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清满庭芳在线阅读 -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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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九格格正值青年华,如今却突然间香消玉殒,皇上和德妃娘娘皆是悲痛万分,心神俱伤。尤其是德妃,她已经经历了三次丧子之痛,此时她的心里有多么痛苦,自是不言而喻。

    宝珍默默流着泪,碍于宫中繁琐的规矩,无法得见九格格的遗容遗体。站在外间,目光望向那虚掩的明黄色幔帐,微微颤抖。

    太医们人人自危,宫人偷偷垂泪,就在大家都悲伤恍惚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舜安颜正独自站在大雨里,眼神空洞无神。

    稍晚的时候,九格格的噩耗,终是传进了太后娘娘的耳中,老人家一时受不住打击,昏死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太后瞧着边双眼红肿的宝珍,语气轻颤:“老天爷无眼,真真可恼可恨。”

    宝珍见她醒了,忙止住泪水,传唤太医们过来诊脉。

    太后娘娘并不配合,闭着眼睛挥挥手,太医见了,也不敢贸贸然上前。

    宝珍已一言不发地出了外间,朝着兰芝和翠云招招手,“派人去禀报皇上,就说太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

    两人领了话匆匆而去,宝珍转回去,却见两位太医尴尬地侯在一旁。

    “皇祖母。”宝珍上前拉住太后娘娘伸出的手,轻声安慰道:“您的子还没好利索,让太医们把把脉吧?”

    太后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声道:“不,你扶着哀家起来,哀家要去看看琪儿。”

    宝珍稳住她虚弱的子,说话间俨然已有了些许哭音。“皇祖母,九格格她已经准备入殓了。”

    太后闻言,单手拄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这天,宝珍一直陪着她待到了凌晨时分,才从起回去休息。沿着小路穿过回廊,宝珍的思绪涌动,记起自己和九格格之前的种种回忆,想她秀出紫薇,温婉聪慧,却在一生之中最宝贵的时间死去,实在让人难受心疼。

    想到这里,宝珍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往九格格的灵堂走去。

    兰芝和翠云匆匆跟在她的后,整个晚上,她们俩也一直没有阖眼,可脚下却并没有松懈半分。

    因为是在行宫之内,康熙下令将灵堂设在了幽静的清懿阁。长长的白绫和纸灯笼,让这里看上去分外静谧和冷清。

    九格格生前的贴奴婢,这会都穿白衣白裤,神肃穆。

    宝珍进屋之前,让翠云从一旁拿过白孰衣,披在上,强忍着自己的眼泪。谁知,除了自己之外,屋中此时还有别人。

    宝珍瞧着站在面前的胤禛,脚步停了一下才又上前行礼道:“贝勒爷吉祥”

    胤禛闻声,子纹丝不动,过了片刻,他才深呼吸一口气,出声道:“你过来吧。”

    宝珍见此,心知他也是心中感伤,便缓缓起,抬脚往前又迈了一步。

    胤禛的左手请搭在棺椁边儿,待见宝珍过来之后,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宝珍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解下系在腰间的绣花荷包,轻轻地搁在棺椁上面。

    “jiejie,我答应过你,要再送一个燕子荷包给你。”宝珍轻声轻语道:“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现在送给jiejie,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

    胤禛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微垂眼睑,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宝珍微微侧首,望着他,轻声道:“贝勒爷,德妃娘娘她还好吗?”

    胤禛闻言,手指摩挲着自己戒指上的花纹,声音中隐隐夹杂些心疼和忍耐,“你知道的,母妃平时最疼的就是琪儿。这一关,不好过。”

    胤禛说完,抬手拿起宝珍方才放下的荷包,盯着那上面小巧的燕子,不知为何,心中更添了几分感伤之。

    “为何是燕子?”胤禛忽然问道。

    宝珍收敛起复杂的心绪,回道:“燕子思乡深,寓意温馨。而且,我从小到大,也只会绣这个。”

    胤禛闻言,将荷包重新放回在棺椁上,淡淡道:“琪儿小时候,最喜欢的也是燕子。”

    待胤禛走后,宝珍在灵堂内又守了一会儿,堂内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但她的视线却还是渐渐变得一片模糊。

    九格格是火葬的,皇家的人在黄泉之下也要有人服侍,于是康熙下令二十名待罪宫女、太监陪同殉葬。格格生前的贴之物,不论是奇珍异宝,还是绫罗绸缎亦尽皆焚化,付之一炬。

    九格格下葬之后,众人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尤其是德妃娘娘,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里瘦了一大圈。德妃悲伤,太后低落,连万岁爷的绪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经常望着女儿前的话画像,连连叹息。此时此刻,满朝文武皆是小心翼翼,提着心口不敢放松警惕。

    巴图布赫一连捎来好几封信,字里行间竟是催促之意,宝珍见了心急有无奈,思衬着要怎么和太后娘娘开口才是。

    暖阁内,太后娘娘一脸忧郁的坐在炕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几位嫔妃娘娘,她们今是特意过来给老人家解闷的。谁知说了好半天,太后娘娘无非没有宽心解意,反而神更加郁闷。

    宝珍过来时,几位娘娘已经准备起离开了。宝珍给她们一一见了礼,太后娘娘见她来了,方才有了些许反应,出声道:“珍儿,陪哀家出去走走吧,总在屋子里呆着,哀家闷得慌。”

    宝珍应了声好,却听老嬷嬷轻声劝道:“格格,娘娘她早上只吃了一口粥。”

    太后只推说是没有胃口,不想吃。宝珍不依,亲自去小厨房给她熬了燕窝粥。

    宝珍坐在她的旁边,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院子里的花草长得正好,到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可惜,这会宝珍和太后谁都没有心看风景,两个人绕着湖边走了走,便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休息。

    宝珍将带来的鱼食撒在水中,瞧着立时沸腾翻滚的湖面,出了会儿神。

    太后打量了她许久,看得出来,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于是道:“珍儿,你过来。”

    宝珍闻言,挨在她的边坐下,面露温和的笑容。

    “哀家,看了你一上午,是不是有话想说?”

    宝珍微微摇头,用着一贯地温和语气,“没有。”

    太后继续道:“哀家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呢。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这话正中宝珍的心窝,她抬头瞧着太后娘娘,微微沉吟道:“其实也不急的。珍儿不好,还要劳烦皇祖母为**心。”

    太后轻叹一声:“说实话,哀家心里确实舍不得你,但你若想回去,就放心回去吧。”

    太后言明不舍,宝珍心里过意不去,思来想去,于是温和道:“珍儿还想再多呆些时呢。”

    太后闻言,心知她是在宽慰自己,转头望了望亭子外的景色,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问道:“真的么?”

    宝珍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珍儿从来不说谎话的。”

    听了这话,太后娘娘稍显安心,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容。

    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

    饱受丧女之痛的德妃娘娘,在消沉了大半个月之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而太后娘娘,每天抽出了更多的时间礼佛诵经。

    城门外,人来人往,一群商贾打扮的队伍颇为引人注意。他们个个形高大,衣着显眼,尤其是骑在黑马上的男子。大的天,脸上还带着半个铁面具,泛着丝丝寒光。

    宝珍离开草原已有数月之久,巴图布赫心里着急,无奈,两人隔得千里之遥,沟通起来甚是不便。这次,他亲自来京,可谓是无奈之举。

    有随从问道:“主子,咱们是不是直接要直接进宫去。”

    巴图布赫扫视了一圈京城闹的大街小巷,吩咐下去道:“先找一处休息落脚的地方,进宫之事,不宜cāo)之过急。”之前,宝珍的信上已经说了,她们现在河行宫,须得半月左右便会回来。

    入住客栈的当晚,巴图布赫便派人给宝珍捎去了消息,言明自己已经到了京城。

    宝珍接到消息,颇为意外,没想到,他真的会亲自过来。

    兰芝见主子面有难色,出声道:“格格,大汗一定是太惦记您了。”

    宝珍合上信,交代兰芝把小林子叫过来。

    小林子当值夜班,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后院匆匆赶到。

    宝珍将一张写好的纸条交给他,吩咐道:“你明早出宫,亲自将这纸条送到大汗的手中。他们现在住在万福客栈,天字号房。”

    小林子接过纸条,将它收好,点头应了声是。

    得到了宝珍的答复,巴图布赫的心变得更糟。她居然还要自己再多等几。一而再,再而三。难道,她真的是乐不思蜀,不愿意回草原去了。

    宝珍的心思,哪里是信上的只言片语能说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