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龙王大街
小喜紧握着银票回到屋里,满腔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离家出走这条计她居然没有想到,这么些年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一刻她对宁大富真是有着说不出的感激,急忙让碧玺先去“永祥号”雇车。自己在屋里转了两圈,想起要收拾收拾,也假称要睡午觉,把伺侯的人全赶了出去。她没出过远门,屋里不具备包袱之类的东西,便从衣橱里拿出几块衣料子铺开,将一应衣物塞了进去。虽然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五及笄,往日用不着什么太多首饰,但金银珠玉之类的配饰还是有着不少。宁大富给的银两的确不少,却都是整数,还得去提了才有,远不如手头碎银来得实惠。 收拾完之后为免旁人起疑,她又如平日般进到园子里招摇,这府里内外四处都布满了宁黄氏的眼线,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宁大富能想到的她一般都能想得到,所以所以,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逛完回屋的时候碧玺也正好回来了,告知一切办妥。车行大掌柜一听说是宁大小姐要用车,立即亲自安排,为了不出错,还非让碧玺等到拥有着十多年行车经验的老师傅回来见了面,才放她回来。 万事俱备。是夜子时,碧玺身负三个大包袱,护着小喜出了角门。一路畅通无阻,自是小喜事先有了安排。等到上了大街行到巷子拐角,就见辆挂着马灯的乌篷大车停在那里,赶车的师傅一见两人急匆匆走来,立即上前招呼:“可是宁大小姐与碧玺姑娘二位?” 碧玺认得此人,忙扶着小喜上车,一路往随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马车夫拿出车行在衙门挂的特许行车令牌,顺利行出城关,小喜这才逐渐放松下来。车厢里宽敞舒服,不但有铺了锦绣的软榻,还有放着吃食茶水的暗格,不要说只去一夜车程之遥的随州,就是坐上三五天去更远的地方,都不会让人觉得疲乏。 但是就在小喜松懈下来吃着松子糕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了有些不对劲,宁黄氏那么精明的人儿,她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把这个阴谋进行得这么顺利,虽然是放了些烟雾弹以掩人耳目,但要是宁黄氏有心追查,也就是欲盖弥彰的小伎俩,——这简直顺利得有点邪门儿! “我倒觉得没什么。”碧玺听完她的疑惑,摇头说:“夫人昨天跟老爷闹得那么厉害,哪里有空来管咱们?再说她也压根不会想到我们会离家出走,小姐您说要以死相逼的时候夫人都没有听进去,哪里会真以为您会怎样。” 小喜一听这话也觉有理,便就不多说它了。正好天色已亮,城关已开,车子随着进城贩售的队伍驶进城门,到处洋溢着一股久违了的气息,满门心思便被吸引了过去。 阔别这么多年,随州城里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小喜因为勾起了许多心中往事,显得意兴阑珊,碧玺却津津有味,不时向她打听沿途地名。 小菊家现住在城南龙王庙。龙王庙并不真是一座庙,而是一处代表着本地中层阶级聚集区的地名,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小菊家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绸缎铺,小菊娘也自己开了家小绣庄,算得上家境殷实。而小菊年初已然及笄,正许了城东茶叶商胡家的三公子为妻,出年便要过门。 过了龙王大街就是小菊家所在的三街后巷,小菊娘与宁黄氏一直都有联络,虽然不频繁,但此次因为来意不便明说,也就不便直接上门。于是小喜且在大街口的福安客栈落下,付了车钱让车子回去。 这年头女子足不出户虽然是规矩,但是也没严苛到上纲上线的地步,偶尔出个门住个店也没什么大不了。小喜开了间上房落脚,便让碧玺去雇人送信去小菊府上。只要小菊来到,在她的帮助下,她就能很快找到安定的住处。 “一定要看着她一个人露面的时候才送信给她,切记。” 小喜随着碧玺出了客栈门,等她把信交给雇来的人后,又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节骨眼儿上出个不测。 那人一一应了,郑重点头说:“小姐请放心,事情办不好,我绝不收分文。” 直到看着他远走,小喜这才倒转回头,准备上房。 落后的碧玺因为想到小喜一早到现在还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便弯去柜台,跟掌柜的嘱了三四样小菜,两碗米饭,送到甲字号房。才要走,却迎面碰上个人,那人撞上了也不避开,反倒还一抬脚,往她脚尖儿上踩了下去:“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丫头,见了大爷也不避让!”
小喜听见这话便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壮汉在另两名同伴的陪同下,正对着碧玺恶言相向。 碧玺哪里见过这阵仗,两眼含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小喜急忙退回来,走到碧玺身边,见她左脚不住地往后退蹭,知有缘故,便问她:“怎么回事?” 碧玺明明害怕得紧,却又强自撑着摇头:“我没事,小姐,我们回房去吧。” 小喜就受不了她这包子样,立即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碧玺还没有回答,那壮汉听见就指着自己鼻子:“是我又如何?”一见小喜不过又是个黄毛丫头,立即仰头笑了开来。那俩同伴听见,也跟着呵笑不止。壮汉把她上下打量一番,又带着一脸不屑说道:“丫头你哪来的?可曾打听过你大爷我是谁?在随州城里你可要瞧仔细了,你大爷我姓万名全,人称‘万两金’,要对付我,你只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对付我法!” 三个人又相视大笑,简直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小喜看这模样,心下也猜度大概此人有些来头,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不能白白让他们欺负了去吧?想了一想,于是说:“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身为男人,冲撞了别人总该赔个不是。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你要问我怎么对付你,我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也不能把你如何,你只要跟咱们道个歉,说声‘对不住’,我们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