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狼狈为jian
碧玺见她当真要卖,急得要出声阻拦。她把她挡回去,摆出副打定主意了的样子。二十两银一只的猫崽子,听起来虽然贵了点,可反正骆家人有钱,既这么想要,也不会在乎这这点银子。何况骆明轩害她蹲了半夜衙门,这就算给的一点损失费好了。 不料苏五娘当真半点没多话,只冲她微微一笑,便弯腰从四只猫里挑了一只。 “果然是琉璃眼。这品相倒是一等一的好。”四下看毕,便让身边婢女递出二十两银子来。冲小喜道:“姑娘倒是便宜卖了。看姑娘实诚,我也不说虚话,若是再有来买猫的,姑娘不妨开个三十两银,识货的自不吝这价钱。” 说罢,倒是捧着猫走了。小喜看着手里沉甸甸两锭元宝,许久没回过神来。 苏五娘抱着猫踏上马车,看了端坐未动的骆明轩一眼,坐回原处,将猫放在膝上,笑微微地说:“倒被我捡了个便宜。永郡王府那一只,据说是花六十两银子托人从比罗国带回来的。我若说给他们三夫人听,她怕是要后悔死了。” 随行的丫环这时递了****帕垫在五娘腿上,让猫儿趴在帕子上可以更舒服。丫环捉着猫儿在手也不由怜爱地抚了抚它的小脑袋,而骆明轩看了那猫一眼,却微不可闻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有关宁小喜的一切东西在他眼里都显得那么不可理喻,哪怕只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猫。 碧玺看着马车载着猫儿远去,眼泪都差点落了出来,“小姐,你真的把它卖了?”很显然她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亲自伺养了这么多天,突然跟了别人走了,真是考验她的小心肝。而且它的新主子还是骆家那个可恶的少爷的娘,谁知道它会遭遇什么样的噩运? 她简直快受不了了。 宁小喜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头也不回将银子递给抽泣中的碧玺,坐在先前的小杌子上,低头望着那三只正舔毛的家伙。那年轻男子遗留给他的猫居然值几十两银子一只,这究竟是养宠的人多了抬高了宠物价格,还是这东西本来就是物以稀为贵? 她回想起那年在鸟市里买鸟赔给骆明轩的时候,一只稍微好些的鹦鹉都要卖到四五十两银子以上,这还是当时的价格,随州城经过这么些年的变迁和发展,有钱有权的人又多了无数,谁家里没养个猫啊鸟啊什么的?鸟市里的掌柜个个都成了小财主,如今她手里有现成的铺子,为什么不干脆拿来做宠物买卖? 宁大富到现在为止没有半点儿消息,十有八九是被宁黄氏困住了脚,那她就不得不想办法打算将来的日子。秦万海是因为几条狼狗而逼她嫁给那个瘸子少爷,她不可能永远不回兴州去,如果她在做着宠物买卖的同时顺便打听打听相同品种的狼犬,再找机会买几条赔给他,这退婚不就有希望了吗? 当然,反正她还有一年多时间好活,这婚退不退对她个人来说不是那么重要。可是,秦家在兴州经商数代,已经一呼百应,而宁大富夫妻则是最近几年才拼出来的新贵,说难听些就是暴发户,像他们家这样虽然有钱是不假,但是在富贵人家圈里很站不住脚,经常会被人挤兑。宁小喜若真是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那么以秦万海这种人来说,一定会以各种方式打压宁家。宁大富没有儿子已经够弱势,若是再被人逼得连买卖都做不成,那就真是太可怜了。 秦宁两家今后的关系,退一万步讲,即使小喜同意这门婚事,等到三书六聘什么全套规矩弄下来,也得一两年,这期间她随时会死,而她的死亡同样不会改善两家的关系。秦家会认为这是宁家带来的晦气,这也足够令秦万海排斥宁家。虽然把狗赔给他们不见得能让秦万海满足,但起码能让他一定程度上心里舒服些,秦家大少并不是娶不到媳妇,只是难以娶到门当户对的嫡系女为亲,没了宁小喜,秦万海自然还会寻找别的路子,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寻找他养的那种狼狗。 宁小喜自认不是个孝女,但她能够负的责任,就一定努力去担负。她闯下的祸,起码死之前要有个结果吧?现成的铺子现成的门路,她没有不行动的道理! “碧玺,”她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把猫拿进去,好好养着!” 碧玺正在哀叹剩下几只的命运,深怕宁小喜一个不高兴又要把它们给送了或是怎么了,这会猛然听到她这话,还以为听错,仰起头眼泪汪汪看着她。小喜横了她一眼:“还看什么?好好养着,这猫值钱得很,咱们留着养猫崽赚钱!” “……” 剩下的三只猫是一公两母,既然这小猫这么值钱,当然可以拿来利滚利。碧玺虽然觉得利用几只小猫来赚钱从感情上来说很有些不太地道,但总比送给人家要好些吧?再说这也是个现实问题,三只猫成天腻在一处迟早会产下小猫崽,数量一多她们也不可能全养下,到那时候它们的出路也逃不过送、卖二字去。现在只不过是小喜把它提前做了打算而已。 这么一想,碧玺也就明白过来。 用罢午饭,小喜便就带着碧玺往小菊介绍的那个医馆去取药,顺便也让大夫看看伤口。 小菊家住在另一条横街,据此约有一里路远近,医馆就在她们家出门左拐四五丈远的地方。 路两旁商铺众多,小喜既怀了开店的心思,便就对沿路铺面愈加留心了起来。很显然这一带因着全民经济普遍提高,做买卖的阵势也随之壮大,略大些的是酒楼食肆,这个倒不必在意,余者却以珠宝玉器皮毛补山货等居多,然后医馆酒坊当铺米店南北杂货什么的参杂其中。小喜的铺子位于龙王大街偏中,是个极好的位置,即使这一带鲜少卖宠玩的店铺,但多少会吸引一些来客。
小喜边看边琢磨,没片刻就到了医馆。 医馆取名叫福安堂,在这一带名气虽不如宝安堂,但人流仍然很旺。这大约要归功于整个医馆的规模,不但连占了三间铺面,而且里面装饰一新,大红漆面的门廊门柱,描金绘底的匾额,外堂右首一排过去近三丈长的药台,左首则是隔成三间的诊台。内里还有专门侯诊的位置。一个医馆用上这样的手笔,也不知后台是谁。 很快轮到小喜,看诊的是个有着花白胡子的老医师,姓陈,小菊交代过的。到底男女大防,陈大夫示意碧玺帮小喜解开手上纱布。纱布下的伤口已经正在愈合,创面微有红色,但已不严重,当初的水泡都已破皮,那层薄薄的皮粘在皮rou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药味。 上药有专门上药的药房,陈大夫开了方子,碧玺便去付帐拿药,而小喜则先往药房而去。 这药房也是隔成一小间一小间,伙计招呼小喜进了第二间,而后去打水准备清洗伤口。小喜坐下打量四处,无非是桌椅台凳,倒没什么特别。不过看来最近受外伤的人也不少,这时从隔壁,也就是第三间传来一段对话声。 “……三爷交代过,让你办完事就走,你怎地还留在此地?”这声音却是有些不耐烦的,是个中年人。又听另一个年轻些的嗓子略带不满地说:“答应好的一百两银子,如今却只给了三成,银子不到手,我怎么走?” 那中年人嘶了声,道:“既是答应好的,事情办好了,自是会给你!但这回事情办得却不怎么利落,如今你们主母已经准备严查此事,若是扯出咱们什么事儿来,这都是你的罪过!给你三成已算不错,你还想赖着不走?” “这还叫办事不利落?!”那年轻人有些气愤,“为了办这事,我胳膊都被割了两道口子,光看病抓药都花了我近十两银子!你们若是想过河拆桥,我不妨明白告诉你,没门儿!” 很显然这是一对狼狈为jian干坏事勾当的家伙,深宅大院里这些事儿多了去了,宁小喜以往并不是没见过,不过像这样听着他们赤裸裸地讨价还价,倒是从没有过。 反正药还没到,便继续往下听。 就听那中年人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威胁我,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有多沉!也就是在这儿,我不方便抛头露面。凭着咱谢三爷二舅子的身份,在泷阳城里还没有人敢这么样跟爷说过话!”说着就听桌子一响,合着是动起怒来。 那年轻人便就半晌没接口,但没一会儿,他又不忿地哼道:“敢情你这回来随州,不是送银子来了?” “不瞒你说,我这次奉命来随州,就是为了送你离开!” 听到这里,就听有伙计唱着药已抓来,两人谈话声中止,话题立即转移到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