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有毒的光辉使者
梵卓的疑问点醒了缇雅，仿佛苦思冥想的诗人突然间得到顺畅的灵感，这个健忘并懒于回忆的公主非常轻松地将思绪调回解开封印的夜晚，当彼列引导她静心探索黑色双翼的秘密时，她所听到的那些声音…… “封印里是——”缇雅欲言又止，语气有些犹豫。 “依然对我心存警戒么？”梵卓轻声叹息，和暖的目光笼罩着她。 缇雅摇摇头，垂下眼帘又缓缓抬起，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封印里，是一对黑色的天使之翼。” “黑色的天使之翼？”梵卓的眼睛似乎瞬间大了一圈，如此惊讶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的几率还真是很小。 “堕天使在地狱的生存法则之一，就是要献出双翼，获取黑暗力量，完成契约。接下来的事，你在天界应该也有所耳闻，对吗？”缇雅的神态分外严肃。 “卡斯诺尔大陆会存留契约者的双翼，而地狱则会彻底吞噬双翼。然而，路西菲尔却用自己的双翼融合了黑暗力量，创造出黑色的天使之翼。”梵卓认真地回应。 “那么，我身体里的黑色双翼，会是他丢失的宝物吗？”缇雅目不转睛地凝视他。 梵卓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低声笑语：“公主，你明知道，它不是。” 缇雅也笑了，目光转向身侧，轻声说：“它是我母亲的杰作，却来自于另一位堕落的炽天使。梵卓，反叛上帝的炽天使，至今为止应该是屈指可数的，对么？” “如果真的是他，那可就麻烦了。”梵卓皱起眉，语气并不轻松。“他的名号？” “等见到他时，我会告诉你。” “现在，我该怎么做？” “如果没猜错，目前，去往人界的通道已经被封印了。”梵卓非常肯定地做出判断。 缇雅眼前突然闪过神秘敌人轻松穿越“圣月”封印的场景，不由地感觉瑟瑟寒风灌入体内。 她相信梵卓得出的结论，已经最大限度的接近事实，或者说，他心里已有了准确的答案。 这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对手呢？她，还有这片洁净的大陆，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阴谋…… “缇雅！” 她的思绪被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转身回望，潇洒的暗夜王子正大步流星地冲向她和梵。 银光闪闪的长发风中凌乱，“扑克脸”被愠怒笼罩，和幻境中那个温柔迷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缇雅蓦然发觉，维兰还是拉着一张扑克脸比较可爱。看着看着，她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就算他横在自己面前，怒目圆睁，缇雅依然笑意盈盈，如此真实的维兰，让她逐渐忘却了幻境中经历的痛苦。 “是谁允许你独自离开的？”维兰咬牙切齿地质问。 “可否先听解释，再决定要怎么处罚我，卡斯诺尔大人？”缇雅柔声请求。 维兰沉着脸表示默许，缇雅和梵卓互相配合，将她独自离开的缘由和神秘敌人的状况简要地陈述了一遍。 “所以你们怀疑，轻松突破圣月封印的神秘敌人是继路西菲尔之后堕入地狱的第二个炽天使，而他的目标，是缇雅封印里的黑色双翼？”维兰皱着眉，神情严峻地分析。 “可是，如果他想要的是黑色双翼，何不在我还未离开深林古堡时行动呢？那时，只有维兰在身边，计划实施起来，应该会更容易……”缇雅自言自语念叨着，心中的疑惑越聚越多。 维兰斜睨着她，鼻腔里蹦出一个气呼呼的“哼”音，外加他傲气十足的话语：“那倒未必。” “准备迎战吧。无论如何，敌人已经来了。”梵卓低声说道。 “走。“维兰叹了口气，纤薄的嘴唇里蹦出一个短促的命令。 梵卓和缇雅恭顺地跟在他身后，返回夜雾中的卡斯诺尔悬山。 嘉蒂丝站在城堡门口，望着三人美轮美奂的身影愈来愈近，险些把指甲掐进血rou里。长久积压的愤懑让她顾不得维护形象，冲到梵卓身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嘉蒂丝，我的领子快要被你撕碎了。”梵卓握住绿精灵颤抖的手腕，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绿精灵眼中噙着泪水，缓缓松开手。 “这回，谁都走不了。”维兰望向绿精灵气愤又悲苦的容颜，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嘉蒂丝，请以卡斯诺尔家族之名，召集各族首领，立即前往艾茵莫卡悬山。” 嘉蒂丝撅着嘴走回城堡，向各族首领发出召集令。很快，浩浩荡荡的队伍飞向契约之山。 维兰让缇雅留在暗夜城堡那间属于她的小屋里，等他回来。 然而，缇雅并非听话的小公主，等精灵们走远后，她独自来到艾尔韦斯荒原边境。 圣月封印闪耀着透明淡金的光晕，她猜测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如此轻易地穿过强大的封印…… 忽然间，缇雅心底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渴求感，心脏似乎停止跳动，又好像迷失在身体的某个角落，脊背两侧时而火烧火燎，时而冰冷发麻。 她的呼吸渐促，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她很想大声呼唤一个名字，但她必须与这突如其来的欲望斗争。夜风冷凉，缇雅公主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并非痛苦所至，而是超越本能的“克制”。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韧。另一半的顽强，是源自于她么？” 好温和的声音啊……仿若暖暖的光辉自云层投洒，将艰辛的挣扎瞬间化为安宁与平静。 缇雅抬起眼帘，凝望声音的主人。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美容颜，但并不像精灵和天使，完美的有些失真。他的目光如一潭深湖，没有丝毫涟漪，仿佛时间都会在他的注视下停滞不前。 缇雅能看到他微翘嘴角边的细小纹路，这让她倍感亲切，让她感到很放松，放松到竟然差点忽略了他话语的内容。 “方才，我已经很努力了。”他微笑着，缓缓凑近她的脸庞。 缇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情况十分明朗，神秘敌人现身了，只是她不知晓他的名号。然而，缇雅明知对方是危险的敌人，可他依然让她感到亲切和温暖，难道是因为她体内拥有属于他的东西么？ “我在想，用什么办法，完美地取回我的宝贝。”他低声呢喃，指尖点在她的胸口，猛然一刺，锥心刻骨的疼痛袭向缇雅，她紧皱眉头，随即陷入昏迷。 缇雅没有做梦，也未在维兰或是梵卓的臂弯中醒来。她睁开眼睛时，万籁俱静。她躺在清香的草地上，仰望夜空寂寥的星辰。 她努力思索着，用什么办法，可以完美地毁灭封印里的黑色双翼。毁掉了，一切就能结束了吧……要么，就这样物归原主，让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就这样，伟大地牺牲自己？ “别指望你自己这个愚蠢的脑袋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这个声音？怎么…… 缇雅一个激灵坐起来，举目仰望，惊讶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换个发型就不认识本大人，鲜艳美丽的红衣彼列了？”他双手掐腰，不屑地斜视她。 缇雅盯着彼列昔日飘逸的长发变成如今层次凌乱的短发，眼前浮现出她在路利欧特悬山解开封印的那夜，彼列被宫殿崩塌石柱砸的四处躲避的狼狈景象，扑哧一声笑出来。 缇雅笑着站起来，仔细端详了他一遍，目光停在他哀愁又无奈的脸上，叹息道：“想要回家，还真不容易呢。” 彼列苦笑着回应：“是啊，都被算计了。” “彼列，无论现在你是敌是友，事已至此，请先告诉我，他的名号。” “六翼的造梦者，微笑的月影，愤怒是毒液，欲望是光辉，他被称为‘有毒的光辉使者’，他的名号是——萨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