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宫杀(下)
太后有所不知,万岁山集天地之灵气,而慈安寺位于最上部,素来有通天之道的传闻。太后在宫中祈福虽是便捷,可宫中毕竟不是清修之地。老以为,以太后对上天的一片牵扯之心,若到慈安寺中祈福,诵经吃斋,必然会感动上天。恳请太后为了天下黎明苍生,前往慈安寺为皇上祈福--”住持说罢跪下连连磕头,情真意切,让太后不禁有些触动,皇帝的安危关系到的不仅仅是皇室,还会影响到天下的民心,如今国事不稳,要皇帝的旧疾再度复发,那恐怕会引起大乱……淑贵妃带着太子,背后是一帮外戚的支撑,外戚一旦干政,年幼的君主无法掌握国家的大权,这君家的天下,难免不会落入他人之手。长久以来对国事的担忧与对皇帝的期盼,让太后从每日每夜的诵经念佛之中寻找到一丝丝安心的信念,经住持这么一说,太后不再犹豫,答复道:“住持所言有理,哀家已经许久没去过万岁山,在宫里待地闷了,现在也正好出去透透气。你们先下去准备一番,明日随哀家一同启程。” “太后慈悲为怀,是天下苍生的福气,老衲谢过太后。”只是方丈心中的隐忧,聪明一世的太后未必能看的清楚。 等几位高僧走后,太后让静月下去吩咐宫人们下去着手准备出行的事宜,自己则坐上凤辇去了乾清宫。 皇帝照例在宫中看着那堆积如山地奏折,眉头深锁,自从漠北回宫以来,皇帝的心,一刻也不曾平静,正是直视了战场的冷血,才让皇帝更加为平凡的劳苦百姓所忧心,若战事不断,受罪的,始终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而处于橹之末的天朝,亦是难以经受这一次次战事地打击。 太后来的时候,皇帝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奏折,等到太后走到他身边,才突然抬起头来,“母后什么时候来的?儿臣……” “母后见你看的这么认真,就没让小喜子通传。皓儿,国事虽然重要,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君家地皇朝,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母后心知你辛苦,却帮不上什么忙……” “母后为儿臣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皓儿,母后打算去慈安寺一段时间,为你吃斋诵经。但愿苍天能念在母后一片诚心,保佑你龙体安康。” 皇帝心里很是感动,说道:“母后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太后轻轻地为皇帝理了理衣襟,“母后也就不打扰你了,明日一早母后便要启程,你要上早朝就不用再送母后了,母后不在宫中的时候,你要注意休息。”说罢,太后步出了御书房。 在皇帝地脑海里。这般温馨地画面成为永远地定格。 太后抵达万岁山后。与主持和僧人们坐在慈安寺地大殿上。日日诵经。慈安寺地环境虽然清苦了些。但太后一心求佛。即使过惯了锦衣玉食地日子。在这慈安寺里。也不曾叫过一声苦。 每日地行程都很简单。除了诵经。太后时常在万岁山上走动。每每仰望天际。总会想着如果万岁山得以通天。让上天知晓自己地心意该有多好…… 太后地起居饮食都由静月一人经手。即使在这与世无争地寺庙里。太后地警觉却从未降低一分。只有静月亲手呈上地食物。太后才会放心取用。 太后在慈安寺里清幽地日子过地很快。转眼就过去半个月了。快到了回宫地时候。清静地寺庙在一天夜里。打破了平静。 太后睡到半夜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发青,静月闻讯赶过来地时候,太后的嘴唇都已变成乌色,黑红的鲜血顺着太后的嘴角缓缓流出。 静月吓得不轻,边扶住太后边朝外喊道:“快传太医--快点--” 慈安寺一时之间乱作一团,随行的宫女们匆匆去寻太医,岂料来到太医住的房间时,一个更大的意外正等待着揭晓。 太后在弥留之际死死地抓住静月的手,忍受着撕心裂肺一般的巨大痛楚,当战战兢兢的宫女跪在太后的床边带着哭着说道:“启禀太后,太医他……他暴毙了。”
“你说什么?太医怎么会突然死的?今天不都还好好的吗?”静月一急,将宫女拖了起来,“快去把太医带过来--” “静月姑姑,奴婢真的是看到太医死了,奴婢不敢说谎……” 此时太后的情况更为凶险,双目无神地望着静月,脸色已经发黑,从嘴角涌出的血越来越多,静月边哭边为太后拭去血迹,“小姐你没事的,小姐不会有事的……” 只是静月的祈求最终落了个空,太后的手一松,瞪大着双目望着遥不可见的彼方,即使再不甘心,却已都到生命的尽头。 静月在那一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全身被人抽空了一般,无法动弹。宫女们齐齐跪在太后周围,沉默的气氛伴随着隐隐的抽泣,压抑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过了快一个时辰,失神的静月猛地哭了起来,那如野兽般嚎叫的哭声似乎要将她一生的凄苦倾诉出来-- “小姐,你走了,静月怎么办……皇上怎么办……是谁害了你……静月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所有的一切对于一个失去主子的宫女来说,都变得那么卑微。 那一个个跪在地上抽泣的宫女,所担心的,是太后这样猝死,皇上若怪罪下来,她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会有几个人,是如静月一般真正地为太后而伤心……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着死寂的房间里时,静月哭红的双眼在阳光里显得分外凄苦,静月对跪在一旁的太监说道:“传下去,太后,。” 哀沉的钟声响遍万岁山,这一夜之间的变数,让慈安寺上下的僧人无不忧心不已,太后在慈安寺中猝死,寺里的每一个僧侣都脱不了干系,住持愁眉不展地望着山下的道路,双目微闭,隐约中似乎能听见微弱的马蹄声,命中注定的劫难,没有一个人能得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