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谁的初吻
又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下来，落在西台侍郎杨超的头发上，似乎一霎那便白了头。 他的表情似乎也被这雪花冰冻住了，灰暗无神。他爱上了自己的亲meimei，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吗？他强行亲吻了他的亲meimei，伤害了她，他却丝毫不感觉后悔，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她单独相处，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她肌肤相亲，尽管，她恨他，可他却永不后悔。 此后经年，就靠这一个吻度日！ 此后经年，锦瑟永远记得她的初吻被他的亲哥哥夺取，刻苦铭心！恨，有时候比爱更容易记忆。 锦瑟踉踉跄跄的跑了，跑进纷扰的人群里，跑进泥淖的争斗里，跑进…… 杨超心里没来由一阵恐慌，他抬腿飞快的追去。 雪夜，庙会的热闹仍在继续，有青年男女在雪海中追逐嬉闹，闹的太欢，不经意将一个锦衣少女撞倒在地，他们望着她，忘记了呼吸，这世间还有比她更美的女子吗？ 锦瑟坐在雪地里，脚腕传来阵阵剧痛，她来不及理会，只是惊恐的望着围观她的男女，他们那或惊艳、或嫉妒、甚至充满原始欲望的各种表情那样夸张，让她感到害怕、无助。 “你怎么了？”有个年轻的男子上前一步，问。 锦瑟不回答，以手撑地，一寸一寸的往后退，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向她奔来，单手擒住那年轻男子，推向一边，大踏步向前，洒脱的站在锦瑟面前，杏眼斜吊，天然风流。 “公主！可找到您了！您受伤了吗？”是大理寺的杨育籁，生的风流又正气凛然的杨育籁。 他拉起锦瑟，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一脸的担忧，真诚又恳切，锦瑟一愣，心里一暖。 “锦瑟……” 身后，西台侍郎杨超眉头紧锁，担忧的叫道。锦瑟没有回头，心头却顿时一堵。 “杨育籁，背我回去……” “啊？”杨育籁一愣，待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看着锦瑟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一会儿，便听话的蹲了下去。 锦瑟伏在他背上，摸着自己的嘴唇…… 竟然被自己的亲哥哥吻了！他还恶心的把舌头伸进来！天底下还有更恶心的事情吗？！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落到杨育籁的背上，瞬间便渗了进去，杳无踪影。 回宫已是深夜，锦瑟却不想回寝宫，她胡乱的在宫里狭长的宫道上行走着，一瘸一拐，走着走着，竟然走到长春宫…… 梁显此刻在干吗？睡了吗？还是在念书？他总是勤快的。 锦瑟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梁显的愧疚，那个吻让她觉得没有脸去见他…… 是不是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他？他若知道了，会不会看轻自己？ 可若自己不告诉他，万一，杨超告诉他了，情况不是更糟糕……锦瑟猛地想起，梁声识破平萱和梁名的那晚。自己坦白会不会比他后来发现要好？ 锦瑟在长春宫外踟蹰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走进去，把今晚的事都告诉他…… “公主……回宫吧，你的脚扭伤了，叫太医吧……”绿芍不知道公主怎么了，一路上离奇的话少，脚也不知道怎么扭伤了，虽然在马车上敷了药，可应该不是这么快就好的…… 锦瑟没有回应，又呆立了半晌，方才如梦初醒的道：“好。” 一回锦绣宫，无数宫女太监便迎了出来，这个说：“公主，奴婢把夜宵都热好了，要不要吃一些？”那个说：“公主，奴婢给您准备了檀香手炉，您拿着暖暖身子吧！”还有的说：“公主，奴才在净房里经备好热水了，您去泡个澡？” …… 锦瑟最喜欢锦绣宫的一点，就是丫头太监们的贴心，他们总把一切想到的可能都想到，体贴到不能再体贴。可今夜，这些体贴却显得有些让人厌烦，他们如苍蝇一般嗡嗡嗡嗡，让人不得安静，让人想发脾气！ “好了！都闭嘴！” 锦瑟咆哮着。 进宫这么些年，锦瑟从未对宫女太监发脾气，因为她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她甚至都不是皇亲国戚，她只是在宫里暂住罢了！她小心翼翼，时刻谨慎，唯恐被人抓住把柄，唯恐被人说三道四…… 可今夜，锦瑟却恨透了这样的生活，就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她和杨超、杨农琴才变得这样哥哥不像哥哥，jiejie不像jiejie！就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她才会被自己的亲哥哥……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他们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直到绿芍对他们轻轻摆手，“都下去吧，小虎子，你去太医院请一下太医！” “不用了！” 锦瑟感受着锦绣宫里从来未有过的尴尬和冷漠，心里愧疚又添一层，烦恼更甚，对着绿芍一声吼，也不看其他人，自顾自一瘸一拐的奔向寝室。 小虎子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听到锦瑟的话，又转头看着绿芍，用眼神询问，还要去吗？ 绿芍挥挥手，“去吧！公主的脚扭伤了，总要太医来看看的！” “哎！”小虎子应声出去，绿芍转身拉着榆钱去了小厨房，“榆钱儿，去给公主做碗姜汤，你的桂圆姜丝蛋花汤公主最喜欢了！” 锦瑟隐隐听到绿芍的安排，心头暖暖的，这么多年，绿芍对自己真真是好，掏心掏肺，自己刚刚还冲她发脾气，实在是不应该！ 只是，事情到了如今的份上，锦瑟断断不会立刻服软的！不管怎样，她名义上还是主子，是公主！只是，她心里的火气已经小了一些，她开始琢磨明日赏些什么给大家，尤其是无缘无故被自己骂的好绿芍。 绿芍爱美，多赏她些珠钗，她一定喜欢！ 想到这里，锦瑟的心情越发好了些，脚步也轻快了些，三两步便往床上扑去。 “啊——！” 竟然有人！ 自己的床上竟然有人！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锦瑟只觉得恐惧，猛的坐起来，待要大叫，一个“啊”字才出来半边就被捂住嘴巴！ 锦瑟一把抓住勒着自己的手臂，撕扯、抓掐。那人似乎不怕疼，他一手仍旧捂着锦瑟的嘴，一手环上她的腰，用力一拽，便把锦瑟扔在床上，一个燕子翻身便把她压在身下。 锦瑟的心碰碰直跳，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味道却很熟悉。她手上的力道不由放轻，努力让自己适应这黑夜，好仔细看清楚那人。 “公主？让奴婢进来点灯吧？” 绿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锦瑟“嗯嗯”了两声，示意那人放开，那人略略犹豫一瞬间，还是把手拿开了。 锦瑟对着门口，大声道：“绿芍，不用点灯了，你也不要进来，我……困了，要睡觉了！” 门外，绿芍略有迟疑，又问：“公主，您……要不要吃点宵夜，奴婢让榆钱儿做了你最爱的桂圆姜丝鸡蛋羹，您晚上着了风寒，吃一点再睡吧？” “不用了！我不饿！你去吧！”渐渐适应了这屋里的黑暗，锦瑟身上那人的轮廓慢慢透了出来，她心头狂跳，声音不由微微颤抖。 “是！那奴婢就睡在这外间，公主有事叫奴婢吧！”绿芍的声音仍旧有迟疑，锦瑟却没耐心去管，她忽然伸手去摸那人的脸，那人却侧头躲了过去。他知道，她已经认出他来，便欲翻身坐起来，刚抬起身子，却被锦瑟拉了下去。 “显哥哥，你去哪？！” 锦瑟的声音听起来粘腻又霸道，说不出的娇蛮，却让梁显不舍得起身了。 锦瑟的手终于摸到了梁显的脸，温热干燥。梁显眉头一皱，“手这么凉！？出去玩，都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吗？手炉也不带一个！” 锦瑟想起杨超的那个吻，心头一暗，没有说话。 梁显也不说话，他从锦瑟身上下来，躺到她身边，抓起她的双手，放进自己怀里。锦瑟感受着双手传来的温热，眼眶慢慢酸了。 “你今晚去庙会玩的开心吗？” 梁显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漫不经心，传到锦瑟耳朵里，却有心惊动魄的味道，就好像那件隐秘的事情已经被他发现一般！她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哪一次呼吸便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怎么不说话？玩的不开心吗？杨家的小姐生的怎么样？据说很是温柔贤惠的！” 梁显的声音依旧散漫，却隐隐有了戏谑的味道。 锦瑟心头长叹一声，原来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今日自己去庙会的目的，他更知道杨家的小姐。 “生的丑极了！蛤蟆眼，蒜头鼻，满脸雀斑，还长着一张血盆大口！” 锦瑟对那个杨小姐极没有好感，一路上就没和她说几句话，也不愿意多看她几眼！ “哈哈哈！”梁显畅快而笑，他侧身面对锦瑟躺着，借着月光用眼睛抚摸她的脸庞，此刻她气鼓鼓的，一双大眼睛皱成了三角眼，显得特别的可爱。 “有你丑吗？你看你的小三角眼，小酒糟鼻！嗤嗤……” 锦瑟一把扭在梁显的胸膛上，狠狠的转了一圈，疼的梁显忍不住哼哼出生，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才是三角眼、酒糟鼻！” 梁显抓住那只发狠的手，往自己身后一拖，再一环，便把锦瑟圈在怀里，他猛的低头亲了下去，动作生涩又笨拙，他的牙齿碰到了锦瑟的，有吱吱的声音响起。 锦瑟一愣，心里泛起一个念头，显哥哥真的不太会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