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惹祸端
江小雨知道歌舞坊只表演歌舞、杂剧,与青楼并不相同。但由于前世受到电视剧影响,她一直认为,身为歌舞伎人,穿着打扮就算不是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至少也该娇艳妩媚、风情外露。不想那文絮儿满头青丝只用一支碧玉簪简单绾了个发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一身素白衣裙,腰间束一条巴掌宽的墨绿布带,越发显得她腰如束素。远远望去,只见她双手合于腹前,一双大袖低垂,气质如莲,清秀端宁,哪里像是乐户人家的女子?分明就是饱读诗书的闺秀。 她抬头看向江泓,果然见他双目定定望着文絮儿,面上似有伤痛之色,忍不住轻声劝道:“其实我觉得人出身富贵或是贫贱,都不是自己可以选的,不必过于看重。爹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真的放不下,还是跟他们说了吧。” 江泓依然望着文絮儿,微微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哎,你不懂的。”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江小雨腹诽着猜道,“难道是那位絮儿姑娘对他没意思?如果那样倒真是没有办法了。”她看着江泓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苦笑,虽然知道这种事情旁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等他自己打开心结,心里却始终觉得不太舒服,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永恒的话题——如果你爱着的人不爱你,那该怎么办呢? “所以说单相思神马的,最讨厌了。”江小雨暗自叹了口气,不愿继续去纠结这个问题,便又去看那绛衫少女。只见她步态轻盈,犹如足不沾地,衣裾飘扬,袍袖鼓荡,仿似凭虚御风。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身姿、步态所能达到的境界了。江小雨心中一动,稍加留意,果然自她身上捕捉到一丝外溢的真元力。才知道原来这少女也是修行中人,此刻正在利用真元力包装自己的仙女形象,顿感啼笑皆非。 “真是见过得瑟的,没见过这么得瑟的。”江小雨越想越是觉得滑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落玉坊外这一众公子、才子们素来自诩风流,便是对着寻常美女往往也要谦让几分,以示惜花之意,何况眼前这身份不凡又恍如仙子一般的人物?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呼吸声重了些,也会唐突佳人。忽听见竟然有人在此时发笑,不约而同转头去找那大煞风景的“俗物”,却见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的女孩儿抱着只雪白的猫儿,缩在一位俊秀公子身后,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茫然无辜之色,怎么看都是惹人怜惜,纵是满腔怒气登时xiele大半。 江泓低头苦恼的看着正在装可怜的小妹,心里忽然开始同情起,自己那不知身在何方的未来妹夫。江小雨心有所感,抬起头来朝他做了个鬼脸儿。 那绛衫少女脚步一缓,侧头往笑声源头看去,恰看到这一幕。她身份尊贵,加之容貌出众,从小到大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如众星捧月一般。哪曾想到今天竟会被个平民幼女当众轻侮嘲笑,而在场这许多人中,居然没有一个为她出头,实是平生从未有过之事,怎能不令她怒火中烧? 那绛衫少女自持身份,不便当即发作,隔着面纱,两道森寒目光在江小雨脸上转了一转。rou包“喵呜”一声抬起头来,眯着眼露出尖爪,威胁似的向那绛衫少女挥了挥。 那绛衫少女登时吃了一惊,怎都想不到那猫儿竟会这样通人性。她留心打量那猫儿一番,双目一亮,暗道:想不到世上竟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当真天助我也。 她奉师命来首阳办事,因为不习惯山上简陋的生活环境,才到燕国夫人府上小住。今日听说这落玉坊的一出新戏颇为别致,好奇心起过来看看,不想却碰到了一桩机缘。想到三年之后修真道将会发生的那场盛事,若有此物相助,到时自己功力必能远超同辈,大放异彩,心中只觉喜不自胜,恨不能即刻将那猫儿捉到手里。 江小雨在猫儿头上揉了两下,对那绛衫少女抱歉的笑笑。因为隔着面纱,她看不到对方面上异样的神色,却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她只道那绛衫少女单纯是为了自己那一声笑,破坏了她费心营造的气氛而发怒,觉得这女子美则美矣,心胸却实在狭窄了些。只是她一贯喜欢用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互相比瞪眼”这么无聊的事情,才没有兴趣去做。
文絮儿知道位高之人往往喜怒难测,见那紫衫少女驻足看着江家兄妹,只道她是恼了,急步迎上前来,恭谨施礼道:“小姐玉趾辱临,蓬荜生辉。包房已然备好,望允絮儿为小姐引路。请。”话虽这样说,她却没有真的迈步前行,而是侧身让开,等对方先行。 那紫衫少女最后望了rou包一眼,转回头来,一语不发,径自举步前行。文絮儿忙从旁引着她进了落玉坊。林舞儿自一看到江泓,便开始猜测他身边哪一位,是来替文絮儿写词的才子,只是看来看去哪个都不太像,一颗芳心惴惴不安,只怕事情生变。此刻落后两步,眼巴巴向江泓看来,见他微微点头,才松了口气,欢喜地跟着走了。 美人既已离开,才子们便又一个个摇起白纸扇、迈动四方步,恢复了风流本色。江小雨趁着无人注意,探身一拂袍袖,好似是要掸去裙角沾上的灰尘。rou包抽抽鼻子,忽地兴奋起来,从她肩上探出头,对着那两匹一只昂首挺胸的大白马,幸灾乐祸地喵呜一声。 江小雨吓了一跳,知道rou包发现了自己方才借着那一拂送了些药物出去,生怕它的古怪举动惹人生疑,忙将猫儿捉了下来,指指小厮手里的食盒,威胁似的对它跳跳眉梢。rou包看看食盒,当即投降,抱住江小雨的手臂,边蹭边讨好地喵喵叫了起来,惹得江泓在旁大笑不止,令她好不尴尬,拎着猫儿后颈把它扔进江泓怀里。 那两匹大白马用力甩甩头,马蹄在地上刨了几下,似乎极不舒服,但随即又便安静下来,时间短得便是那赶车的童儿,也未曾留意到有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