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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全师向河南

    建安二年(197年)十一月,邺城,丞相府。

    这个时代的农历十一月,气温已经逼近了零度。但在丞相府内,带着穿越者痕迹的西式壁炉燃烧得正旺。而丞相府大堂内的气氛,也是相当的热烈,甚至是激烈。

    “主公,徐公明真世之名将也!现在敌方的黄河防线已经破了一个大口,这个时候南下,正是事半功倍之时啊!”

    “汉升此言,吾不敢苟同。丞相,黄河到了冬天都是要封冻的。我军要在冬天南下,黄河根本就不能算是天堑。就算春夏季节南下,以黄河的河面和我军水军、工兵的实力,渡河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徐公明虽说拿下了苍亭,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大好的战机。邕要说的是,我军三年前拿下冀州,两年前拿下并州还去京兆接了天子,去年才拿下幽州。最近三年可以说是年年出征。正可谓士兵疲惫,百姓辛劳啊。这才休养生息不到一年,就又要全师南下了?丞相,大汉朝廷刚刚在河北重建,现在当务之急乃是重树朝廷威望,怎么能急着出征?需知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礼部尚书此言差矣!我河北最近几年确实是在年年出征。可是每次出动的基本上都是职业野战军。动员民夫每次也不超过十万。士兵每次大战后至少休养半年以上。民夫的征调也绝对没有重复多次征调的,而且每次征调都有高额补偿。怎么就兵疲民穷了?礼部尚书可曾去军队、去田间实地了解一下?那些士兵、百姓,愿不愿意出征?愿不愿意被征调?”

    “奉孝说得好!我河北在主公治下,和以前那些强藩完全不同。现在士兵出征,生还者拿勋章、出征奖励,伤残者安排公职,阵亡者抚恤优厚,妻儿有保障。被征调的民夫所得补偿,远超在土地里耕作所得。无论士兵还是民夫,都是愿意出征的!要不然太史子义那边远征江东三年之久,那些士兵怎么会没有怨言?”

    “季观所言差矣!别的不说,我军两万余人远征江东三年有余,士兵不能归家,怎会没有怨言?我军长期通过海路辗转运输补给,这损耗及其巨大。金钱粮草,不从天降,不从地出,都是民脂民膏啊。百姓的负担已经很重了!丞相,以彪的意思,岂止是不要南下,就连江东的那支偏师也要召回来。如此彻底的休养生息三五年,以河北雄厚的人力物力,将会和其他诸侯拉开更大的差距。到了那时候,如若各方诸侯还不愿意服膺朝廷政令。丞相自然可以南下将其剿灭。”

    “兵部尚书所言蒙有异议,虽然,我河北供养江东偏师耗费巨大。但是正因为江东偏师的存在,保证了我河北工业品的南销通路安全。而南方的粮食也能很快捷的转运到我河北。我河北的商人赚到钱了,可以扩大经营规模,解决就业问题,维持社会稳定。还会缴纳大量的赋税,还能拿出大量的钱财兴办私学……这点转运的消耗,真是一本万利!而且,如若象兵部尚书所说,我军全力收缩于河北,那我河北的商业起码凋敝三成,那时候带来的诸多问题,如何解决?”

    嗯,什么时候自己的手下也开始象以前袁绍的幕府那样吵吵闹闹甚至针锋相对了?

    不过还好,现在的反对方,基本上都是如蔡邕、杨彪这样的大汉老官僚。而且这些家伙持反对意见,主要不是因为和自己立场不同,而是观念过于陈旧,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

    别的不说,他这个穿越者那天突发奇想把飞梭和珍妮纺纱机搞出来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整个河北的织布产量飞涨了近五倍。由此带来的就是市场对桑麻的极度渴求。接下来就是大量的农民在市场的引导下不光桑麻田里种满了桑麻,连菜田和粮田都种了桑麻。至于朝廷要征调的粮食,嗨,卖了桑麻就有钱了啊,去市场上买些粮食交给朝廷不就好了么?

    其结果就是河北的粮田面积急剧缩小,本土粮食产量下降,要不是河北的海贸已经发展到相当规模,可以不断从徐州、扬州、荆州甚至交州进口大量粮食。再加上马拉重犁、重装马蹄铁有效的提高了耕种效率。河北就要爆发粮食危机了。

    而大量的布匹、丝绸生产出来后,需要的是销售。要知道飞梭、珍妮纺纱机什么的,虽说只是一个思路问题,没什么高科技含量。但那毕竟都是一千多年后的神器啊!是被惜字如金的中学历史课本再三强调的东西啊。河北的市场是不小,蒋通自己加上吕布、公孙度等人的治下,一共有八百多万人口。但这八百多万人的购买力可是参差不齐的。大多数人也不过是求个温饱罢了。就这样低水平购买力的八百多人能够支撑如此巨大的生产力多久?资本对市场的渴求,已经快要膨胀到连蒋通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个时候,还真的得尽快南征,一统天下,从而建立统一的国内市场了。

    “还好没有把蒸汽机什么的搞出来。要不然这个社会就要崩溃了。果然,社会的发展有其自身规律,过度超前的科技很多时候只会造成破坏啊。”

    伸出一只手,压制住了大堂内的喧嚣后。蒋通摇了摇脖子:“文若,你怎么看?”

    荀彧荀文若,最近这两三年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出仕蒋通七年多,终于辅助蒋通成为天下第一强藩,也顺利的迎奉到了天子。自己也成了负责政令执行的尚书令。天下,看起来已经有了重归安宁的希望。这是让荀彧无比欣慰的。而另一方面,皇帝来到邺城后,蒋通表面上万分尊重,但实权一点都不给。这也是让荀彧心存疑虑的。别的不说,就说这次事关河北朝廷重大军政方针的会议,皇室那边别说皇帝了,连个代表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的蒋通,仍然是最具平定天下希望的诸侯。出于这个出发点,荀彧还是愿意竭尽全力相助的。

    “丞相,诸位同僚。彧掌管尚书台,军政都要涉及。就彧来看,至少青、冀两州的百姓温饱不虞,并州在今年已经实现自给自足。幽州今年的粮食产量和荒地开垦量都较去年翻了一番……十多万野战军士气充足,板甲的换装已经全部完成。战马养了一个秋天的瞟,也正是肥壮之时。无论从百姓、军队、军备来看。我军此时主力出征,都没有什么不好。”

    “嗯,公仁,你的意思呢?”

    “主公,当今天下,能与主公,啊,不,昭失言了。是还能独自抗衡朝廷的,也就曹孟德而已。若是此时主公不趁着曹孟德南面有张绣,不能全力北上的机会将其拿下。以后再想动手,难度可要大上许多。既然我河北百姓、士兵都不拒战而是求战,而此时南下又正是曹孟德两面受敌之时,主公又何须犹豫呢?”

    “哈哈哈哈哈,公仁说得有理。吾意已决!全师南下,与曹孟德决战!奉孝,尽快拿出进军方略。公仁替本将向陛下写本。各位将军即刻回归驻地,整备军马。兵部筹备粮草器械,礼部准备兖州、豫州等地的蒙学筹建。户部准备钱财。工部动员工程队……各司其职,本相要在今年十二月之前发兵!”

    “主公,诸位同僚。随军长史府的参谋们早就在做南下攻略了。具体的方略如下:扣掉幽州一万、兴霸带走的一万五千水军、子义那边的两万、中领军的一万。我军现在全员动员后共计七万五千人。其中骑兵一万五千人,枪兵三万,刀盾兵两万,弩兵一万。”

    “公瑾的镇西堡军团两万人全员参战。共计骑兵三千,枪兵一万,刀盾兵五千,水军两千。”

    “并州上党郡,出州郡兵五千。琅邪国,出州郡兵三千”

    “征调代州骑兵五千人。征调平州骑兵五千人。征调河内太守张稚叔步兵三千人已经发函给徐州刺史,徐州这次至少要出兵三万。”

    “以上,共计十四万六千人。除掉徐州的三万人外,剩余十一万六千人的后勤全部由朝廷负责。计划征调民夫十五万。粮草准备了一千万石,钱五亿钱。足够所有人连续在外征战三年。育才校尉那边还动员了预备役三十万以防万一。这三十万预备役主要以青州、冀州人为主。必要时,在一月之内,三十万人可以在身穿皮甲的前提下全员投入战斗。”

    “渤海师范学校明年六月预计四百八十五名毕业生毕业。学校已经开始展开宣传,鼓励毕业生明年到河南开办蒙学。”

    “并州、青州、徐州、冀州的商会已经达成协议,战争期间,严禁粮食、海盐、铁器、战甲、马匹等出口。不过自从曹孟德拿下北扬州后,这经济封锁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进军路线方面。公瑾为左路(坐北朝南的左),子韧、公奕、伯擢、公明归其统属。率领镇西堡军团,联合泰山郡的郡兵。攻击东平国,之后渡过巨野泽,从东面威胁敌军的治所所在陈留。“

    “嘉和季观、伯道为右路。率领一万野战军和五千州郡兵,张稚叔(张杨)率领三千河内兵,从司隶校尉部河内郡出发,渡过黄河,走管城——开封一线,从西面进逼陈留。”

    “主公率六万五千人的主力走中路,汉升、子龙、仲达、隽乂在此路。渡过黄河,拿下濮阳。然后直线南下,从北路进攻陈留。如若顺利,三路齐进,让曹孟德首尾不能响应。我军必胜。”

    郭嘉把进军方略说完后,以往听习惯了的“善,依此行事”的话语并没有从主位上传来。待得他静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后,抬头一看。自己的主公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不停的在座椅上的扶手敲打。以君臣二人多年来的默契来看。郭嘉知道,蒋通对这个方略并不是很满意。

    作为一个穿越者,发生在真实历史上的官渡之战蒋通是印象深刻的。和历史上比起来,他比历史上一统河北的袁绍更强,而曹cao比历史上弱得多。而且他的内部远比历史上的袁绍更加团结和强大。但是,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还是会显得顾虑。毕竟,当年袁绍就算官渡战败,要不是他死得早,死后诸子争立,麾下文武分裂。曹cao绝不可能那么快一统河北。就算曹cao一统河北,从官渡之战算起,也整整花了七年的时间。

    为什么会这样?那就是因为袁绍代表的是世家大族的利益。曹cao是抗拒历史发展趋势的一方。所以别看袁绍那边问题多多,内部分裂得厉害。曹cao也得花费那么多时间,做出极大的妥协才能拿下河北。

    而现在呢,他蒋通和曹cao都不讨世家大族喜欢。但如果非要在蒋通和曹cao两人之间选一个的话,估计世家大族还是会捏着鼻子选曹cao吧。毕竟,这个时候的曹cao还没有提出唯才是举的观点。和一大早就吼出“义利合一”的蒋通来说。世家大族还是更愿意接受偶尔杀个把名士的曹cao吧。

    所以这一场决战,蒋通输不得,输不起。若是惨败,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雪崩效应。

    “果然和历史潮流对抗是在走钢丝啊。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走下去吧。”

    理顺了自己的情绪,蒋通回过神来:“奉孝,给江东的子义下一道命令,全师北返。”

    “主公?”

    “嗯?”

    “嘉觉得没有必要吧?我军现在的实力,足以碾压曹孟德了。子义北返,刘扬州那边?”

    “此战,是决定天下归属的最后一战。再多的小心都不是多余的。先不说孙伯符现在主力已经南下豫章,就算他还在丹阳,我军退走后刘正礼丧师失地又如何?这一场决战我军胜了,剩下的都是些旁支末角。到时候要恢复扬州也是很快的事情。”

    “喏,嘉领命。敢问主公,子义的安东军团回来后安排在哪里?”

    “先让在外面作战多年的儿郎们回家休息。这一战,肯定是旷日持久。到时候根据战情需要,机动安排。”

    “遵命。”

    建安二年十一月十一日,汉丞相蒋通在大朝会上向皇帝递交南征表。天子批准后。整个河北开始了总动员。这次决战,蒋通集中了河北所有可以抽调出来的野战部队共计十一万五千人,河北朝廷直属的州郡兵八千人。平州代州河内徐州等盟友军队四万三千人。一共是十六万六千人。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这一动员规模,超过了初平元年的酸枣会盟。是汉末中平以来,最大的兵力集结。

    “主公,蒋浩然果然开始动员了。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粗略估计,至少不下十五万。”

    “……”

    “主公!”

    “传令,文则、文谦断后。我军撤去宛城之军。全军回师陈留。”

    “……喏!”

    ……

    “呼~~~曹孟德果然撤了。先生,我军下一步行止如何?是否要衔尾追击?”

    “呵呵呵,曹孟德也是知兵之人。哪里是那么好追击的?不过主公,浩然公现在全师南下,这决定天下的决战就要打响了,我军还是应该有所作为的。”

    “先生的意思?”

    “蒋浩然昔年有云,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此言诩深以为然。既然我军已经向浩然公输诚。在这决战的时刻,最忌讳的便是按兵不动。所以主公这个时候,应该勤练兵马。只要曹孟德的主力回到陈留后,我军就该全师北上,不断袭扰其后方。如此,将来浩然公获胜后,我军才能得到浩然公的善待啊。”

    “先生的意思本将明白了,不过若是我军全军北上,这刘景升?”

    “主公放心,刘景升自守之贼尔,又有刘玄德掣肘。绝不会北上袭击我军。再说了,就算他全师北来导致我军丢失根本。只要浩然公这一战胜了。荆州人拿去的东西,只怕都要统统的加倍吐出来。”

    “先生所言甚是,那么先生,我军什么时候北上合适?”

    “嗯,这个事情倒不着急。蒋浩然虽强,但曹孟德也是当世之雄。两人的战斗不会那么快分出胜负的。我军入局早了,估计连个水泡都没起来。以诩的意思,至少是在春耕之后……”

    “善,如此,请先生派人整备军马粮草。我军明年三月北上。”

    “喏。”

    ……

    建安二年十二月初三,徐州,郯县。

    “诸位,天子下诏我徐州。要我徐州出兵三万,全力进攻豫州的沛国。我徐州该如何应对?还请诸位大贤有以教我?”

    州牧主位上,年轻的陶商看着麾下的一众文武,深感无奈。无他,这些人精都不是自己可以cao控的。很多时候他这个州牧都是做得了无生趣。以至于有时候他都很羡慕自己那被送到河北做人质的弟弟——身为部将,听命行事就好。哪像他现在这样,傀儡的味道真的很难受啊。

    “主公,此战,乃是决定天下大势的一战,我军理当在此战中竭尽全力,如此,将来朝廷恢复天下安宁后,主公和我徐州才会有个好结果啊。”

    “呵呵呵,子仲所言差矣。主公,现在浩然公天下独强。便是没有我徐州之助,也能稳胜曹孟德。我徐州最近四五年,先是被曹孟德攻入东海郡,导致元气大伤。接着又出钱出粮供应浩然公的安东军团。然后又响应浩然公的号召出兵攻打袁公路。这些年可谓刀兵不息,民生凋敝。这一次朝廷又要我徐州出兵三万。主公,真要是这么做了。恐怕徐州的百姓就要起来造反了。”

    “嗯,那元龙的意思是?”

    “主公,昔年先使君在时和青州定下盟约,我徐州理当遵守。可是现在我徐州力有不逮。所以主公应当派出使者,向朝廷表明我徐州的困难。准许我徐州减少发兵规模。”

    “可若是丞相不喜……”

    “主公,丞相乃是胸怀天下、深明大义之人。只要主公言辞恳切,细述我徐州的难处。丞相是不会为难的。”

    “主公,万万不可!如元龙所言,丞相确实是胸怀天下、深明大义之人。但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个时候,是决定天下归属的决定性一战。这一战里,我徐州绝不能袖手旁观。必须要积极介入,方能在战后为我徐州的安宁打下保证。果如元龙所言,我徐州不出全力帮助浩然公,则浩然公不喜。出兵再少,也会牵制曹孟德,则曹孟德亦不喜。如此,真是两面不讨好。此战之后,不管谁胜谁负,都不会善待我徐州!”

    “这糜子仲今日反应怎么这么迅捷了?居然一语道破我的想法?”陈登乍闻糜竺的话后也是小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遮掩住自己的表情:“主公。登乃徐州土著,念兹在兹,都是为了徐州的福祉。徐州这些年来元气大伤又征战不止,真的不能再大战了啊!浩然公远在河北,而我徐州与兖州、豫州皆大量接壤。若是我徐州主力尽出,万一曹孟德决定先下徐州,再转头北上,我徐州灭亡无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