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谎与罚

    她知道父亲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书房墙角里摆放的那个一人来高的青花瓷瓶，平里，都是亲自用丝缎细细擦拭的，有好几次，她跑进书房里玩耍，父亲都叮嘱她小心一点，不要撞到了花瓶，所以，她相信这花瓶的价值，更相信它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父亲把这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卑微少年当个宝，那么，她倒是要看看，宝与宝发生冲突时，父亲会更偏袒于谁？

    “书房的墙角边，立着一个青色的大瓷瓶子，你可以帮我把它搬出来吗？”她眨巴着眼睛吩咐道，声音的。

    玉儿静静看了她一眼，然后生涩的问道：“为什么？”

    她走到他面前，瞪大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不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这瓶子，所以，你帮我搬到房间里去，就这样，难得父亲还把你视如已出，只是帮我搬个瓶子都不愿意，看来，我只能自己搬了！”

    他微微一怔，然后叹了口气，低低说了声：“好吧！”便向书房走去。

    房间门口立着个家仆，并没有见过玉儿，于是伸手一拦，大喝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萧玲连忙走上前去，滴滴的说道：“他是个打杂的，父亲让他进去帮忙修理一下书桌！”

    家仆一听，是萧家大小姐发话了，便不再说什么，转退到了门边，把玉儿放了进去。

    萧玲淡淡笑了笑，伸手轻轻把门带上了。

    她扬起天真的脸，对家仆说道：“米大叔，我肚子饿了，帮我到厨房里拿点桂花糕吧！”

    米大叔一看到萧玲那天真无邪的笑，连心都溶掉了，连连迎合道：“好好，大小姐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去端！”

    “谢谢米叔叔！”

    萧玲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伸出一根手指，把门推开了一道小缝，斜眼看向里面，看到玉儿果然正在里面搬运这个巨大的青花瓷瓶，于是，轻捂着嘴，不怀好意的笑着。

    她掐指一算，估量着米大叔就快要过来了。于是，迈动着轻盈的步子向前走去，果然，米大叔的影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她脸色微微一变，装出一幅慌张的表，奔到米大叔面前，梨花带雨地扯着米大叔的袖子哭诉道：“米叔叔，不好了，不好了，刚才那个人是小偷。他竟然，竟然想借机偷走爹爹宝贵的青花瓷瓶！”

    “什么？”米大师脸色陡变。他把手中端着的桂花糕递给了萧玲，然后向书房飞奔而去。

    萧玲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轻笑，伸手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觉得这味道真是出奇的好。

    她一边儿品着桂花糕，一边儿向书房走去，还没有走进房门，便听到哐当一声巨响。那是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

    她预料到此时形势一定极为糟糕，于是，兴奋地朝着院门大声叫道：“来人啦。救命啦，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啦！”

    一群家丁听到这声音，纷纷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当看到大小姐站在书房边上时，便意识到里面肯定出事了，于是，全都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就连老爷也闻讯赶来，与萧玲一道走进书房。

    满地的碎片，一片狼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老爷怒不可竭的大声喝道。

    玉儿及米大叔都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米全，你说说看！”

    米大叔抬眼看了看大小姐萧玲，发现她正用憎恶的眼神看向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人，心底隐隐猜到了几分，他把心一横，大声说道：“这个小子，是贼，看到老爷的宝瓶价值不扉，于是便想把它偷运出去，被我和大小姐发现了，于是，发生了争执，瓷器便在抢夺过程中，摔到地上，碎了！”

    萧老爷严肃的看向萧玲，一字一句的问道：“玲儿，是真的吗？”

    萧玲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当然，当然是真的啦，他就是个小偷，看到名贵东西就眼泛绿光，想据为已有！”

    萧老爷抬眼看了看米大叔，又把萧玲好好打量了一番，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于是，对着那个始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少年人平和的说道：“玉儿，抬起头来，看着我！”

    少年人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看起来，他倒是镇定的。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许说谎！”

    少年人抬眼看了看萧玲，发现她正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在威胁他，不要乱说话，一转眼，这个姓米的家仆也瞪大了双眼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略微犹豫了片刻后，他轻轻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忽然昂起头来，盯着萧玲，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他想说什么？他居然对自己说了声对不起？

    萧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他是要对爹爹道出真相喽，他居然敢对爹爹乱说话？

    “我警告你，一定要说实话！”萧玲大声喝道，声音有一点点的颤抖，看来，她是有些心虚了，害怕玉儿会说出实来。

    少年人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平静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旋。

    “大小姐说喜欢这个青花瓷瓶，于是，便让我帮她搬到房间里去，可是，却在中途遇到了这位大叔，当时，他迎面扑来就抢，因为瓶子太大，挡住了视线，所以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影，只感觉有人要从我手里抢走花瓶，于是，便与他发生了争执，在冲撞过程中，不小心把瓶子给摔破了！”

    或许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对于萧玲而言，此语一出，便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向了她，她自然恨得牙痒痒的，抬手指着他，大声说道：“胡说，爹爹，你要相信玲儿，是他胡说的，明明就是他这个穷酸仔看中了花瓶，想偷去卖钱，与我何干！”萧玲说完还不忘朝米大叔眨了一下眼睛。

    米大叔便心领神会的点头说道：“对，大小姐说得对，我进门时，看到他正在搬花瓶，一幅贼头贼脑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想趁机偷走花瓶！”

    萧老爷没有说话，静静把三人审视一番后，居然平静的看向玉儿，轻声说道：“起来吧，我信你，知道你没有说谎！”

    萧玲脸色陡变，连连叫着：“爹爹，他没说谎？难道是女儿说谎冤枉他了？”

    萧老爷转脸看向萧玲，眉毛微微一凝，正色道：“玲儿，你不小了，应该懂点事了！”

    “爹爹！”萧玲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萧老爷给生生瞪了回去。

    “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错在你，按照萧家的规矩，是要重罚的，但看在你是初犯，所以，就罚你这十天不准出门，每天都必须把内院外院打扫干净！”

    萧玲脸色一变，在心里轻声嘀咕着：这不是仆人们的事吗？可此时，看着爹爹严厉之极的脸，她板着脸，可始终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总之，她恨极了这个臭小子，恨不得一脚把他给揣出去，可是很明显，自从他来到家里，爹爹就十分信任他，对他的喜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令她有一种危机感，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了为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这天傍晚，她被迫抱着扫把在院子里游dàng)，没想到平里干干净净的院子，今天看起来会如此之脏，这次爹爹可是下足了本，不准仆人们帮上一点儿忙，所以，怎么就感觉这院子像是永远都扫不完似的，不是这边掉几片叶子，就是那边落下一地的尘埃。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连老天都来乘机捉弄自己一把，一阵冷的风吹过后，便洒下满地的叶。

    她把扫把扔到了院子，一股坐到了院门边上，嘴里暗自诅咒着那个人，那个臭小子，脏人，破人。

    一抬眼，便看到了一双干净素洁的黑色布鞋，接着便是那整齐的青灰色衣衫，他静静的注视着她，手里拎着的，赫然便是她刚刚扔出去的扫把。

    她瞪大双眼，没好气的喝道：“你来干嘛？是专程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扫把出神。

    她走过去，劈手一夺，居然被他给僻开了，看来，他手不错呀，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从小到大，她除了喜欢跟人过招，什么也不好，所以，家里给她专程请了几个老师，教她学习功夫，因此，对于上的功夫，她还是自信的，可没想到，他能够轻描淡写的化解开来。

    这臭小子，想不到还有两下子！她再次伸手去夺，他却一把跃了开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指着他不耐烦的大喝道。

    他仍然平静的看向她，低低叹道：“我来吧！”

    “哼，你又想搞什么鬼，爹爹说过，谁都不准帮我，否则一并处罚，更何况，此时爹爹又不在，你还需要表现什么？虚伪！”她十分不屑的轻哼道。

    他没有理会她，而是认真地扫起地来，不一会儿，前后的院子便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来，他就是下人出，这事儿，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当他提着扫把准备离开之时，她突然在后叫住了他。

    “喂，别指望我会感谢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