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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魔 7 沉睡的恶魔

    当米歇尔再次看到白梓南的时候,她正满脸惊慌的,站在彼岸花人形馆的门前踌躇不前;好几次,她伸手想敲门,却又不知为何缩回了手

    在花园中歪了歪头,米歇尔干脆穿过花丛,直接走到女子身后

    “嗨。”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跳,白梓南猛地回过头,脸上惊惧更甚;看清来人时,她的脸明显的放松了下来,就连瞪圆的眼睛都恢复了原状

    拍了拍胸口,白梓南吁了口气;扯出一个笑容当是回应,然后看着米歇尔:“你从哪里出来的,我以为你会在店里面。”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点颤音

    指了指后面鲜红的花丛,“我先前在里面坐着,看到你来了,就穿过花丛出来了。”

    点了点头,白梓南的笑容渐渐消失,满脸苦涩;小小的眼睛装着满满的绝望与恐惧

    伸手,打开门;米歇尔含笑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子,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顺从,“既然来了,就进里面坐坐吧,我想,你也是有事情来找我,对么?”

    点了点头,白梓南收起自己犹豫,跟在米歇尔后面,再一次的走进着昏黑的小店

    这一次,米歇尔直接带着白梓南穿过小店;打开一扇门,进入明亮的室内

    站在门口,白梓南略带好奇的看着,打量着看上去应该是工作室的地方;很大的空间,堆满了各种材质的人偶零件,或者是头,或者是手,或者是腿。一边的柜子里面放了几排浅浅的盒子,透过阴影可以勉强看出是球状的玻璃体

    走了进去,直接走到柜子边,白梓南好奇的伸手进去触碰那些玻璃体;冰冰凉凉的坚硬触感传来,像是圆乎乎的小动物蹭着自己的手心

    抓了一把拿出来,摊开手掌

    几颗圆溜溜的眼珠子在她手掌中滴溜溜的转动着,还有几颗黏着手心的皮肤,定定的在那里;颜色不一的瞳仁,有几颗正朝着自己,像是被挖出来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

    心中一抖,白梓南赶忙将手塞回去,将那些眼珠放在盒子里;玻璃相互撞击的声音宛如冰裂,清脆而刺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觉得声音太明显,白梓南有些不好意思;偷眼看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米歇尔,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视线,白梓南站直身体,低着头朝米歇尔走去

    端上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半杯清澈的液体在阳光的投射下显得晶莹剔透,白梓南接过,一口气便将白开水倒进口中;放下杯子,呼了一口气,她坐在米歇尔拉来的椅子上,脸上被压下去的恐惧与绝望再次涌出来

    米歇尔静静的看着,时不时伸手压一下耳边有些不稳的彼岸花;浓郁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传来,盘旋在两人身边,像是无形的丝带

    闻着那香气,不知不觉的,白梓南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深吸一口气,她将杯子握在手中,看着阳光在杯子里留下的斑斓光芒,慢悠悠的,轻飘飘的,将埋藏在自己心中的噩梦讲出来

    “我小时候父亲经常在外工作,很多时候都是我跟我母亲在一起;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笑眯眯的。所以我很喜欢我母亲,相对来说,我对我父亲没什么印象

    我的父亲,在我的记忆中就是冷酷的模样,我甚至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可是就这么冷酷的一个人,却有施虐的嗜好

    那天,我母亲在花园里跟一个送东西的叔叔讲了几句话,又看天气比较热,就请那个叔叔进来喝水休息一下;然后我父亲就回来了,当天晚上,我睡不着,偷偷从房间溜出来

    然后,就看到我一直都不敢回想的一幕……”

    说着,白梓南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想起小小的自己打开那扇红色的有着金红大丽花纹的门之后,看到的那一幕;脸色渐渐发白,握着玻璃杯的指尖变得青白,咬着嘴唇,牙齿在唇上印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周围变得跟指尖一样青白的模样

    伸出手,轻轻的将白梓南死死握着的手掰开,将杯子拿出来放到一边;米歇尔静静的看着白梓南,突然伸手,将耳边的彼岸花取下来,放在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张开的手掌中。鲜红的花在青白的手心中盛开,妖异的美好

    喘了口气,眨了眨眼睛,白梓南看着米歇尔,脸上有淡淡的感谢;点了点头,米歇尔没有出声,眼神鼓励白梓南继续说下去

    指尖无意识的拈着花转圈,划出一个红色的半圆弧度;眼光渐渐变得悠远

    “那天晚上我看到我的父亲坐在床边,对我母亲说‘你还真是不守妇道啊……我不在家才多久,就勾搭了别的男人。’

    我父亲边说着,边弹着烟灰,很优雅的姿势;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冷酷

    我母亲在地上半躺着,靠着墙壁;很痛苦的感觉,她好看的手张开着,像是弯曲不了一样僵直着;后来我认真看,才看到手指指尖被插上了细细的针,那种绣花针,细长的一根,插进去了四分之三。很少血流出来,一滴血要凝聚很久,才会滴落,当时我母亲的衣服被拉开,我看到被衣服挡住的身上很多伤痕,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我母亲从来不会穿露出锁骨的衣服,是怕被我看到她身上的伤口

    我吓坏了,一下子把门打开,我母亲看到我很慌张;一直在说‘南南,别看,别看……’,我父亲看到我,就把手上的烟扔了,站起来把我拉进来,指着母亲对我说‘你看,这就是你母亲;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种到处勾搭的女人,她哪里有资格做你的母亲!’,说完,走过去把母亲指尖的绣花针拉出来,又狠狠推进去;十只手指反复了几次之后,在我母亲的惨叫中把我推出去,关上门

    我在门外一直站了很久,最后我都记不清楚我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

    那天以后,我父亲就常常在我面前找借口殴打母亲;不管我母亲如何哀求,只会变本加厉的殴打。原本只会出现在衣服下面的伤痕,渐渐地布满了脸还有双手,青青紫紫的伤痕,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最后,我母亲终于受不了,精神变得有些异常;她把自己最喜欢的那件黑色的有着金色绣花的洋装穿起来,日日夜夜都坐在沙发上,轻轻的笑着

    我还记得那件洋装的袖子跟裙摆,都有着跟那个人偶一样的镂空花边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躲在角落里看着母亲;下午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他看也不看母亲一眼就上去了。我母亲也跟着上去,脸上笑眯眯的;我跟在后面,然后看到我母亲用一把黑色刀柄的刮胡刀,割断了父亲的喉咙

    当时鲜血像是井喷一样,把一面镜子都染红了

    我吓了一跳,连我母亲转过身来都不知道;母亲看到我,就伸出手想抱我,一边叫我的名字‘南南,南南’

    我转身就跑,沿着楼梯朝上面跑去,后来在尽头被母亲堵住了路;我母亲笑着看着我,用刮胡刀割断了她的脖子。鲜血喷出来,把我整个人都染红了……

    后来,后来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坐了好多天

    可能是邻居发现不对劲,报了警,我才被警察发现;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开始腐烂了,都生了蛆虫,流出的体液把我的衣服都浸湿了。全身的血液也都风干了,又腥又臭的

    后来我被送进医院,过了很久才出来;跟一个外国人结了婚,生下菲菲,我丈夫前几年受不了我太安静,跟我离了婚。菲菲是我自己执意留下来的,所以我尽量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所以那天你才会不管自己,把那尊人偶买下来,对么?”突然出声,打断了白梓南的回忆

    茫然的点头,白梓南的声音有些沙哑:“是的,那天刚好她生日,我就带她来这里买娃娃;就选了那尊娃娃,结果我因为人偶的衣服,想起以前医生让我淡忘了的往事,还出现了幻觉

    这些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我还发现了一件事……”说着,白梓南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充斥着nongnong的绝望

    “我昨天晚上发现我的女儿她跟我父亲一样,都有施虐的倾向;我以前给她买的娃娃,都被她弄得残破不堪,她甚至还用牙齿来撕咬那些东西。看着她,就像看到我父亲一样……”

    微眯了一下眼睛,米歇尔看着惊慌又绝望的女子,“你是说,你的女儿,跟你父亲一样又施虐的嗜好?”

    愣了愣,又点了点头;白梓南空洞着眼睛,看着米歇尔

    抿了抿唇,米歇尔魅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的女儿,是被你父亲影响了。”

    “为什么,她根本就没见过我父亲;怎么会受他影响。”白梓南有些激动,语气变得急促

    摇了摇头,米歇尔伸手拿回花,手指揉捏着被白梓南捏得guntang的有些绵软的花茎;淡淡的看着一脸激动的女子,声音如同蛊惑的音乐:“你女儿体内流着沉睡着恶魔的血液,如今恶魔已经苏醒。”

    “沉睡着恶魔的血液……是指我父亲么……那为什么我又没有这样……”低声呢喃着,白梓南低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只是她的不相信是如此的脆弱,像是轻轻一戳,便能粉碎

    “有些东西,是影响深远,却不频繁出现的;你体内的血液承载着你父亲的记忆,只是他没有苏醒。它在你女儿体内,受到一些因素,开始睁开眼睛,开始活动,开始成长,变成恶魔。”淡淡的声音,融合在透明的空气中,不停的回荡着

    沉睡的恶魔已经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