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同人小说 - 以神之体,爱你,灌篮在线阅读 - 78、谷沢

78、谷沢

    我以为他会又一次拒人千里之外,但是,没有。

    很奇怪,他从洗手间回来后已如寻常,仿佛刚刚的拒绝只是一场镜中水月,这让我有少许庆幸,但更多的是不安,他这次不会又和前次一样,用了常理之外的理由来开解他自己吧?到时候我要怎么应对?啊!头痛!压力越来越大!不行,我得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我的性别,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难堪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虽然是周末,他依然早早爬起去练球。

    练了一上午,汗流浃背的,他回来就冲澡。等他换好衣服走出来,我顿时眼前一亮,黑色V领套头衫,磨白旧牛仔裤,套在他那挺拔的身上,说不出的潇洒俊逸,他这是,要去找老爹!心头一喜,我忙抓件衣服就跟了他往外走。

    他停住,看了我一眼,我立刻讨好地笑,“带我一起呗,不会妨碍你的。”昨晚他打电话给老爹时,我就在旁边。

    他不置可否,走了。

    我们先去地铁站,坐地铁到老爹家附近,再走了一段路,才到目的地。当看到门上的“安西“名牌时,我兴奋的直发抖,老爹的家啊!老爹果然是有钱人,光从外观上看,占地面积有点大的房子很有气势!

    给我们开门的是师母,上次在医院时打趣我清秀的老太太,老太太双眼明亮,精神抖擞得很。

    老爹的大房子是老派的,绿树成荫,院子开旷,有池子,有竹林,有小小的佛龛。院子正中有一组****,清澈的水从竹板中汩汩滑过,等竹板“咔”的倒转之后,水流“唰”地跌回池塘中,既静谧又生动,涵生了温和宜人的气息,一下子,我躁动的心被抚慰得静了下来。

    有别我悄悄的东张西望,自被笑呵呵的老太太引进门起,流川就目不斜视地走他的路,也在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不是心无旁骛的,对于这趟拜访,他心头压着事,只是重量不知几何。

    我们见到老爹时,他穿着舒适的和服,坐在垫子上安稳如山,“哦呵呵,你们来了。”

    我和流川一起对老爹行了礼,然后我以为他会接腔,毕竟是他主动来拜访老爹的,但是,直到我们并排在老爹对面坐下了,他还是一言不发,啧,这家伙!百忙中,我只得端起笑脸,回应被冷落了好一会儿的老爹,“好久不见,老爹,好像又胖了点。”

    “是呀,又胖了!”老爹也烦恼这点,

    “呵呵,呵,呵,胖点好胖点好,”接下来该说胖的好处了吗?今天来这里可不是说些的呀!我笑得脸都僵了,非常希望隔壁的家伙能听出我话里的尴尬,然后赶紧该干么就干么,今天他才是主角啊!

    “哦呵呵,真抱歉啊!最重要的比赛我偏偏不能到场。”

    咦?!“不能这么说啊,身体比较重要,”我下意识地宽慰老爹,然后停下,又一次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我今次是来旁观好戏的,根本就没准备应对老爹!再说,这样哈拉来哈拉去的,什么时候才能说正事?!大哥,你倒是快开腔啊!我心急得要死,而隔壁那位,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于是,寂静不期然地随着茶水的烟雾袅袅上升。

    老爹瞧出了我的窘迫,于是,笑着调转了视线,“那么,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流川同学。”

    单刀直入!痛快!我终于解脱了,顺势跟着看向隔壁那个惜字如金的人。

    直到老爹问之前,他捧着茶杯喝水喝得相当专心,到这时,他终于放下茶杯,直视老爹,“我想到美国去。”直接得要命。

    老爹一愣,还有在摆弄茶具的老太太也是,她不着痕迹地瞥了流川一眼。

    老爹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的轻松不翼而飞,“美国......去留学吗?”

    “我希望变得更强,只是为此而已。”他说去美国之前还是低声的,说完这句话,声调渐渐坚定,好像说出这句话后,凭空就生了信心。

    然而,老爹却毫不留情地浇下一盆冷水,“我反对!”那语气,比流川的更铿锵有力!

    流川一下瞪大了眼,他没预料会遭遇这么直接的反对。师母则直接回头看老爹,我也是,温和的老爹少见这么有力坚决。

    “我看过对陵南战的录像带,你依然未及得上仙道同学。若你现在跑去了美国,那岂不是等于逃避。”老爹说得毫不客气,

    “不是......”流川被“逃避”刺激得半身直起,那是个他无法容忍的“动词”,

    老爹根本不给他机会反驳,“更何况全国大赛中也许有比他更厉害的人,总而言之,你首先要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到了那个时候才去美国也不迟!”

    他哑然,小黑眼睛完全睁开,就那么僵直地撑了几分钟,撑出一室的寂静。

    老爹没等来他更多的表达,就低下头喝茶了,老爹本也不是多话的人。

    我也低了头喝茶,气氛有点微妙。

    接下来呢?流川来问意见,老爹就给意见,貌似这趟拜访圆满了,事实却远远不是。相比于意见,流川更需要的其实是意见的来龙去脉,如果他来问的人是热忱得过分的田冈,那他得到的会比需要的更多。别说意见,田冈会连意见的“爸爸mama”都给你分析出来,但可惜的是,流川他来请教的对象不是别人,偏是老爹,不擅长主动为别人想更多说更多的内敛老男人。

    触礁了!怎办?我低头喝着茶,貌似心不在焉,心里却急得不行。我一边竖耳朵听流川的动静,间隙也不忘偷觑老爹,发现双方都沉着下来,不准备再表达更多,难道就这样了?

    突然,隔壁传来声响,是流川站了起来。他向老爹鞠了一躬,“我知道了,多谢。”他这是要告辞。

    老爹仰头看着他,好像就要再脱口而出点什么,最终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流川随即向老太太行了告别礼,然后走出了房间。

    从头到尾,他没看我,也没招呼我一起走。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去,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直到老爹叫我,“早阳飞,”

    “啊?”我回头,

    “你早知道流川同学要出国的事情?”

    果然,老爹看出我的刻意,“嗯,”我笑着点点头,

    “你赞同流川同学去美国?”

    当然不是啊!“我和老爹的想法一样,他现在还不能去美国,美国会毁了他。”

    锁着老爹的那股淡淡的愁绪散开了些,“是吗?”

    “是的。但是,我劝他没有用。他现在脑子里只有美国篮球的强劲,美国的高技术,美国的自由,然后我去跟他说基础很重要,我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去说你现在翅膀不够硬,还不能在美国飞起来什么的,根本就是个笑话,所以,还得高人出马才行。”我看向老爹身旁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开始有点莫名其妙,等明白了我的意思后就惊到了,她看向老爹。

    老爹思考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老太太皱了下眉,然后轻声问,“谷沢?”

    闻言,老爹脸色一暗,不过很快回复,又一次点头。

    目的达成,我在一旁喜笑颜开,被老太太瞄到,她又开始打趣我,“早阳飞,你果然不简单。”

    “没,没啊,”我脸红了,“是我太没用了,需要高人的帮助,”

    “呵呵,你等下,我去拿车钥匙。”

    “哦,”我目送师母走出,再回头却迎上老爹若有所思的打量,“嗯?老爹,怎么了?”

    “流川同学没有去美国,对吧?”

    咦,怎么这样问我?老太太还没上阵,能不能劝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正常情况下,没人敢打包票流川一定不会去,所以,老爹这样问我很奇怪,简直就是向我确认流川不会去美国啊!太诡异了吧?一抬眼,见着老爹认真的逼视,我突然明白了老爹的心思,我不该忘记在老爹眼里,我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一下子,脑袋开始发涨,要怎么答?装不知道,还是照实说?一照实说,老爹就知道我能“预测”更多的东西!那不太好吧,可老爹确实担心着,算了,让老人家好过一点吧,“嗯,他不会去的。您放心。”

    我一说完,老爹整个人松懈下来,足见他有多不想流川去美国,可刚才一点都看不出来,啧,太内敛了!

    一想到内敛,我便瞪大了眼仔细搜寻老爹的脸,拼命想在老爹神色上找点惊诧什么的,幸好,踪影全无。好吧,是我自己想多了,老爹根本不在乎我是哪路鬼怪。

    很快,门口响起喇叭声,我忙跟老爹说了再见。

    老太太坐在驾驶座上,笑着招呼我,“快上车。”

    “给您添麻烦了。”我恭敬地对她一鞠躬,然后爬上后座,把前座留给那家伙。

    师母微微一愣,然后就“夸奖”我,“早阳同学对流川同学真好。”

    我脸一红,“也没有啦。”

    “呵呵,”老太太和老爹不愧是夫妻,都喜欢用“呵呵”来调节气氛,转移话题什么的,“如果流川同学去了美国,早阳同学你会怎么办?”

    呀?老太太居然会关心这个,看来老爹没少跟他说我的事,不过流川去美国后我怎么办之类,我还真没想过,反正他没去成。

    “我们国家有句话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他如果真去了美国,我也只有祝福他了。”我还真不能跟他一辈子,差不多再一个月,我就得离开这世界了。

    老太太可能不相信我这么超脱,特意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笑嘻嘻地迎上老太太的考察,

    “你会舍得?”

    老太太这一句让我惊愕了一下,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还好吧,总有分开的一天,再说了,流川可能巴不得我离远点呢。”

    “呵呵,到时可别太想念。”老太太又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过我没再一惊一乍,“今朝有酒今朝醉,我醉过了,也就满足了,不会想要更多的,我很容易满足的啦。”这两个月的记忆会是我一辈子的财富,我很感激让这一切发生的莫名。

    “呵呵,那就好。流川同学在哪呢,你看到他没有?”老太太一边分神跟我说,一边注意巡视前路上流川的身影。

    我也探出头去找寻,嘿,好巧的,一探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流川,流川!流川!!”

    离得有点远,他没听到,老太太适时按了喇叭,终于引得他回头。看清是老太太,他迟疑了一下才转身跑来车子旁边,

    “我送你到车站去吧。”老太太笑呵呵地招呼。

    流川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多谢。”他爬上了前座。

    上车之前,他睇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地奉上微笑,被熟视无睹。

    他刚坐好,车子就开始往前滑动,

    “流川同学一定是奇怪老师为什么反对吧?”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对流川特别温和,甚至有点宠溺。

    “是的。”流川在老太太面前也意外的“乖巧”。

    老太太笑了下,“流川同学,你有听过白发鬼的事吗?”

    我心一跳,开始了。

    “白发鬼”到底不同寻常,所以流川静默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应,“是指老师吗?”

    “对,”老太太则依然乐呵呵地继续,“他曾经是大学学界当代名将,绰号‘白发鬼’,以训练方法严苛见称,那已经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老师当时任教的安西武篮球是以严帮以及制度化出名的,很适合老师,”

    随着老太太的讲述,我开始想象老爹的英姿,说起来,老爹算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曾经肯定也是“风华绝代”的!

    “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学生,叫谷沢,身高差不多有2米,他的身手非常敏捷,是一个被寄予厚望的一年级生。老师对他很满意,就很严厉地督促他,因为难得遇上资质这么优厚的学生,老师非常期待在监督的最后生涯里将他培育成全日本第一的高手。”

    可能是爱屋及乌,老太太讲谷沢时,语气中欢喜明显,流川也听得专注。

    “只是,入大学之前的谷沢凭他自己的风格在篮球场上无人可敌,以致他不能认同老师的理念,老师认为球队比个人重要,而谷沢认为只要自己够强,完全可以赢得比赛,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与其他人的配合。”说到这里,老太太突然停了一下,

    这停顿是停给流川的吧!老太太这哪在说谷沢啊,简直是在形容流川,他会有感觉吗?我忍不住偷偷从后座左边移到右边想从后视镜里偷窥流川,可惜“误中副车”,没看到流川,倒碰上了老太太了然的目光,我尴尬一笑,忙缩回去,

    老太太的声音很快又响起,“不过这也不能怪谷沢,他的个人能力太突出,又没遇到厉害的对手,而他一直以来所处的篮球环境也太平顺,不能让他去经历更多。如果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够一直赢,一直赢,那么,他会以为靠自己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去寻求别人的帮助,所以,谷沢他不认同老师所说的,是情有可原的,他太年轻,还来不及去见识更广阔的舞台。老师当然知道这一点,这时,老师如果慢慢加以引导,谷沢也许会有所改变,可惜,老师认为严厉比引导有用,反而对谷沢越发严厉,所以,可想而知,谷沢的不满有多严重,如果你是谷沢,你会怎么做?流川同学,”

    老太太再一次故意停顿,甚至还牵连了流川身临其境,这让我“毛骨悚然”,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说流川打球很“独”,不靠别人,却很少去探讨这背后的原因,而现在,老太太轻轻松松就点出其中的奥妙:流川之所以有如斯表现,还真是因为他太强,太顺,见识得太少,所以他以为在他的世界里他靠自己就可以解决一切!

    哇!老太太好神,不知道流川有没听进去。

    流川没想太久,就答了老太太的问题,“照自己的去做。”

    完全流川氏作风,老太太听得笑了起来,“是的,谷沢和你想得一样,他不声不响就跑去美国留学了。理由和你的一样,想变得更强。”

    听到这里,前排的流川稍微动了一下身子,难得遇上经历和想法一样的人吧!

    “老师自谷沢不告而别后就一直无精打采。他担心谷沢,经常从谷沢的朋友那打听情况,但没有收获。直到一年后,谷沢自己寄了一盒录影带给老师。”

    前面有一个转弯,老太太不说了,专心开车,等过了弯她更加专心开车,好像忘了刚才讲到关键地方。

    我是知道整个事情的,但还是被老太太高超的演说给吸引,忍不住催她,“录影带里有什么?”

    “是谷沢参加的一场比赛。”

    “怎样?”流川竟然发声,看来他也投入了,

    “谷沢和一群比他高大,比他壮实,比他敏捷的外国人一起打篮球,他所在的那个球队每个人都各自为政,和谷沢的风格一样,所以,没有人传球给他,他得自己去抢球,而他的技术只停留在高中时代,没有一点进步,结果,他们队伍输球了。而他,整体很糟糕。”

    老太太说完,车内一阵静默。谷沢在出国之前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不会想到落魄和竞争就在强劲和自由的隔壁,这些,流川也不会想及,所以,谷沢的经历于流川是最好的警醒。

    听完这个,他会有所反省吗?我又很想去看他的脸色,可惜没机会,老太太将车停了下来,原来到站了。车站旁的人群川流不息,但我们没人想下车。

    车里又静默了一会儿,我缩在后座,不打算开口,反正没我什么事。

    “那人,谷沢,他现在怎样?”是流川先开的口。

    “自收到录影带后,老师就更加担心谷沢,他四处打听谷沢的住址,想叫他回国,但都联系不上他,直到他出国的五年后,老师才知道谷沢撞车身亡。谷沢死时才24岁,死后检测出血液里有药物反应,可想而知,他在美国过得并不好。”

    老太太声音有点低沉,“老师去参加谷沢的葬礼之后,收到了谷沢出国一年后写的信,在信里,谷沢认同了老师的篮球理念,站到了更广阔的舞台,见识了更多的人事之后,他也觉得球队不是为一个人而存在的,可是他觉得他鲁莽跑出国,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不好意思就这样回来。就这样一拖再拖,在美国蹉跎了生命。”

    “这件事给老师很大的打击,他对谷沢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就决定在那一年退出大学篮球界。”

    说完,老太太半转身,第一次直视流川,“流川同学,你眼中的樱木同学是个怎样的人?”

    “吓?”听得出,流川很意外,怎么说到混世魔王了?

    老太太又柔和起来了,“老师他,时常满心欢喜地谈及你们两个的将来,他说从来没见过像你们两个那么潜质优厚的人,他一定很希望能有更多时间看着你们成长的......”

    老太太真会说话,明明是怕流川夭折在美国,却说成是老爹离不开流川,啧,高人果然就是高人。

    在我的腹诽中,流川若有所思地对老太太道完谢,下了车,我也赶紧跳下,临走跟老太太道别,“谢谢,高人!”我背对着流川朝老太太竖起大拇指。

    老太太笑呵呵地向我挥手,“珍重。”然后开车走了。

    我回头,只见流川双手插兜站在分岔路口,凝神远眺右边方向。

    我凑上去,嬉皮笑脸地,“我也要去,不会妨碍你的。”

    他冷睇我一眼,脚尖转右,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