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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李绿绮揉着脚,略带窘困的对王侑挤出了这句话,她的桌上放了一大叠药膏跟花花绿绿的消炎止痛药,加上两大袋包的牢牢的冰袋,全是小林亲自爬了七层楼梯来回到旁边的药局买来的,看来领稿费后请小林吃的绝对不能马虎,太热心的女孩儿了。 王侑望着狼狈不堪的绿绮,脸色还是铁青得很,这女人一定是个扫把星,昨天蛊惑了自己的老友淇礼,今天又害他在众目睽睽下,上演了一场偶像剧的戏码,扛着她走进出版社的时候,所有同事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连接都来不及。王侑冷冷的扫到了她脚上的高跟鞋,说:「也不用谢,我是冲着小林说我不是男人才过去的。」 「噢。」诚心的道谢却碰了个冷板子,李绿绮涌起一股酸话,本来想喷几句回去,碍于好歹自己是这家伙扛上来的,眼睛转了两下自动于嘴里消音最后千压百抑的化为一个「噢」字。 然而王侑没发现她脸色也开始微微的变化,继续不小心的弄混了恶毒跟直接的差别。「而且,妳真的挺活该的,昨天脚不是已经受伤了吗?为什么还穿这种高跟鞋,找罪受也不要麻烦其他人吧?」 「谁跟你找罪受,我是真没平底的鞋能穿。」虽无法辩驳这个论点,李绿绮还是低低哼了一声,心里只念着让他赶快走开,她脚现在是废了,但双手健全的很,在盛怒下要掐死一个活人应该是绝非难事。 「妳真的不需要看医生吗?看上去伤的不轻,里面如果断了骨头,不早点治疗残废了多麻烦。」王侑说:「反正妳也不是天天都待在公司的人,早退对妳来讲很正常的吧?」 这番话,乍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仔细揣量下来,又隐约觉得有暗地拐弯批评她工作态度的意思。 好个阴狠的王八蛋,真没几句好话,不知道公司里喜欢他的女孩儿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不過,回家嘛,确实是最好的方法,痛成这样待着也没心情做正事,可是现在连稍微移动都痛的折腾人,冰敷跟药膏只能勉强缓解,电梯距离修好还有段时间,若现在要离开,势必将经历爬楼梯的过程,对她而言,这几乎是跟自残没有太大区别,还不如在出版社休息一会,祈祷维修师父能赶快搞定故障的电梯再做打算。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早上乐滋滋的,预支了太高额的幸福,现在立刻出现了霉运来打平。 李绿绮哀怨非凡,说道:「算了,现在也没本事爬楼梯下去,感觉没伤到骨头,真不行就晚上再跑一趟医院,去了也是开消炎药,小林刚才买来不少了,再说,吃太多药伤肝肾。」 「随便你。」王侑没有继续坚持,两手一摊,「那你现在应该要开始学着辅具用法了,免得用不顺手闹笑话。」 「什么辅具?」李绿绮听的一头雾水。 王侑在四周张望,东找西寻,终于在角落看到清洁阿姨打扫卫生留下的扫把,喜孜孜的过去拿在手上,边称著重量,边点头露出貌似满意的表情。他把扫把递给绿绮,一脸认真。 「拿着,这高度刚好。」 「王侑,你闹哪招啊?」接过扫把,绿绮依旧搞不懂这家伙在卖哪方子的膏药。「该不会要我这个半伤残人士练习扫地吧?」 「当然不是。」王侑摇着头,「你晚上不是有个约会吗?」 绿绮先是错愕,一阵火辣红到了耳根子,黄淇礼居然把两个人晚上要见面的事情告诉王侑,好险他看上去不像会拿八卦到处说事的人,否则公司上下现在大概全知道她晚上有行程了。 她放低音量。「欸,这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没说,说这干嘛?」王侑翻了个白眼,这李绿绮也挺逗的,他是跟黄淇礼约会,又不是跟金城武,说出来又不能卖八卦杂志半分钱,况且,以王侑跟同事的交情,他能跟谁嚼舌根去? 松了口气,「这东西到底做什么用的?」 「你傻子吗?说是辅具,当然是拐杖啊!」王侑把扫把拿回手上,很自然的以右手撑起,拐弯走了两步,一个帅气的踢脚,扫把柄转了半圈,用左手在背后接住,除了扫把扬起时,落下满地的灰尘跟砂土,部分还蒙到了绿绮的头上以外,动作既俐落又迷人。 附近女性职员们因为有了距离,没受到灰尘洗礼,纷纷在眼中充满爱心,欣赏着王侑的即兴表演,今天她们的福利可真不少,一直鲜少和同事打交道的帅哥王侑,先是公主抱着李绿绮走进出版社,所有有幸目睹的女性同胞都在心中直接把角色换成了自己,小小花瓣撒的是扑天盖地,现在又一反常态,竟没待在座位闷头工作,还莫名其妙的跳起舞来。 难不成…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小动作吗?微风吹的大家心中波澜无边,女性同事纷纷咬牙切齿,把这种想法快速从脑海扼杀殆尽,尤其是王侑美工部的两个铁粉,没道理全天下的好事都落在李绿绮头上,昨天才有个相貌不凡的雅痞男送她上班,今天又有忧郁小生王侑加持,如果扭到脚能换到这些好处,那她们全都愿意排队从楼上滚个几圈。 只有小林一个人关心的不是这些,真心忙里忙外的为绿绮的脚伤张罗,她确实喜欢帅哥,不过总归还是在欣赏的角度,内心中单纯的没做其他幻想,她真正犯花痴的时候只对自己的目标。 被王侑的「拐杖」闹的岔气,绿绮一直努力压抑的怒火终于是跨过了理智线,她拍着头上的灰尘纸屑,忍不住扯开喉咙对王侑大嚷:「哇靠,王侑你哪里有毛病啊?我约个会为什么要撑拐杖,快把扫把拿走,弄的到处都灰,脏死了,你帮我擦吗?」
王侑盯着冲他发火的绿绮,却没急着回招,嘴角失守的颤抖着。 「你笑什么?」 「刚才你让我别说哪件事情来着?」王侑的嘴角越笑越开。 「我…」 几分钟后,李绿绮才恍然大悟,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她提醒王侑别把约会的事情告诉大家,却自动在办公室广播了一遍。 她把头塞在消炎药膏堆中,进入了假死状态,虽然明白福祸平衡的道理,可是也用不着要她加倍奉还吧,又不是信用卡的循环利息,连本带利翻雪球似的狠。 直到王侑的笑声跟脚步声远去,周围叽叽喳喳的窃语有了停止的趋势,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药膏堆中悄悄抬起头,桌上反光的铁尺映出她颊上被药膏包装烙出了数个红印子,李绿绮已经无力抱怨,认份的打开皮包拿出小镜子,整理起狼狈的仪容。 关上皮包前,她想到现在全天下应该只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分忧解劳了,但左找又找,竟然没有手机的踪影,四吋萤幕的手机并不是难找的目标,她彻底翻了一遍,冷汗直冒,该不会是刚才跌倒时,不小心把手机弄飞扔在楼梯间了吧? 李绿绮紧张之下,忘记了脚上的伤,直接就赶着去找手机,可一起身,脚碰触到了地面施力,又酸又疼的刺激逼的她不得不打消了这念头,她望着办公桌跟门口的距离,以前老嫌出版社的办公室太小,现在这几十公尺,却成为了全世界最遥远的距离。 怎么办才好? 灵机一动,她靠着办公椅的滑轮,吃力的往距离不远的嘟嘟姐办公室门口滑去,但还没靠近便听到嘟嘟姐正和不知名的对象在电话里嘶喊的声音,嗯…似乎不适合打扰,免得扫到台风尾巴。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椅子,滚轮是还算方便,可是,也总不能这模样滑到门口去捡手机吧? 李绿绮默默的滑回到座位,想起了前台的小林,她连打了几次内线电话,都是占线中,她本来还想等等,可是手机这东西,晚一分钟捡,或许就让别人捡走了,刚才发生了这么多丢脸的事情,又厚不起脸皮找其他同事帮忙。 咬咬牙,衡量了轻重,李绿绮开始在桌下压着的公司分机名单中找起王侑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