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下）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小短篇，这是下半部分，放出来看看。不喜欢无所谓，晚上六点发放正文。 另外，存稿箱君已经满血复活，最近更新渣作者可以保持呦~~求疼爱~~ ………………………………………………………………………… 5 对于白麒麟来说，要找到莞莞并不难，因为她根本不想逃避他。 他出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蜷起身子，坐在山崖边。 “阿白，我有几个问题。”少女的头埋得低低的，声音有点哑。 这样的少女又如当初天真的模样，甚至有点可怜，让他的心也忍不住软了下来。他眼中闪过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嗯？” “我很坏吗？” “不。” “我们注定一战吗？” “是。” “那……带我去看看商国好吗？我没想到……”她纠着手指，宛如惹祸的孩子。 “好。”其实，除去她作为梼杌的身份，她与别的女孩并无区别。天真而任性，喜欢闹别扭。三百年前，他无法下手杀她，三百年后呢？他不知道。 他拉着她的手，飞于云端，似多年前他们还年少，抛却这浮世的枷锁。 她看向下面的土地。商国，已被战火焚烧得不成样子。 她看见了他眼中的疼惜与怜悯。 “你爱他们，爱这世人？即使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你都爱他们？” “阿白，你爱他们，却独独不爱我？只因我是梼杌吗，只因我这不可抗拒的出身吗？” 她问他。 他摇头：“不，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因为，你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恶。” “莞莞，人间容不下你，天庭容不下你，你本该待在上古的，为何来到这里呢？” “你本该，死在三百年前的。” 还有什么诅咒比这更恶毒的吗？莞莞忽然觉得很冷。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却说她该死，她所有的行为都变得可笑起来。 “阿白，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莞莞曾在心底将这句话练习了许多遍，她想着，她说出这句话的那天，应是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场景应是在一片繁花似锦，万物向荣的山谷。 她穿着的应该是阿妈给她做的最美的衣裳，衣袂飘飘。 可现在呢？ 白骨遍野，相见尴尬。她，狼狈不堪。 此时此刻，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似乎是有些麻木了，竟说的这样清浅。 白麒麟淡淡地看着她，平静地回答：“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我无法与你为敌。”她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 隐在云中的凤族少年再也看不下去，一个掠身，便与少女一起消失，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白麒麟握紧空空的手，低声道了句：“凤皇，好大的胆子。” 6 莞莞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有恍恍惚惚地做了一些关于以前的梦。 梦中她依然是那天真的狐族少女。她捧着大把从哥哥们那儿抢来的宝贝，跑去白发少年面前。 “阿白，你看。这些都是我抢来做嫁妆的哦。现在放你这儿存着，等到我娶亲的那天再给我。”她刷地把它们往他怀里一放。 “为什么不自己保管？” “我怕我一不小心都花掉了嘛。阿娘说，没有嫁妆是很可怜的。”她回想着阿娘的话，恍然大悟道：“那样，就要娶不到喜欢的人了。” 小白收好她的宝贝，开始擦他的剑。 她凑上前，红着脸问：“阿白，嫁给我吧，我的嫁妆都给你。” 他瞟了她一眼，她赶紧补充道：“放心，我会养活你的！” “不行。” 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回了一句。欺身来到她面前，在她耳边轻轻道：“因为你是梼杌啊。”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把剑刺入她的腹中，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呼——”莞莞猛然醒来，正对上一张精致的脸。 那脸的主人凑上前来，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似是满意地笑了：“魇着了？” 莞莞还是呆愣的样子，眼前的人她显然不认识，甚至是从未见过的，否则，她绝不可能会忘记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于是试探性地问了句：“可是冠绝天下的凤七殿下？” 那人笑了笑：“现在是凤皇了。” 然后他招来门口的侍女，接过那侍女手中的汤，冲她笑道：“来，喝了吧。” “白狐氏次女莞莞，拜见凤皇。”她礼貌性地行了个礼，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不知凤皇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我总不能让那只麒麟杀了你吧。还有，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过去？” “是啊……”他放下碗，似是有些遗憾地叹息，“上古，你作为梼杌的记忆。不想知道你从上古来到这里，所付出的代价吗？”他又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算了，你这副样子已经是最大的代价了。”不知为何，那抹笑容竟看上去有些忧伤。 莞莞起身：“怎么做？请告诉我吧。”她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了。 7 凤族是一个庞大的族，以至于莞莞飞于上空时，禁不住想起了狐族。虽然当时阿娘的意思是让她逃的远远的，不要报仇。但现在想来，若是那灭族的天火与天庭有关，她到底不能吞得下那口气。 终究，他们是她的亲人。不管她是梼杌，还是莞莞。 凤族所盘踞的山后面有一座迷仙谷里面生长的长生树上的凤羽果是莞莞的牵魂引。但闻凤羽果并非果，它是花。只有当守护它的双头蟒的血灌溉于其上，它才会成熟为果。 可是，杀死双头蟒是何等危险的事。莞莞只考虑了三秒，便决定一闯迷仙谷。 记得当时凤皇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奇怪，他狠绝地道：“既然你要送死，那现在就滚吧。”然后他甩着袖子离开了，并让侍女把她赶了出去。 现在想想，凤皇好像是恨她的。莞莞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于是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谁对她不是恨呢？小祭司，君离，凤皇，还有……小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恨着她。 真是失败啊。 飞了多日，剩下的路必须步行了。方圆十里，连只鸟的影子都不见了，诡异至极。莞莞化出长剑，严肃地踏入其中。 迷仙谷的中间，一棵五人合抱那么粗的巨树上，盘居着一条宽为半米的双头蟒。巨树高耸入云，双头蟒盘在树身中部，两只头各看向不同方向。紫黑相间的蛇纹构成奇怪的形状，远远望去，就像无数邪眼。 在双头蟒身旁的一根枝桠上，开着一朵小小的花。遍体金黄，闪闪发亮，那就是凤羽花。 莞莞刚踏入丛林时，双头蟒就已经发现了她。它无声地盘蜒而下，游移到莞莞身后，伺机待发。 望见金光闪闪的凤羽花时，莞莞心底腾出一丝疑惑：按理说，双头蟒会守护凤羽花，而现在……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异响。她讶然回头，两张血盆大口猛然出现在她眼前，这么近的距离，她，已无路可逃。 隐藏在树上的少年发出一声叹息。 8 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亦没有预想中的血腥味。莞莞睁开眼睛，不出所料，是凤皇救了她。 只有凤族，才拥有那么快的速度。 “为什么救我？你不是恨我吗？”她问。 凤皇嗤笑一声，将她拉至身前：“恨你？你错了。相反，我爱你，我想得到你。”他怜惜地抬起她的下巴，忽然神色变得很温柔。 “莞莞，不要想过去了，也不要再去想那只白麒麟。和我在一起吧，永远。” “你在说什么？！”少女推搡着少年，可是凤皇抱她抱得那么紧，她挣脱不开。愤怒地抬头，注视他的眼睛。正想呵斥他放手，却只见少年的眼中一道金光闪过，她失去了意识。 也就从那天起，凤族的子民时常能看到他们的王带着一名美丽的少女。他带她游山玩水，带她吃尽天下美味。只要是少女要求的，凤皇都会帮她得到。 “阿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头戴着南海红珍珠的少女把玩着手中的碧血剑，头靠在少年的大腿上。 少年停止抚摸她乌黑的长发，陷入了回忆。他低头闷声笑了笑，精致的脸庞多了分邪气。弯腰揽过少女，吻上她殷红的小嘴。 过后，他放开她的唇，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对你好是我曾经做梦都想做的事。只可惜……”他没有说下去。 莞莞在少年银色的眼里看见了悲伤，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悲伤。伸手抚上他的眼，她笑：“没关系，你现在有机会了啊。” “莞莞。”他忽然呼唤她的名字，目光移向一边，“你，爱我吗？” “爱是什么，可以吃吗？” 无奈地叹气，他再次吻住她：“不可以……莞莞，我爱你。” 9 这份幸福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白麒麟找上门时，凤皇正在花谷教莞莞练剑。毕竟是梼杌的底子，学起剑来也是一等一的快。 凤皇先将剑舞了一遍，便退至一边，看莞莞练。 少女长剑一挥，剑风凌厉。顿时万**折，花瓣漫天飞舞，变成了伤人的利器。她欢喜地收起剑，望向凤皇，一副邀功求赏的样子。 少年点点头，本想表扬两句。但看见莞莞身后的那个人时，他面色一变，接着僵硬地笑了笑：“莞莞，过来。” “你在怕我吗？凤皇。”来者面露嘲讽，一步一步地逼近。白麒麟还是那副孱弱的样子，只是衣服换了一件，广袖白衣，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飞舞，他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蝴蝶。他所走过的地方，枯萎的杂草开始抽芽，凋零的花朵重新结蕾。 凤皇闻言，气得哼了一声。雪白的虎牙用力咬着形状完美的下唇，他死死盯着麒麟，俄而，勾唇一笑。 “莞莞。”他唤正盯着麒麟看的少女。 “嗯？”她回头，指着麒麟问，“阿凤，他是谁？” “他是我们的仇人。莞莞，他曾经杀了你的族人，如今又要杀你。”他说得很认真，“莞莞，杀了他。为了你的族人，也为了我们。” 虽然不是很明白，少女还是拿起了手中的剑。凤皇从未骗过她，她相信他。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举剑出击。 她是青丘白狐族的少女莞莞，他是天庭的瑞兽麒麟。 她没有了记忆，步步相逼；他依然犹豫，招招留情。捧花的少女如隔云端，笑颜天真，早已远去的记忆如今又浮现在眼前，恍若昨天。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下不了手。 最后，他张开双臂，迎接少女的剑。 不负如来不负卿，莞莞，我所能做的，只有如此。 剑刺入胸膛的那一刹，鲜血再次唤醒少女体内的恶魔。只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吼！”在少女的上空，一只巨大的透明的妖兽浮现，发出一声悲鸣。其声之大，整个凤族都为之震动。天**，端起酒杯，正与众仙说说笑笑的天帝的手一抖，眉头皱起。 抱起受伤的麒麟，少女怒视凤皇：“凤皇，欺骗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凤皇的脸上早已血色尽失，他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上空的妖兽。 “杌。”他轻轻吐出一个字，面露狂喜，“杌，你醒了，太好了，你恢复记忆了！” 梼杌冷冷一笑。 上空的妖兽的巨爪燃烧着熊熊烈焰，它一跺脚，火球向四周洒落，瞬间点燃了凤族的居所。花朵还未被火焰灼烧，就变黑枯萎了。 眼见族人在烈火中挣扎，尖叫。凤皇终于恢复了神智。 “莞莞，你不能这么做。狐族，狐族还在这里！” “狐族？”她迟疑，上方的妖兽亦停止了攻击。她虽然恢复了上古的记忆，但身为莞莞的那部分记忆也在影响着她。狐族，她放不下。“你骗我！狐族早就在天火中湮灭了！” 巨兽抬起脚，只要他再有一句谎言，她就要灭了这凤族。 “狐族遭遇天火的那天，我带着凤族最精英的部队去找你。只是那时你已经离开，我便救了剩下的狐族。他们现在在凤族的长风禁地里！” 怀中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心道不能再拖下去。于是不再管这个凤族少年，倏地消失离去。 “凤皇，这次我放过你。你好自为之。” 空荡荡的花谷中，凤皇久久地站立。消瘦的背影，好不凄凉。 10 在救麒麟时，莞莞不由自主地回忆她与他在上古的那段时光。 上古洪荒，强者为王。 似乎从她出生开始，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战斗。 而从她学会战斗开始，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鲜血了。和蛮荒的土地一样贫瘠的是这里妖兽们的单调生活。在遇见麒麟后，她才明白，原来活着不只是为了斗争。 时空裂洞这种事，亿万年才有一次，而她，恰好碰上。 行走在洪荒寻找新的战场时，她看见许多妖兽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她凑上前去，击退了所有的凶兽，然后看见了一只昏死过去的白麒麟。 上古只有凶兽，她从未见过麒麟。 伸出爪子触碰这只弱小的小怪物，梼杌决定留下他。因为，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但不是她最喜欢的血腥味。 他醒了，失忆了，认定她就是他的母亲，成天跟在她身后呜呜地叫。 她高兴时，会赏他两块rou。只不过这家伙不识好歹，宁肯啃树皮也不吃她给的rou。她一尾巴把他拍飞，教训了他三天三夜，最终被他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打败。 她生气时，就乱杀一气。不管他用多么可怜，忧伤，绝望的眼神望着她，她都不理。哼，看你还敢不敢惹我生气！昂着头，撅着尾巴，她留给他一个冷艳高贵的背影。 渐渐地，她变了。不再好斗，相反，她还在他的祈求下救了一只丑陋的乌鸟。那乌鸟很烦，自她救了它之后，它就一直跟着他们，怎么赶也赶不走。 三千年的岁月在洪荒中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小白恢复了记忆。 他终于明白了她不是他的mama。每当她那这件事嘲笑他，他只能涨红着脸，无力反击。此后，小白就会跟她讲许多关于外界的事。 他说外面鸟语花香，可以看见最美的风景。外面的万物都很友善，没有太多的争斗。外面有太多太多的好处，说得她都心动了。但她真正下决心想要去外面的原因却不是他所说的那些理由，而是，他的眼神。 在说起外面的世界时，他的眼睛在放光，比洪荒里任何一座火焰山喷发的岩浆都要闪亮。 为了打开时空之门，她瞒着他联合乌鸟杀了近半数凶兽作祭，成功地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门。穿越大门，她失去了记忆，他亦然。 他重新回到了天庭，奉旨杀她；她化成幼兽，被善良的狐族收养。 阿白，如果知道结果是这样的，我宁愿永世待在上古洪荒。 拂过少年苍白的脸，她轻轻吻了吻他没有血色的唇。她是上古最强的凶兽梼杌，只知杀人，不知救人。要是这是一般的伤口，她尚可治疗。只可惜，那是碧血剑刺出的伤口，并且正中心脏。碧血剑上有毒，诛神灭魔的毒。 “阿白，我不恢复你的记忆。这一次，由你自己选择，是要天庭，还是要我。”伸手刺入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心头血与他的交换。 阿白，我只能这样救你了。 饶是梼杌再强大的身子，也抵不过这般摧残。碧血剑的毒在身体里一遍遍循环，疼痛得犹如千刀万剐。她的力量被暂时封印，俨然一个凡人。守到白麒麟转醒之际，她就离开了。 一路向西，她本想走哪停哪儿，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纳西国前进。疼痛让她昏迷，昏迷前，她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靠近。 看清来人，她朝他露出无奈的微笑：“小祭司……” 11 祭司将莞莞带回了纳西国，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少年王。自从莞莞离开后，少年变得愈发残忍暴躁，专断独行，谁劝也不听。 安置好少女，他去拜见了君离。 “你找到她了吗？”怀抱两名美姬的少年探出身子，语气有些急迫。 大祭司摇摇头，拱手：“还没。王，请再给我点时间。”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到那时你还不能找到她，那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年轻的王面**狠之色，甩手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地面，“现在，给我滚！” 回到府上，少女还在。她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搭了个秋千，一个人玩得高兴。只是他看着她，觉得那孤零零的身影很是寂寞。 莞莞发现了他，停下秋千，侧头望他：“为什么不趁我昏过去的时候杀了我？”她是梼杌，即使是失去了力量，也不可能轻易为凡人所伤。不过，眼前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没有对她动手，让她有点好奇。 “我的目的是让你离开王，而不是杀了你。” “那个孩子啊……”她重新荡起秋千，“他还好吗？” “王国覆灭，天道将罚。天意如此，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呢？”他说。 少女不再做声。 荡了会儿秋千，她跳下来，撇嘴：“无聊。”接着，她看也不看一眼祭司，大步朝屋里走去。 祭司走到莞莞坐过的秋千前，伸手抚上系秋千的绳子，像抚摸着情人。然后，他坐下，也不荡，安安静静地坐着。 那年他刚满十五岁，身为祭司的候选人，他也要进万恶林中完成最后一项考验——摘取神授花。 他本该葬身狼腹的，和这里所有失败了的孩子一样。 只是，他遇见了她。 红衣少女手指一动，那只剑尾狼就吓得逃跑了。接着，她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他，冷冷地道：“明明怕得要死，为什么还要进这万恶林来？” “我是要当祭司的人，就算怕也要接受考验！”年少的他不知畏惧，理直气壮地答道。 少女眉角一挑，轻蔑地扫了眼他：“不自量力的后果只有一个，死。看来你这条命我是白救了。”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她消失了。 之后，他如愿当上了祭司。可是女孩的形象再也挥之不去，他也想像她一样强大，成为一名真正的，值得信任的祭司。 莞莞，你是我的梦。我年少时，不断追求的梦。 12 天帝命两员大将下凡去找麒麟，他们把受伤的麒麟带了回去。 此时天帝盛怒当头，不但不允许医仙为麒麟治疗伤口，还当即将他打入天牢。闪电为链，天火作牢。麒麟被天火灼烧醒，闪电的链子劈啪作响。 “天帝。”他起身跪拜，镣铐加身却依然气质不凡。 “朕要你去杀了那凶兽，你竟敢违背朕的命令？”他早就在三界境里看过了他们的过往，这才会认定失去记忆的麒麟必能杀死梼杌。不派天界其他仙去，不仅是因为害怕被觉醒的梼杌报复天庭，更是希望麒麟与她能两败俱伤。从上古回来的瑞兽，已不值得信任了。 少年低着头，也不反抗：“是臣技不如人。天帝重任，臣恐难以胜任。请天帝另请高人。” “好一个技不如人。”天帝面皮一抽，露出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阴狠神色，“众爱卿，白麒麟已背叛天庭，归顺上古。朕在此宣布，将其打入仙魔塔，日日烈火灼烧，天雷惩戒，万年不息！以此警戒世人，不得背叛天界！” 然而，这一消息并没有流传到下界。 消息被天帝封锁了。 仙魔塔里。白发红眸的少年蜷着身子，在一道道雷击下微微颤抖。他咬着牙，闭起眼睛，承受这万劫不复的惩罚。 只有咬紧牙，他才能忍住不叫那个人的名字。唯有闭上眼睛，他才能看见她的笑颜。 莞莞。他在心底呼唤。 身上被压制住的毒随着他的日渐衰弱再次复发。最后一刻，他终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如果我注定死去，我只希望，你不知道。继续认为我与你在同一片夜空下，不要为我悲伤。 气息越来越微弱。 杌，我爱你。他微笑着说，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13 在麒麟死去的同时，一只巨兽撕开了仙魔塔，红衣少女出现在它的上空。看见少年的尸体后，凶兽发出一声悲鸣。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天上人间所有的生灵都感到畏惧，仿佛有一场大灾难即将降临。 梼杌在离开麒麟时，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咒。只要他呼唤一声她的名字，她就会出现。她希望下次与他见面时，两人不再是仇人，而是回到了在上古的时光，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然而，她没想到，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 远在凤凰谷的凤皇也听见了这吼声。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起身，拿起碧血剑，朝天庭的方向飞去。 他的身后，跟随着千千万万的鸟雀，构成一幅百鸟朝凤的景象。 少女抱起麒麟的尸体，面无表情。只是身下的巨兽喷吐的火焰将天庭变成了一片火海。 天界那些享乐惯了的神仙，哪里敌得过这从上古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们开始逃散，却没想到被凤族的人赶上，皆成了俘虏。 天上的火熊熊燃烧，染红了半片天空。 人间的少年王和祭司齐齐起身，注视着那地狱之火。 “天命改变了。”祭司喃喃道。 少年王没有听清楚：“什么？” “王，天命改变了。” 14 那场火，烧了整整三天。 结束的时候，梼杌抱着麒麟的身体，打开了通往上古的时空之门。天神，是她的祭品。 走过的地方，绿草开始生长，野花重新开放。她模仿麒麟，将自己的生命传递给其他生灵。天上下了一场雨，滋润万物。 她一步一步走向时空之门，很慢，亦很坚定。 “阿白，你是个骗子。”她说，“而我，是个混蛋。” “下一次，我再也会不听你的了。” “莞莞！”身后突然传来凤皇的呼唤，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凤皇。”在她恢复记忆以后，她明白了凤皇就是上古里曾跟他们在一起的乌鸟，“这里就交给你打理了，把它变成阿白喜欢的样子。或许……我还会回来。” 她走了。 消失在光影中。 15 妖兽死，天下安。 可是，阿白你知道吗？不安的不是天下，而是天庭。 走吧，阿白，我带你回上古，那个蛮荒之地才是我们的归处。你再次醒来时，我保证，那里已是春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