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初次相见

    奶娘方嬷嬷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她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住梅夫人。“这大冷天的地上有多凉呀，夫人快起来。”

    一碰到妇人的双手，冰凉冰凉的，再看她额头上的红印，更是心疼不已，“夫人何苦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菩萨慈悲心肠，也不忍看夫人为了拜她而折损自己的身子骨。”

    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儿，梅夫人颇有些不自在，由着方嬷嬷扶起来。

    如今虽说立春已过，天气却根本没有暖过劲儿来，尤其是这一大早上的，更是寒气逼人。梅夫人跪在这光溜溜的青砖地上，两只腿早冻僵了。这会儿乍然起身，差点站不稳。

    方嬷嬷心中又痛又气，扶着梅夫人在旁边的方凳上坐下。把溪月叫进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连个蒲团也不拿？一天三顿是吃干饭的吗？一点儿眼力劲都不会使？。。。还不快去拿活血的药膏来！”

    溪月被骂的一声也不敢吭，使劲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意，哽咽着道：“是溪月的不是。”矮着身子匆匆的去房里拿药膏。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梅夫人为她辩解道：“你也别怪她，是我不想跪蒲团，就想。。。”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梅夫人眼神黯然，比起那不知流落到何处的苦命孩子，她这点儿苦算什么？

    方嬷嬷自是知道溪月是个周全的，她也不是真的为了骂溪月。趁机埋怨道：“夫人这是为何？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想到溪月的话，关切的问道：“夫人梦见什么了？可是魇着了？”

    梅夫人眼含恐惧，“我梦见一伙长得凶神恶煞的歹人追着青儿跑，当头那一个人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就要往青儿身上砍。。。我拼命的想冲过去救青儿，腿却像被什么绊住似的，一步也挪不动。。。”想到梦中情形就心有余悸，紧紧抓住方嬷嬷的手，“奶娘，你说，你说青儿会不会已经。。。”

    方嬷嬷像安抚小时候的她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会，夫人常年吃斋念佛，又一心行善，菩萨一定会保佑二姑娘平安康健，长命百岁的。何况澄心大师不也说，照二姑娘这样的生辰命格，纵然逢凶也定会另有奇遇，化险为夷的。。。夫人定是因昨儿二郎受了伤，记在了心上，所以方做了这样的梦。何况梦都是反的，二姑娘这会儿定平安顺遂的很呢。”

    梅夫人脸上渐渐恢复了几丝血色，眼睛里重新有了神彩，“对，澄心大师是真有本事的。奶娘，回头让人取两百两银子送到灵云寺，请大师帮我儿念几遍平安经。”

    方嬷嬷点了点头，慈爱的道：“这样就对了。大师不也说，自有相见之日，夫人还是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梅夫人点了点头，眼中泛着希冀的神彩，“真不知我儿如今在哪里，长的有多高多重，长得像她爹，还是像我。是什么样的脾性，喜欢吃什么。。。”

    方嬷嬷一心宽慰她，“自然长的像夫人，脾性也像夫人。。。”

    梅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也不知那人对她好不好。她一个妇道人家，又长的那样，也不知太不太平。。。”

    方嬷嬷宽慰她道：“夫人对二郎这么好，将心比心，那人对二姑娘也不会差的。”

    “但愿吧！”梅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拢了拢头发，“走吧，去看看越儿。”

    ***

    钱太太回去后就一心等着知州府的请贴。

    谁知第一天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也罢了，毕竟知州二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总要有一番忙乱的。

    谁知第二天一整天也是无声无息。钱太太就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想着要不要递个贴子去问个路，不过那样就不美了。这样一想，好歹忍耐了下来。

    还好知州府并没让她等太久。第三天上午，就有知州府下人带来贴子，请钱太太钱二姑娘西娘三人去府上作客。

    钱太太的心顿时大安，张罗着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发髻，戴什么首饰。

    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如愿登上了知州府的大门。

    自有穿着体面的丫头婆子一路引着一行人去到正房。

    知州府并不算很大，感觉还没有钱府大，里面也没有钱府富贵，但胜在精致整洁，有一种钱府所没有的大气。

    钱太太来时就交待女儿和沈西要谨言慎行，沈西只略看了几眼，就低着头装娴静样儿。

    等走到一个种满梅树的院子，就听丫头说到了。有穿绿的丫头打了帘子，一行人缓缓走进花厅。

    “见过梅夫人。”钱太太带头行了礼。

    梅夫人笑着迎了上来，安排几人就坐。

    钱太太和钱贞嫒都有些拘谨，只有沈西不动如山。真实的情况是因为她对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感知。

    在经历过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她原以为再也没有事情能让她震惊。

    可是在看到花厅里上头坐着的中年妇人和她旁边的少女时，她却心头巨震，无法置信。

    有两个称呼满满的塞在喉咙里，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那两个称呼就是，mama和jiejie。

    梅夫人和梅姑娘长得俨然和她前世的mama和jiejie一样。梅夫人除了比mama临终的时候年青些富贵些，气质好些，五官，脸形，身形，无一不与mama相同。而梅姑娘则直接是jiejie沈南十三四岁时的古装翻版。

    梅夫人和钱太太寒喧了几句，就转向了沈西。

    待看清对方面孔时，却微微愣了一愣，这姑娘怎生如此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慈爱的道：“这位可就是西娘？”

    沈西正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就没有听见。

    钱贞嫒轻轻推了推沈西，“西娘，梅夫人在叫你呢。”

    沈西慢慢回过神来，眼睛里虽还有泪花闪烁，脸上已然是满满的发自内心的微笑。能在这里遇到跟mamajiejie长得一样的人，上天还是厚爱她的。上前深深福了一礼，“梅夫人好。西娘失礼了。西娘只是觉得夫人极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如此失礼，还请夫人莫怪才好。”

    梅夫人微微一笑，“无妨。别说，我看了姑娘也觉得面善。”

    钱太太笑着凑趣：“这可巧了，可见西娘与夫人是有缘的。”

    旁边一直若有所思的秦嬷嬷把眼睛从沈西脸上移开，笑道：“夫人别说，老奴一早就发现这西娘面善，却一直想不起来像谁。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西娘眉眼之间竟和老爷有些相似似的。”

    钱太太巴不得能和梅夫人的关系再拉近些，看了看梅夫人，又看了看沈西，“我没见过知州大人，只觉得西娘和夫人有好几分神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梅夫人心中一动，仔细看了沈西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这姑娘，当真面善。更奇怪的是，她心中对这姑娘竟有一种全所未有的亲近感。

    轻轻拉过沈西的手，问道：“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何时到钱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