不能输了，你还不能乱打，乱打的话陛下脾气更大了。这罪造的，张永、刘瑾、高凤都是满头的大汗。听见小太监说宫门口有个姓郭的在那儿张牙舞爪在呢，张永知道有大事了，急忙开口了：“陛下，郭大人门口找奴婢在，奴婢是不是现在就去一下。” 朱厚照闻言哼了一声：“什么郭大人啊，这晚了，明儿再说，今天先打完...等等，哪个郭大人啊？” 张永低着个头：“您的教练啊，不是他的话奴婢敢少陛下的兴嘛！” “哦，快，喊他进来，等会我和教练一伙，咱们打对家玩。”朱厚照高兴的很，他还有好多玩的东西要请教教练呢，什么羽毛球啊、架子鼓啊、还有刚刚做出来的琵琶啊，他现在兴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