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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沟里的故事(一)

    老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在的人,都不相信这套理论了。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好人难做,坏人享福。不能说那个观点更符合当下的事实。至少在那个黄土古村里,做好事还是有好处的。譬如,王文瑞家的叫驴这件事情。那天夜里,翠红用及其诚恳的态度道了歉,尽管艳茹和王文瑞认为翠红所说的理由很荒谬,可他们还是原谅她了。在这时候,农村人和所谓的现代文明人就区别开了。农村人要的是个理,不管事大事小,只要是这个理整顺了,啥都好说。现代文明人要的是利益,价值。只要你赔偿我价值,理不理的无所谓。

    翠红回家,把王文瑞的态度讲给了有财。两口子唏嘘了半天,感慨王文瑞两口子的为人。“人家对咱好,咱也不能亏待了人家。”翠红说。

    “你有啥想法?”有财问。

    “要不这样。”翠红想了想,说,“咱们买点东西,送给他家,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了。”

    翠红的这个提议何有财很是赞成。作为农村人,常年的生活在一起,要的就是一个面子。譬如,村里的某一家有结婚或是生孩子的,全村的人毒药凑份子。不在乎多少。只要是拿了,人家就知道你看得起他,打心里感激你。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王文瑞夫妇做的够面子,何有财想着自己也不能丢了面子。

    次日,他到集市上,买了两只烧鸡,两瓶酒。晚上,翠红拎着酒瓶,拿着烧鸡去了王文瑞家。王文瑞不在家,艳茹热情的接待了她。两个女人坐在床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家常话。不知怎么地,两个女人谈论起了自家的男人。其实,女人和女人之间是没有啥忌讳的。尤其是结了婚的女人,对于床笫之间的事情,看的很自然。孔老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作为齐鲁之地,孔老夫子的家乡,在男女之间的床底关系上,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俺家老爷子去世后,孩他爹的压力是更大了,整天都苦闷着脸,晚上都不招俺了。”艳茹说。

    “你和俺大哥都多大岁数了。在一起那么多年,该享的福也享的差不多了。哪像俺们啊。”翠红叹了口气,不说了。

    “咋啦?你们小两口结婚才几年啊。老话说,头年当水喝,次年当饭吃。你们现在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啊。咋说丧气的话。”

    “嫂子,你是不知道啊。”翠红顿了顿说,“也不怕嫂子笑话,俺今儿就对嫂子说实话了。俺家有财啊,哪方面不行。”

    “咋不行了?”

    “硬不起来。”

    “咋会这样。啥时候开始的?”

    “夏天唱戏的瞎子刚走。俺们晚上办事,被王天奎发现了,他就教唆村里的小屁孩笑话俺们。有财搁到心里了,做那事的时候老是觉得后面有双眼睛盯着看。”

    “他这是心里毛病啊,你们得找心里专家看看。”

    “嫂子,你说啥毛病?”

    “心里毛病。”

    “怎么会是心里毛病?他那东西硬不起来,怎么回和心里有关系。”

    “你这就不懂了。”艳茹说,“他那东西硬不起来,不是说他天生的硬不起来,而是因为受到的惊吓,害怕导致的。换句话说,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嫂子,你说他这病咋治?”

    “找心里医生啊。”艳茹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听艳茹一番话,翠红恍然大悟。之前的那些偏方全都是头疼医脚的药,难怪不管用了。次日,天一亮,翠红和何有财去县医院了。何有财挂了号,直接去找心里医生。心里医生听何有财把病因说清,沉默了片刻,让何有财出去,让翠红单独留下。心理医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翠红,翠红觉得医生的话太天方夜谭了。

    “你找俺看病就得信俺的话,要不你走吧。”

    “管用不?”翠红问。

    “谁能保证,谁又敢保证?看病不是你们女人蒸馒头,只要火候到了,就能蒸熟一锅的馒头。”

    医生的比方让翠红稀里糊涂,她还想问医生更多的问题,可从医生的面部表情中,翠红看出了医生的不耐烦。她只好出去。何有财在外面等着,见翠红出来,问:“医生咋说?”

    “没说啥。”

    “没说啥到底说啥了?”

    “没说啥就是没说啥。俺看这个医生就是个骗子。”

    两个人怀着极其失望的心情出了医院,在大门口处,翠红见郭太平的老婆玉枝鬼鬼祟祟的进了医院。翠红觉得其中定有文章,她让何有财在门口等着她,她尾随在玉枝后面,见玉枝先在大厅里挂了一个号,然后去了妇科。进了妇科,玉枝把门给带过去,翠红把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里面人说:“多少天了?”

    “三个月了。”

    “都三个月了。咋不想要了?”

    “家里孩子多,养不起。”

    “会不会是查处一个女孩,不想要了。俺可告诉你,先在国家正抓计划生育这事,你可不能重男轻女啊。”

    “医生,那会。俺家都有两个男娃了,实在是不想要了。”

    “不想要还怀孕干啥?”

    “俺也不想怀啊,可事先俺并不知道。”

    “你们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不会袋套啊。”

    “套?什么套啊?”

    “避孕套。”

    “没听说过。”

    “你们这些妇女,啥都不知道。真拿你们没办法。给,你拿着这张纸,到下面去一些打胎的药,俺说明吃,可别多吃。”

    翠红知道里面的人要出来了。忙闪身走人。何有财在外满等了好大一会,大冬天的,懂得他鼻子发红,双脚都麻了。

    “干啥去了?这么长时间。”

    “哎,你猜俺看见谁啦?”

    “谁啊?”

    “玉枝。”

    “玉枝?咱村的玉枝?”

    “当然是了。”

    “她来医院干什么?病啦?”

    “没病。”

    “没病来医院干啥?”

    “有啦。”

    “有啦?不可能吧。郭太平不是出去打工了,都一年多没回家了,咋就有了。”

    “你傻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是郭太平,要不她也不回来医院了。”

    “她要把孩子打掉。”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看着她挺老实的,咋做出这种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玉枝从医院里出来了。翠红拉着何有财躲到一个墙角处,等玉枝走了,两人在玉枝后面悄悄跟着。出了医院两里多路,有一个扶着洋车子等她,等玉枝过去,两人交谈了几句。那人骑上洋车子,驮着玉枝走了。根据那人的后影,翠红判断出那个男人是村里的老光棍二占成。

    翠红判断的非常准确。玉枝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二占成的。说起玉枝和二占成偷情的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玉枝的丈夫郭太平是个厨师,到济南打工,从年前走的,大半年都没回来。玉枝有两个孩子,老大纪超上初中了,除了每周回来一次,其他的时间都在学校里。她还有一个小儿子,纪尚,今年六岁,还没上学。

    同村里的其他女人相比,玉枝算是能干的。太平不在家,她自己也把地里的麦子收到家里了,尽管受点累,可同村里的其他女人相比,由于太平在外面打工,每月往家里打点钱,她手底下有更多的闲钱可供支配。所以,在平时的吃穿上,玉枝都显得比村里其他的女人高出那么一点点。

    话扯远了,咱们再说回玉枝和二占成的关系。他们两之间那种关系的发生,或者说是苗头的出现,是在唱戏瞎子走后的盛夏夜晚,那晚王天奎偷窥了何有财和翠红做那种事情。在那个炎热的晚上,村里的好多人都是火燎火燎的,心里老有一股躁动,如果把双水村的那个晚上比作一幕场景剧,各家各户的房子全都拆掉,作为观众的我们,所看到的大多数都在做那种事情。

    当然,我之所以说大多数,因为其中不包括玉枝。虽然,玉枝很能干,一个女人就把家里地里的事情料理的井井有序,虽然玉枝手里头有点闲钱,吃的和穿的比村里的大多数妇女都好,可这一切都不能解决她内心的sao动,尤其是在那个热气腾腾的晚上,她最需要的是一个男人。

    吃过晚饭,玉枝冲了个凉水澡,然后在身上撒了一层香水。穿了一个褂衩,香喷喷的出门了。做饭的时候,她发现家里的盐不多了,就从床头的书本里,拿出五角钱,去二占成家买盐。二占成也吃晚饭了,穿着一个大裤衩,光着棒子,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大蒲扇“呼哧呼哧”的扇风。玉枝还没走进二占成跟前,二占成就闻到玉枝身上的香水味。二占成忙站起来,上下打量着玉枝,眼睛死死地盯着玉枝两个大**看。玉枝用手敲了二占成的头,骂:“狗日咧,看啥看,快给俺拿袋盐。”

    “嫂子,你今天真香。”

    “香吧,香你就多闻闻。”玉枝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身子往二占成身上凑,二占成是感觉到玉枝的**都碰到他的胸脯了。瞬间,二占成的老二硬起来了。玉枝看到后哈哈大笑,说:“老二,你裤裆里打伞了。”

    二占成见状,双手捂着裤裆,慌忙的跑回屋里。玉枝边哈哈大笑,边打量着二占成,他那男人结实而又有力的肩膀让玉枝浮想翩翩。客观的说,二占成长得不丑,甚至于比郭太平还要好看。玉枝在心里默默的拿着二占成同自己的丈夫相比较,比较来比较去,竟然是二占成占据了上风。或许有人要问了,既然二占成一表人才,为啥没娶到老婆,这又要从他爹那一辈说起了。

    说起二占成他爹郭善长,杨大闹的一手莲花落最能概括双水村人们对他的愤怒。

    郭善长,真荒唐。

    牵人家的猪,

    杀人家的羊。

    掐个麦穗扒衣裳。

    郭善长,心发凉。

    不认爹,不要娘。

    整天治人当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