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搅浑了水
) 074搅浑了水 齐府就更不必说,碰了面让她跌个份儿什么的是有的,嫁过来之后再掘地三尺把她弄进府去死去活来的折腾也是可能的,若说实打实地报复,——一个一品大将府上为了个“小外室”而不惜放下身段出面打压,这是女儿嫁不出去呢?还是仗势欺人?所以显赫如齐府,是更不可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让她过不下去。 然而经过今日这回事,他们之间的婚事会挪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而且齐夫人在骆府人面前受了这般轻辱,短时间内想要再与他们通婚只怕很有些难度……到他们万一订成了亲的时候,她宁小喜早回了地府。而且就算提前成亲,她也未必会乖乖由他们摆布。 如此这般梳理着心里的计划,她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但落在别人眼里,却更加地像极了为挤进豪门而费劲心机撒泼的某些女人。有谁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她在挖陷阱呢? 骆夫人以刀子似的眼光瞪完了她,齐夫人这里也没再有好脸色,就连齐婉儿这时也开始脸色泛白。不过奇怪的是,作为当事人的骆明轩至今还未说过半句话。 小喜往他坐处瞄了眼,正好碰上他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一对上,他遂就弯了弯唇,让她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蹙眉咬了咬下唇,决定他若不开口,那她也不必理会他。 苏五娘被骆夫人催促,一时骑虎难下,略定了定心神,看了小喜一眼,便就缓缓开了口:“姑娘不姓席吧?” 宁小喜微顿,不明白她何以突然问出这话。仔细看她脸上,只看出几分试探,并不觉咄咄逼人。一时拿捏不定,便说:“侧夫人何出此言?” 苏五娘往她脸上看了两回,却又摇起头来,笑道:“猜猜而已。其实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拥有如此相貌,已是人上之姿,从仪态上看,又非那贫寒之家出身,我家轩儿虽招人喜爱,青睐他的女子众多,但以姑娘这份过人胆量,应不会是那甘于做人妾小之人。想来姑娘是素与我家轩儿相熟,得知今日是他议亲日子,于是进来说上这几句玩笑话而已。姑娘说呢?” 苏五娘原本是个商户庶女出身,被父兄送到了骆府作妾换得家里一桩上千两银子的买卖,论地位是基本没有,所幸骆老爷怜她乖巧柔弱,是以一直宠护于她。在群狼环伺的骆府她居然一举生下了个男胎,这让当时骆夫人在内的诸多妻妾相当不忿—— 那还是小喜做骆家少爷期间,据她所知,不明缘故的掉湖、吃错东西、半路翻车等等事件每三个月不少于一件,那时的苏五娘只会在暗地里流泪,明面上还是淡笑如风,看不出半点深浅。但同时她也深知的是,“骆明轩”两岁生日时,曾经给他喂过夹竹桃叶子汁的三姨娘一大早突然被无名“鬼”吓得光着身子从房里跑到园子里大吵大嚷,结果被骆老爷怒斥了一顿赶回娘家住了大半年,这也绝不会是没有原因。 苏五娘不是任人揉搓的,她有心机,对宁小喜此时说的这番话,看上去多么亲切和善,她在给小喜搭梯子,她下了台那么全屋子人都松了口气,——齐夫人说的对,有些人活着就是为面子,只要面子上她认了只是玩笑,那么齐骆两府的议亲还是会照常进行,而宁小喜也绝不会被追究,同时又显得骆府的人是多么厚道。 这是个多么完美的主意。弄得小喜都不由得叹了口气,要说心里对苏五娘没点感情是假的,那三年里她对她的爱护没有一丝水份,那些搂着年幼的她哭泣到天明的日夜里,她尝得到她的辛酸,也听得见她心里的哀鸣,为了保护这么一个仅有的骨rou,她不得不学着面热心冷。 可现在这个面带笑容的苏五娘话里话外却完全是为了成全她自己和齐骆二府的脸面。小喜若驳她,心里总像是刀子刮到了rou瘤子,若不驳她,那她就完全被动,而且前功尽弃了。可以说她来这里是为着让骆明轩,骆夫人,以及后来出言刺她的齐夫人心里都硌得慌,唯一不包括的是她苏五娘,但现在骆夫人误打误撞把她推到了她的对面,是躲不掉了。 “姑娘不说话,我这里可当你是默认了。” 她这般琢磨的工夫,苏五娘又是笑盈盈地开了口,而且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小喜长久地没说话。屋里也陡然静默下来。隔了半天,一旁一直没说过话的齐婉儿却幽幽地吐语:“轩哥哥成日在外,交结自是不少的,如今这年头平常人家都不禁男女同游了……娘,我看这位姑娘很可能真的是玩笑话儿。”她略带祈求的望着齐夫人,少女的心事坦露无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为齐聚在这对母女身上。 齐夫人叹气看着女儿低下去的螓首,双眼含着疼惜。转过头来,朝着稳坐在花架旁的小喜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脸色却是忍不住再次的莫测起来。 也许是在这丫头身上没见到她一向熟知的那些一门心思攀龙附凤者皆俱有的东西,她太干净,连眼睛也坦率到不躲不闪,言语上感觉像是负气而来……负谁的气呢?这令她愈加地不知该不该顺应苏五娘的话给大伙台阶下。婉儿太单纯了,她盼了骆明轩十来年,如今终于盼到了有眉目的这一日,心里该是多么兴奋,该是多么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虽然优秀的男儿并不只骆明轩一个,而且地位身份更优者有之,但作为母亲,她当然会竭力满足女儿的愿望。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一个不是为了儿女cao碎了心呢?为了婉儿她可以让步,但是无论这丫头究竟来这里是因为什么目的,有一点她却是不能容忍。 “我齐府与骆府是老早就结了亲的亲戚,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别人不清楚,骆夫人是清楚的。”她说到这里眼皮抬起,嘴角含了丝不太好亲近的笑,看着不远处的屏风缓缓地说:“且不说我嫡妹沈妃娘娘,就说我家一连两代深受皇恩,老太爷当年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我家老爷如今又领兵在外已有十载,门第上算不上顶显赫,倒也不是那随便人可以议论的人家。我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来历,即便方才所言是玩笑话,我却也要为婉儿讨个公道!我齐府四小姐是何等金贵之人?骆少爷与您是何关系我且不问,但议亲会上岂容你这等刁女胡言乱语坏了规矩?你跪下来磕上十个响头,道声错了,我便饶了你!” 末尾这般疾言厉色,齐夫人已是动了真格。
苏五娘却是未料到这般,当下连打圆场的底气也是再拣不起。骆夫人琢磨着,便劝齐夫人:“这事您先别气,轩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么?我看这事未必与咱们家有关。说不定,是有些人装了见不得人的心思故意在这里套近乎。咱们可别上当。” 齐夫人却是一哼,不带搭理。 到了这会子小喜已再也坐不住,如果说看着苏五娘的面子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那么到了现在,就是她几十辈子的亲爹亲娘来了都拉不住她了。 她也不着急,仍然端坐在鸡翅木椅上,先是瞄了所有人一眼,而后冷笑道:“我今儿来只是为着祝贺四小姐与明轩二人白头到老,齐夫人若硬要说我是胡说八道,我也没办法。但要我磕头,这个却是不能够。你一不是天王老子,二不是皇帝太后,三不是我父母祖宗,四不是王法例律,我一个道贺之人,凭什么要被你喝着罚跪?想要逞威风的话,等过了门再说吧!——哦不,过了门你也未必能当上我主子,这要不要进骆家门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就算进了门我前面不还有个爷们儿杵着么?!几时轮到你来训我?” 说到一半她站起来,朝左走了几步到了骆明轩跟前。这小子想坐一边看热闹解闷儿,想得美!就剩他没被拖下水,能放过他才叫见鬼! 果然齐夫人听了她这前半段,俩鼻孔已差不多冒出烟来!这合着是跟她摆明自己是骆明轩的人,她要动她还得看骆明轩同不同意?她这话虽冲,但道理却在,只要骆明轩不否认,那她还真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会儿她却更是无比地盼望着骆明轩赶紧与她撇清关系…… 骆夫人见一只青花瓷杯都快被齐夫人五指抠破,忙地要来出头喝斥,哪知小喜这后半段话却又赶上来:“虽说商人地位低,但如今不同以往,骆夫人怎么着也算这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夫人,方才这话也忒不中听。你骆家虽然有钱,但也不见得是个女人就要上赶着抢,若不是看中了明轩的为人,我还真没那个心思跟你们瞎折腾。我知道,一个大姑娘家要出面承认这种事确实挺荒谬的,骆夫人若是执意不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也由得你,我总不能邀请您上我们家大半夜的听我们壁角去!” 骆夫人一门心思要攀上齐家高枝,自然是要替齐家圆脸面的,不想三句话的事却被宁小喜抓住了话柄,借机奚落成了专打听人儿女闺房秘事的泼落妇,一时间这张老脸气得颤抖不止,颊上胭脂都快掉尽在肩膀。 074搅浑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