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端午家宴

    江芷乐在一旁笑着插上几句话，表现得和江芷静十分亲热友好。

    姨娘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进来请安，屋里很快热闹起来，五姨娘说了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奇闻异事，几句话逗得满屋的人都笑起来。

    三姨娘和四姨娘为了争谁绣的西施挽纱图比较好，一个撒着娇让卫敏评理，一个揉着头佯装气晕，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倒是笑语殷殷、热闹非常。

    卫敏留江芷安和几个小姐在一起吃早饭，江芷柔借口已经吃过，先出了屋，回了西厢房，靠在椅子上拼命揉着腮帮子，翻着白眼想：古代请个安还真够累的，赔笑赔得我嘴都要僵了，以后还是默默地装病吧。

    江府浮翠亭。

    浮翠亭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盖造在府邸花园的水池中央，四面用镂金纱垂着。亭子周围挂着大红灯笼，中间又点着夜灯，倒是亮堂。

    江左殊见家人多数已到，便起身入座，其他人也跟着依次入座。江芷安本坐在卫敏身边，见了江芷柔，便与江芷静换了位置，挨着她坐下。

    “四姨娘怎么没来？”江左殊问。

    三姨娘开口说：“她突然身体不适，刚找了大夫去看，唤了丫鬟翠玉和我说，让我们不用等她了。”

    “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卫敏从容大度地说，“让厨房给四姨娘送些清淡的菜回去，若身子没事了，便过来。”

    翠玉应了声“是”，出了亭子，传话去了。

    家宴开始，小厮们抬了饭桌来，丫鬟们捧着热腾腾的菜穿梭在游廊间，丫鬟一一报着菜名，什么鹌子水晶脍、板栗烧野鸡、金桔姜丝蜜、杏仁豆腐、芫爆仔鸽、赤枣乌鸡汤等等，嵌螺钿楠木桌上很快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食。

    江芷柔虽来古代已有一段时间，却还是第一次参加家宴，与大家同桌吃饭。见他们用饭时不发一言，寂然用食，旁边伺候的丫鬟也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吃得极其拘束，还没有在自己屋里舒坦。

    她原本吃饭又快又大咧，拿起碗夹了菜就往嘴里扒，常常吃完就把碗朝桌上一丢，拍拍肚子，喊了声“饱了”，让荷香去收拾。如今却要装成淑女模样，轻手轻脚、细嚼慢咽，实在痛苦。

    江芷安特地为江芷柔夹了吉祥如意卷，见她转头看向自己，轻声与她说：“阿姐尝尝这个，口味正好，也不油腻。”

    那如意卷由豆皮包着蛋黄和腊肠，蜜汁剔透晶莹，色泽金黄透亮，外脆内嫩。江芷柔吃了，点头低声应了声“真好吃”。

    江芷安见她喜欢，脸上露出喜色，又为江芷柔碗里舀了乌鸡汤，“这乌鸡喝了补气血的。”

    这个从古代捡来的便宜弟弟还真懂事，江芷柔心想。

    想起休养在家、学着煲汤做饭的煮夫老哥，也曾经这样给她夹菜，唠叨这个补啥、那个补啥，什么吃了对身体好，什么不能随便吃。她听得烦了，还嘲笑他可以直接从考古学家改行做养生大师了。

    回忆起往事，江芷柔心里微暖，便也笑着给为江芷安夹菜，她听顾珣唠叨了那几年的食补，早已耳濡目染，说得还有模有样、一套一套的。后来说得来劲，蚊子细的声音也大了些。

    江左殊故意咳嗽一声，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孔子曰：‘食不言，寝不语’，芷安，你长姐没读书，不懂事也就罢了，你好歹入了国子学，怎么连这点君子礼节都没有？”

    俩人的话被打断，江芷安急忙正襟危坐，应道：“是，父亲。”

    “芷柔，我怜惜在你自小体弱，口不能言，之前做的荒唐事，我没有责罚你。如今你哑疾虽好了，但要少与芷安来往，以免教坏了他。”

    打第一天穿越来这儿，江芷柔就对这个江左殊最是反感，看似谦虚文雅，正气凛然，却是个把面子看得比女儿还重的伪君子。

    哪怕知道她没死，还能说话了，也没有去看过她，只打发了人送了些东西。为人父亲，一点慈爱之心都没有，还敢满口谈什么君子。

    这么想着，江芷柔随口“哦”了声，再不搭理。

    随着闷响，筷子被江左殊重重置在桌上，他朝江芷柔喝道：“谁教你这样和长辈回话的？一点礼教都没有！”

    卫敏忙帮江左殊顺气，柔声劝道：“老爷不要动怒，都怪我不好，明日便给她换一个教引mama，好好教教她规矩礼数。”

    强压着的怒火和委屈涌上心头，江芷柔双手握拳，在心里呐喊着千万要忍住，强调这儿是封建社会，是古代，对着一群愚昧的古人，她一个现代人有什么可生气的。

    江左殊不悦道：“看看她现在摆的什么表情？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怕再多换上几个教引mama，也教不好她。”

    “芷柔，你快和老爷道歉。”卫敏摆出一副贤惠良善的模样说。

    道歉？江芷柔冷哼了声，侧过头去。被江芷安扯了扯衣角，提醒她服软，她也不作理会，只这么僵着。大家盯着她看，饭桌上死寂一片。

    江左殊甩袍讽刺道：“原先不能说话也就罢了，现在能说话了，不还是个哑巴!”

    五姨娘笑道：“老爷别生气，许是大小姐这哑巴当久了，一时半会改不了了，不是有意得罪老爷的。”这话出口，大家免不得偷笑一阵，连下人也都掩着嘴低笑出声。

    江芷柔也随着大众的样子，掩着嘴笑道：“好好地吃个饭，非要搞一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不说话是不是君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真君子内心仁厚、宽和谦和，不像某人，逮着机会，就能说一堆教训人的道理。”

    “你……”江左殊气愤得刚张口，被江芷柔打断道，“父亲，等等，我这还没说完呢，你就抢话，可没有君子风范。”

    江芷柔用手揉了揉额头，连连冷笑着说：“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哦……姨娘不过只是半个主子，连庶出的小姐都不如，刚刚居然敢当面讽刺我这个嫡出的小姐，这些个粗鄙的丫鬟们笑就算了，母亲和meimei也跟着笑。江府还真是讲规矩礼数的大家，名不虚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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