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墨凌悔亲

    婷婉自慈宁宫回来，便一心准备嫁妆，太傅因只有这一个女儿，又见她嫁得欢喜，且做侧妃虽不似正妃风光，却也算得是东宫的半个主子，等将来太子登基，凭他太傅府的权势，女儿封妃指日可待，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便是统管六宫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便也是倾尽阖府之力，帮她置办，其奢华气派堪比公主，当真是金堆玉砌，十里红妆！

    只是按礼数，正妃大婚要穿凤舞九天的妃袍，侧妃便只能穿青鸾出云的，太后早几天便命人做了青鸾出云的妃袍送来，却被婷婉拿剪刀剪得稀烂！

    婷婉早在年前便准备好了凤舞九天的嫁衣，这妃袍乃是用南安进贡的大红色烟纱锦，上面绣着五色彩凤凌空飞舞，栩栩如生，当真是华丽之极，婷婉此次又请了京中最好的绣娘用金丝银线绣了大片的祥云挡住凤凰大半翎羽，做成青鸾出云的样子，若不细看断认不出那青云后面隐着的却是凤，并不是鸾！

    这一日婷婉穿了大红色彩凤出云妃袍，头顶凤穿牡丹赤金嵌宝珠冠，脸上浓施脂粉，鲜艳夺目，贵气逼人，一边伺候的大丫头青云见了便赞道：“小姐穿了这身衣服，这通身的气派，也只有咱们太子才能匹配呢！”

    婷婉冷笑一声，状似无意道：“哦？你也觉得太子好吗？是不是跟我嫁过去，你也想分一杯羹啊？”

    青云忙跪地道：“奴婢万万不敢，奴婢一心只在小姐！”

    “哼，知道就好，记住你的身份！”

    婷婉盯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方满意道：“谁说我只能是鸾，我偏要做凤！”

    时近正午，太傅府也是宾客如云，太傅在府内摆了流水宴，仍是忙不过来，太傅虽忙得团团转，却只道等午时一过，轿子来了，送了女儿上轿，便算是圆满了。

    岂知，过了正午三刻，轿子仍是迟迟未到，太傅与婷婉望眼欲穿时，等来的不是太子发来的轿子，而是一道悔亲的圣旨！

    且说墨凌在镜湖小筑安置了怀杉，又给身边的心腹小太监下了封口令，这边却有慈宁宫的孙嬷嬷到镜湖小筑门口传话，说是时辰到了，要太子赶紧回去发轿子。按照大康的风俗，一般娶正妻时才要新郎官亲自跟着轿子去接，娶偏房则只要新郎送轿子出门即可，无需亲自去。

    墨凌听了外头的话，只瞧着怀杉笑道：“山儿，你可还相信我么？”怀杉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不信你，又能如何？不过是再消失一次罢了！”

    墨凌笑道：“谢谢你信我，得你如此待我，我岂能负你！现在，闭上眼睛。”

    怀杉紧张的望着他：“你要干嘛，这种时候也想……”没说完竟红了脸。

    墨凌知道她想偏了，便又笑道：“放心，我答应过你，不经你同意，绝不‘欺负’你！现在先闭上眼睛！”

    怀杉终是乖乖的闭上了眼，却只听得一声兵刃出鞘的声音，再睁开眼时，却见墨凌拿了把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划过壮硕的手臂，瞬间便削下一片杯口大的皮rou，鲜血殷红如注。

    怀杉惊骇而起，跑过去夺下那匕首，狠狠掷在地上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药箱子，药箱子在哪？”又落了泪道：“是不是很痛？流了好多血！”

    墨凌见怀杉惊慌失措的表情，忍着疼，扯开嘴角一笑，伸手揩了怀杉脸上的泪珠：“叫你闭着眼睛的，怎么睁开了！”又安抚的拍拍怀杉的手，装作若无其事道：“这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只是皮外伤，你乖乖等我，我得出去一会。”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道：“等我！”见怀杉使劲点了头，才放心的去了。

    墨凌端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一路去了东宫，早有小太监跑去慈宁宫回了话，太后听说唬得脸色都变了，正光帝听说了，不及理会一众贺客，急匆匆便赶来东宫探视。

    太后见了墨凌的伤，一大块皮rou都绽开了，鲜血浸得整个袖子都湿透了，便心疼得直落泪，一面命御医包扎了，又大骂伺候的小太监不省事，正光帝更是急得跳脚，要把几个太监宫女一并都发落了！

    墨凌的贴身大太监路广忙跪地道：“老佛爷，皇上开恩！太子刚刚在镜湖小筑休息，奴才看着发轿子的时间到了，便催促了一声，谁知太子出门时竟打翻了贡盘，这才割伤了手臂的！请老佛爷，皇上责罚奴才！”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竟是打翻了贡盘？”

    墨凌忙单膝跪地，洪声道：“老佛爷莫慌，父皇恕罪，是孩儿自己不小心割到的，怪不得他们！若因此便发落了，以后怕是再没人敢伺候孩儿了！且这几个人都是自幼便服侍我的，一贯都是妥帖的很，这次实在是意外，请父皇开恩！”

    太后只低头思忖不语，正光帝遂道：“虽是你自己不小心，跟着的人也是失了护卫之责，大太监路广罚奉银一年，其余人等均罚半年，看在都是自幼便跟着的，还是继续服侍太子，将功抵过吧！”

    众人谢了皇恩，墨凌方又笑道：“本是小伤，却险些耽误了发轿子，孩儿这便去了！”说着便佯装要示意轿夫抬轿。

    此时太后却面色一沉，猛然扯了皇帝的衣角，喝道：“慢着！不许发轿！”又忧心忡忡道：“今日乃是太子娶侧妃的日子，轿子还没发，却见了血光，实在不吉！且咱大康自来便有见血不嫁娶的说法，此事还是缓缓的好！”

    听太后这么一说，朝臣们也纷纷点头应和道：“老佛爷所虑极是，平常人家结婚大喜之日若见血光，便是再着急，也断不能当日便娶新人进门，总要三月过后，到寺庙做了法事，消灾祈福后，方能再次行礼，更何况咱们太子娶亲！皇上还是赶紧撤了这轿子的好！”

    正光帝微皱了眉，却不说话，李相素来会察言观色，一看便知正光帝是不忍当众抚了太傅的面子，太傅之女做侧妃本就是有些委屈了，却偏又赶上了太子见血，此事传扬出去，太傅不光是颜面尽失，其女也必将成为京中笑柄，如此不洁又无运的女子，要想再嫁，怕是难了！思及此，李相便上前一步道：“皇上不为太子想，也要为天下百姓想，太子乃天运地势，关乎社稷，万不可儿戏！且太傅最看重的便是咱们大康天运传承，若是知道此事，也是万万不会让其女儿上轿的！”

    众朝臣听了李相的话，纷纷点头称是，终是得众臣劝慰再三，正光帝才命人撤了轿子，又当众命大太监福海领了圣旨去太傅府，除了安抚之外，更赠了金银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