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瑾兰病重
“公主，公主！不好了，杨国夫人晕倒了！” 服侍孟瑾兰的丫鬟哭着跑进来，一边哭，一边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 锦瑟猛地站起来，“我去看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 小丫鬟咬牙纠结了一会，一跺脚道：“杨国夫人的身子一直没好，那日在公主处住了一夜，许是一夜未眠累着了，回来后便不大好，她怕公主担心，一直不让说……” 锦瑟听完，心里顿时凉凉的，有不着地的空虚感，好似脚底下的大地少了什么职称一样。 那夜，锦瑟和孟瑾兰敞开心扉倾谈一夜，锦瑟很高兴。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和母亲躺在一处说着闺房少女的心事，她心头压抑了这么多年对孟瑾兰的怨恨烟消云散了，她原谅了孟瑾兰对年幼的她的抛弃，她体谅她当时的不容易；她原谅了孟瑾兰对弄琴多于她的爱，她体谅她这么多年的不够关心…… 几次，锦瑟都在想，也许上天安排她和母亲单独住进温泉行宫便是为了让她们母女有个好好相处的机会。 只是，为什么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短暂？ 孟瑾兰的寝宫依旧那样的温暖，她燃着瓜果香的熏炉，室内有甜甜的味道。这几日，锦瑟常常在这里和孟瑾兰闲话家常，尽管孟瑾兰总是说杨育籁多好多好这些锦瑟不爱听的话，可锦瑟依旧很享受这样母女单独相处的时光，弥补了这么多年来锦瑟心头的缺憾。 一样的房间，一样的味道，一样的阳光透过窗棱射进来…… 可锦瑟却有不一样的心境了，她很恐惧，恐惧孟瑾兰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 站在孟瑾兰的床头，看着她——孟瑾兰今日没有化妆，脸色顿时显得蜡黄，眼底都是淤青，眼尾的鱼尾纹分外明显…… 平日里总是画着精致妆容的孟瑾兰从未显得如此老态，锦瑟心里苦水慢慢溢满。 “请大夫了吗？” 丫鬟回道：“昨日就请温泉行宫的御医给看过了，他把了脉，开了方子……只是，今日还不曾喝药，杨国夫人就晕倒了！今日，已经又去请了，还没到。” “哦，那……我们等等吧！” 锦瑟有些手足无措，御医未至，母亲未醒，她能做什么呢？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昏迷…… 过了好半晌，御医终于气喘吁吁的来了，一起随行的，还有杨育籁。 锦瑟被绿芍搀扶到外间坐着，让御医在里面诊治，杨育籁跪下行礼。 锦瑟瞪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他，眼光却不能聚焦，他唤了三声公主，锦瑟才认出他来，便问：“你怎么来了？” 杨育籁只好再说一遍，“臣在门口遇见张太医，听说杨国夫人病了，便来看看！” “哦，你有心了！”锦瑟有些神不守舍的回答。 “公主，别担心，杨国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问题的！”杨育籁的黑眸里满满的是关切和深情，只是锦瑟全然看不见，她点头“哦“了一声，便不在说话。杨育籁嘴拙，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便也不说话。 “公主，夫人醒了！“ 内里侍候的丫鬟跑出来通报，锦瑟急忙忙的跑进去，孟瑾兰虽然醒了，人却没有完全清醒，她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呢喃着什么。 锦瑟爬上去仔细听，才分辨出她在叫：“相公……“ 锦瑟顿时慌了神，难道只父亲来接她了吗？“母亲……你别跟父亲走……“ 锦瑟的声音带了哭腔，门外的杨育籁听到心里一颤，难道…… 张太医道：“公主，杨国夫人寒气入理，伤了脾肺，恐怕……是治不好了！“ 锦瑟恍若未听到，只是伏在孟瑾兰床头不住的哭，不住的叫：“母亲……“ 自小，孟瑾芝便告诉锦瑟，孟瑾兰是她的母亲，自己是她的姨娘。锦瑟便一直喊孟瑾兰母亲，她听到弄琴喊她叫做“娘“！，她想虽然都是一个意思，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娘“少一个字，听起来便亲切多了！ 此刻，锦瑟忽然很想叫孟瑾兰“娘“，也许，她以为是弄琴来了，会醒过来呢！可张了几次嘴，都不能发出”娘“的声音，她又气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竟然连”娘“都叫不出来！ 张太医见锦瑟不说话，只是哭，又道：“公主节哀，杨国夫人怕是挨不过三日了！公主还是通报朝廷，还是准备后事吧！“ 锦瑟顿时怒了，她抬起头瞪着御医，“什么准备后事！我母亲还活着呢！准备什么后事！你是什么太医，母亲之前不过是有些咳，你治了这么久……怎么现在就要准备后事了？！” 张太医普通跪在地上，“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杨国夫人来温泉行宫的时候，已经寒气入肺，微臣……微臣……无能无力……” “胡说！我母亲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准备后事了！你！你……你要么把我母亲治好！要么，你……你就等着陪葬吧！” “公主……微臣惶恐……” 杨育籁猛地从外间走进来，跪在地上，“公主息怒！昨日，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京城请刘太医，想必明日就到了！不如等刘太医来了，请他看过再行议论？” 刘太医是孟瑾芝的御用太医，锦瑟从小的不适都是他给看的。 锦瑟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孟瑾兰，道：“好，等刘太医！” “张太医，请您再想个法子，或者用补药，灵芝、山参……只要让杨国夫人能熬到刘太医来……”杨育籁看着张太医道，锦瑟心里不由一动，到底他想的周全。 “是！是！微臣定当尽力！” 张太医擦擦额上的汗，感激的看了杨育籁一眼，起身开方子。 “这方子……可保杨国夫人撑到后日，只是，现下，她不曾醒来，无法服药……公主，若您信得过微臣，臣愿给夫人针灸，或许能还她一份清明。” 张太医几针下去，孟瑾兰竟然真的幽幽转醒，她看着锦瑟哭红的眼睛，咧嘴笑了笑，“锦瑟不哭……母亲没事……” 锦瑟擦擦眼泪，点点头，“嗯，锦瑟知道！母亲醒了就吃药吧！吃药才好的快一些！” 孟瑾兰扫一眼远处的杨育籁，笑着点头，“好！咳咳咳……我吃药！” …… 靠着张太医开的一张方子和他的针灸，孟瑾兰真的撑到了第二日的晚上，虽不见明显好转，倒也没有恶化。 只是，刘太医并没有来。 锦瑟心里很担心刘太医会不会不来？！看面上却一直是平静的，她安慰孟瑾兰，“刘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有什么事耽搁了也是可能的！说不定晚上就到了！” 孟瑾兰微笑着看着锦瑟，这两日，她时刻陪在自己身边，就连夜里也不舍得回去睡觉，勉强在软榻上趴一会儿，自己翻个身她便惊的跳起来，跑到床边查看一番。 “锦瑟，你回去睡一会，母亲也睡一会，咳咳咳……等明天早晨我们母女一起用早膳，好不好？” 锦瑟摇头，“母亲，你睡一会儿吧！锦瑟就在你旁边陪着你，锦瑟不困！” 锦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比自己养大的弄琴更好！弄琴未必能做到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她竟然做到了！ 孟瑾芝的确比自己厉害，一样的女儿，她养出来便比自己养出来的要好太多了！ 说曹cao，曹cao到。 在第三日的中午，孟瑾芝带着刘太医一起到了。 见到孟瑾芝，孟瑾兰忍不住笑了，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要和孟瑾芝单独谈谈。 孟瑾芝一脸的嗔怪，“先让刘太医看看再说，我们姐妹有的是时间闲聊！“ 刘太医上去把了脉，道：“寒气入理，微臣去开一副方子，先吃吃看！“孟瑾芝点头，他便出去了。 锦瑟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孟瑾芝走上去，拍拍她的肩膀，“乖，没事的，先出去，姨娘和你母亲说说话！“ 锦瑟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眼泪却流下来，有种不好的感觉一直盘旋在心头。 “乖，去吧！放心！育籁，来，带公主出去先！“ “是！“杨育籁领命站在锦瑟身后，同她一起出去了。 孟瑾芝转身坐在孟瑾兰的床头，一反刚刚的关切，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她静了静，道：“meimei想说什么？说吧！“ 孟瑾兰毫不惧怕的和孟瑾芝对视一会，微笑道：“jiejie，咳咳咳……这么多年有一个问题一直缠绕在我心头，如今我大限已至，我想……咳咳咳……jiejie应该不会骗一个将死的人吧！“ 孟瑾芝拍拍孟瑾兰的手，“何必这么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锦瑟对你不好吗？这么多年，是我把锦瑟养大的，你不过在她身边几天，她便对你关心不已，你还不满足吗？“ 仰头想了想，孟瑾兰笑道：“也对！咳咳咳……我还纠结这个做什么呢？这些年你对锦瑟好，可你对显儿更好，咳咳咳……他们都在你身边长大，都是你的孩子，日后，你应该也会照顾好他们的！“ 顿了顿，她又道：“jiejie，咳咳，我们姐妹几十年，吵过、也闹过，你把我接到宫里来，是为了对付王皇后和臻贵妃，可你没想到皇上对真的迷上我……咳咳咳……算了，jiejie，我们扯平吧！我到现在才看透，宫里的荣华富贵都是虚的，是你们当权者拿来奴役别人的，我万万不该来争……咳咳咳……我怎么都不会争过你……罢了，jiejie，我除了出身比你好，其余竟没有一样可以和你抗衡的！咳咳咳……“ “我认输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