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周郎青州行（二）
初平三年七月二十五日，只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周瑜一行人就纵贯了差不多整个渤海郡，来到了渤海郡的郡治南皮城。 “诸位，这南皮城在两年以前一直都是主公的驻跸所在。故而堪称我青州现在人口最多，最为繁华兴盛的大城。当然了，这里的规矩也很多，和其他城市不太一样。所以涛在这里要向子敬、幼平、公奕以及周郎事先说明，再烦请诸位将涛的告诫转告给汝等的下人和部属。不然进了城，可能莫名其妙就会犯事。那就让涛不好向欧阳太守交待了。” “首先要说明一点的是，我南皮城因为商贾和居民众多，每日车水马龙的，为了保障城内交通的通畅和行人的安全，我南皮城城内实行了一定的交通管制。这交通管制条例繁多，涛在这里就不一一说明了。诸位只需要记住三点，一曰，礼让右行，狭窄处交叉顺序通过。二曰，南皮城内，人有人道，车有车道，人车是分流的。如果行人要过车道，必须要在有竖排白线的地方才能通过，这个叫做人行横道。而车道上行驶的车马，在其他车道上当然是优先于行人。但在人行横道处则是要让行人先行。三曰，十字路口看胥吏的交通信号旗。红旗止步，绿旗前行。只要诸位记住这三点，在南皮城内走路、行车什么的，就大概没什么问题了。” 周瑜等人稀里糊涂的听张涛一阵讲解后，仍然觉得很恍惚。这第一条倒是很好懂：礼让右行。大家都靠着自己的右手边前进，方向不同的人就不会产生碰撞了嘛。这个好说。但是后面两条是什么意思呢？啥叫人行横道呢？啥叫交通信号旗呢？ 待得在张涛等人的带领下进入南皮城后一看，原来如此！之后周泰、蒋钦两人的观感就是：秩序！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各行各道，整个城市虽然人车极多，但丝毫不见混乱。这很好，非常符合俺们武人的性子。这个城市里的人，若是从军，定然是很好的好兵！而鲁肃和周瑜的想法就很多了。最后鲁肃和周瑜几乎同时说道：“义利合一，从走路开始。这里就是浩然公道之起始啊！” 如果蒋通在这里，听到这两位的话后，估计就要起立鼓掌了。因为这两位，完全说中了他的根本意图。 作为一个穿越者，蒋通深深的为自己身为汉人，身为五千年文明传承不断的汉人而自豪。但是蒋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转生前的那个时代，也是一个公德信仰缺失，人人逐利不求手段的时代。造成这样尴尬局面的原因很多，蒋通转世前不过是一个小医生，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去寻找造成这一局面的根源。但是他知道，若是要扭转这样的局面，说大道理，定什么原则纲要都是没有用的。有用的，只能是从小事情抓起。 什么是小事情呢，吃穿住行就都是小事情。吃和穿，是很个人的事情，和公德很少扯上关系。住和行，对于公德的培养和义利合一观念的培养就比较重要了。而在住与行中，行就更加的重要。所以，当南皮城发展到一定程度，车水马龙过于拥挤导致严重影响城内居民生活后，蒋通就借此机会，颁布了夹带不少私货的交通法规。种下了一颗培养培养社会公德，于日常琐事中树立义利合一观念的种子。 清末民初的梁启超在其大作《新民论》中说道：“我国民所最缺者，公德其一端也。”中国人确实很缺乏公德。最简单最直白的就是：几千年来，中国人连路都不会走。 怎么走路？非常简单的四个字：礼让右行。这四个字在英联邦、日本等实行左侧通行习惯的国家也可以写作礼让左行。总之，大家出门走路，都只走一侧，把另一侧让给对面而来的人。如果是在很狭窄的地方，只能通过一人或一车的地方怎么办呢？还是礼让右行，依序交错通过。 蒋通转世前看过这么一篇报道：2011年日本东部大地震后，灾区的交通居然没有堵塞！因为大家都严格的执行了礼让左行，依序交错通过的交通公德，因此不管这条路因为地震受到了多大的损害，只要还能有一个通道可以让一辆汽车通过，那么这条路就不会堵塞。虽然转世前的蒋通对日本这个国家，除了这个国家的游戏和女优外，一切的一切都非常反感，但是看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深感惭愧：因为蒋通自己亲身做过汶川大地震的义务医务工作者，在地震灾区待了整整一个月，他亲眼见到震区里的交通是怎么一回事的——别说单车道了，就算是一万个车道，只要没有管理，中国人都能让你马上堵塞！ 所以蒋通对自己治下子民公德心的培养，完全没有什么口号啊、宣传啥的。很实在的从大家的出行习惯开始做硬性规定。从最小的事情做起。等到大家都习惯并且接受这些东西后，自然就能明白这样做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自己。自然而然公德心就培养起来了。 而且公德心一旦培养起来，大家都会自然明白，要享受权利，就必须要尽义务，义利合一的价值观就会润物细无声的在大家的内心深处树立起来。若是大家都有了公德心，有了义利合一的价值观，这时候突然一个不守公德的人闯进来，大家就会觉得非常讨厌、非常不舒服。自然而然会对这样的人产生排斥。到了这个时候，蒋通才会很安心的说一句民心在我了。 简单的说就是，我尽到了礼让右行的义务，那么我就应该享受到正向前进无阻碍的权利。我作为行人，尽到了不乱穿马路，只在人行横道通过的义务，那么我就必然享受到在通过人行横道时绝对安全，不考虑避让车马的权利。而对于驾车的人来说，我享受到了在非人行横道的地方可以纵马驰骋的权利，那么我就必须要尽在人行横道停车等候行人通过的义务。只有如此，义利才会对等，才会持久。大家各自的权利才能得到保障。 所以当周瑜等一行人进入南皮城后，顿时觉得进入了一个拥挤但绝对有序，繁华但绝不杂乱的世界。在朝着太守府旁边的馆驿前进的时候，街道旁那一排排整齐的两层或三层水泥楼房虽然也很让淮泗人很赞叹。但是他们更赞叹的是，他们看到太多的南皮人，为了过一个车道，不惜先前进几十丈，在有人行横道的地方通过后，又倒回来再走几十丈。哪怕自己要去的地方明明就是在街对面，但就愣没有一个人不走人行横道横穿马路的！ “壮哉！浩然公教化万民，居然如此令行禁止。真不愧我大汉第一名士啊！” 看着情不自禁发出赞叹的鲁肃，张涛嗤笑了一声，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把话说明了好：“子敬，汝可不能光看表象。让这南皮城内八万常住人口和超过十万以上的流动人口严格按照规矩走路、行车。教化之功或许有，但是严苛到极致的法令才是保障的根本啊。” “愿闻其详。” “嗯，这关东民众，自秦代以来就以自由散漫随性著称。当年商君严酷的秦法在关中大行，朴实的秦人受之无辞。等到祖龙一统天下，把秦法拿到关东后，不出十年关东就彻底反了。可以说，这富庶的齐鲁之地，大家本来就不喜欢被管束。所以我家主公在制定法令规定大家按照规矩走路的时候，还是很花了一番脑筋的。” “首先就是，不走道路右侧行人，和对面的行人发生冲突后，不问任何原由，都是不走道路右侧的人理亏。这一条法令一开始，南皮城内民众谁都不理睬，想怎么走还是怎么走。我家主公虽然多次亲自上街头劝导，但大家当时给主公一个面子，按着规矩走，等主公离开后，大家还是依然如故。结果有一次一个平民走道路左侧，对向而来的一个破落户走道路右侧。这个平民居然不主动避让，反而呵斥这个破落户滚蛋。搞得这个破落户恼羞成怒，将这个平民殴打一顿还抢光了这个平民身上所有的钱财。而南皮县令根据这条法令判定这次殴打抢劫无罪后。大家就非常规矩了……” “哈哈哈哈哈，这个平民也不冤啊，都可以名垂青史了吧！司闻令，这大家都规规矩矩的走人行横道，莫不是有人不走人行横道，惨遭撞击，结果县衙判定撞人车辆无罪才执行下去了吧？” “呵呵，子敬所言精准，确实如此。而且那一次，不是撞击这么简单，而是被直接撞飞，最后横尸街头……” 大家听闻此言，稍微沉默了一会，鲁肃又问道：“那么司闻令，若是车马在人行横道处撞了人又该如何？” “嗯，这个比较复杂。根据被撞之人的伤情，驾马之人分别有仗、徒、大辟三种惩罚。坐车的人还要承担连带责任。当然，这些都还不是最狠。主公还规定，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无论情节与后果严重与否，从犯事之日起算，三年内不得出仕。已出仕者去职！”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淮泗诸人听闻张涛这话，一个个都惊诧起来。在这个官本位的社会里，断绝一个人做官的希望，比杀了这个人刨了他家的祖坟还要狠。蒋通的这一手就太不符合人情和汉民族的传统了。 “我家主公说了，一个人若是连礼让右行，横穿马路走人行横道，驾车遇到人行横道停车等候这样最基本的义务都不肯尽，那就是完全不知道义务为何物的败类。这样的败类若是做了官，又哪里懂得，又哪里会遵守为官享受民脂民膏，就必然尽心尽责爱护百姓的义利对等？我家主公还说，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恶人，而是表面看起来良善之人。因为恶人到底有多恶大家已经看到了，那些看起来善良的人呢？若是他们有了作恶的条件能恶到什么程度你能知道吗？所以我等只能奉行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的原则。通过一个人平常的言行举止去判定一个人将来的发展。简单的说，一个连遵守交通规则这样方便大家也方便自己的义务都不愿意去尽的人，必然是只喜欢享受权利，不知道或者不愿意尽义务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官，一定是贪官。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此人去做官？” 很是惊诧的淮泗众人这时候也不再言语，只是脚下的速度更加缓慢，对自己的手下和车马的管控也更加仔细。不知不觉中，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缓慢了下来，待得从南皮北门到了南皮城东侧的百郡馆，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诸位辛苦了，这里是南皮城的百郡馆，有房舍一百一十九栋，其中的一百零九栋分别以我大汉的一百零九个郡国命名。还有十栋是馆里的工作人员值宿轮休房以及其他用途诸如餐饮、沐浴的房间。合计房间三千间。若是需要，可以同时容纳一万人入住。今夜我等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日请诸位暂行将所属部众留在这里休息，涛亲自带诸位去城外六十里处的渤海师范学校游览。涛已经知会这里的主事，待会会由馆里的侍女引导大家入住。涛在南皮城还有很多老友要见，就不奉陪了。” 思绪凌乱的周瑜在侍女的引导下，入住了九江楼。因为他的身份明显和其他人不同，故而侍女很是贴心的把他引到了九江楼的最高层三层，并把位置最好，房间面积最大的一间交给了他。 进得房来，看见一个大约宽一丈，长一丈五的房间。主位摆放了一张椅子，两侧分别摆放了三张椅子。周瑜一看，顿时明了：这就是会客室吧。 随着侍女的引导，通过会客室，进入了卧室。周瑜不由得轻轻惊叹出了声：整个房间，又有太多他不认识的东西。 “这位公子，姎为您做说明吧。这是壁橱，镶嵌在墙壁里。里面空间很大，可以摆放衣物，哦，对了，这是衣架……这是我青州牧亲自选定的九尺大床，整个大床上放置的是青州牧家的蒋家工坊出产的弹簧床垫……这里是洗漱间……这是马桶。整个马桶下与排水道相连，上与位于楼顶的水库相连。公子用完水后，打开这个阀门，楼顶的水库会自动把马桶里的水重新加满。公子把马桶的水加满后，还请关掉阀门。另外还请公子注意一下，因为我青州的工坊螺纹的精密度不够，故而我百郡馆至今没有解决阀门密闭的问题，会有轻微的漏水现象，所以洗漱间里设置了地漏和防滑垫子……洗漱间里面还有一间房，是独立的沐浴间……” 看着侍女的示范。周瑜在回想起自己以前在九江老家如厕时有香枣塞鼻，长筹收拾，还自以为风雅和实用。现在看来…… “敢问这位姑娘，这百郡馆三千间房舍，都是如此么？” “当然不是了。公子这间房是九江楼里最好的一间。属于套间。整个百郡馆也就只有一百零九间。其余的房舍其中的设施依次递减。位于底层的房舍就只有床了。要如厕的话得到底层的两侧去。” 看着本来就俊美异常，这个时候陷入沉思更加显得魅力无限的美周郎，这位侍女犹豫了一会后咬了咬牙：“公子，这房间虽有单独的洗浴间，但里面的设施未免太过简单。而且这房间虽然设施齐备，但公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未免孤单……” 周瑜听到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吾刚来的时候听张司闻令说，这里还有单独的洗浴楼？” “然也。公子，我家的使君常说，根据权利和义务对等的原则。工作的时候当然要尽心尽责，拼尽全力。但是努力工作后，休息的时候也是该极尽人生之乐的。所以这百郡馆里很多可以供人游乐的设施。洗浴楼、博戏楼、风月楼等等尽皆设置齐全。就说这洗浴楼吧，有大型的浴场，也有蒸气浴，还有按摩推背等。若是公子有需要，姎愿意陪公子去洗浴楼找一间单间蒸一蒸，然后再给公子推拿一番。公子若是有其他需求……” 周瑜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轻轻一笑，对着这个长得还不错的侍女说道：“这样的事情，难倒对尔等而言，是必须的么？” 那侍女听到这话面色轻轻变化了下，但却仅仅是尴尬，完全不见怒色：“公子不要错看了姎，姎在这百郡馆里，平日承担整栋九江楼的管理，姎个人只对入住九江楼最好房间的客人负责。像刚才说的事情，若是公子有那方面的需要，一般都是由风月楼的姐妹们负责招待。不管是你去风月楼还是姎带她们来这里都是可以的。所以姎平时是不用做这些事情的，这不都是因为公子实在太过好看么……” “错怪jiejie了，还望jiejie勿怪。”周瑜听到这里轻轻的伸出手，拉住了这位侍女：“瑜来青州之前，听闻青州人怀自厉，吏不容jian。整个青州都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怎么到了这百郡馆，感觉很是磋磨人的意志呢？” 被美帅哥拉住手的侍女这时候整个人都酥了，就势倒在周瑜的怀里：“使君说过，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青州人平日努力工作，奋力征战，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就一定要休息得好。所以使君不但不反对这些，反而亲自cao持，完善了这里。使君还说，妓家出卖自己的身体挣钱，也是靠劳动吃饭，这钱来得光明正大，比起那些贪官污吏不知道高尚到了哪里。所以妓家也是百业之中平等的一员，没啥可以歧视的。没看到就连大名鼎鼎的管仲，当年出仕齐桓公，整理齐国财政的时候，都是先靠妓家为其挣来本钱的么？姎虽然不是以此为业，但也很是赞同使君所言的。” “jiejie说得甚是有理。瑜敢问jiejie，这青州牧府的官吏们都有谁喜欢来？” “汝这是要打探机密么？不过也无妨，这些东西不在保密条例之内。照使君的话说，既然敢嫖，就不要怕被人知道。嗯，军师祭酒是这里的常客了。以前是每旬必来。留下了不少故事的。后来使君将治所搬到临淄。我们这里颍川楼、河南楼的jiejie就都辞了这里的事务，跟着军师去了临淄……还有就是太史将军经常来，不过好像听说太史将军现在在向劝学从事的女儿提亲，最近收敛了一些。还有就是……” “jiejie说了这么多，怎么没听到浩然公的名字？” “我家使君号称非绝色美人不收，哪里肯来这里！哎呀，公子，说了这么多，汝都没有问过姎的名字呢！” “哦哦，是小弟疏忽了，那敢问……哎呀！” “好人！汝是姎在这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今晚定然不放过汝！” “jiejie住手！哪有女推男的道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