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拆穿(下)
第九十四章拆穿 许多事背后做得,哪怕是让别人到处议论,只要没抓着任何证据,都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可是一旦你把自己的手段明明白白地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那你就是揪着自己的尾巴让人抓,是最最不可取的。陈氏深谙此理,所以这么多年来,在人前她都是极为注重形象的,也因此,虽然外面有许多不好的传言,却也没有人能拿她怎么样,当着她的面亦不敢说三道四。 陈氏正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把书信同文书放在一起,让大家过目,否则就要为自己再在人前留下一条夺取家产的罪名了。但是岳云峰突然而起的一句话却让她下不了台,众人的目光如针刺一般扎在她的上,十分地不适。 暗暗地给儿子抛了几个眼光,陈氏假意斥道:“老爷若是有留下什么书信,大少爷怎会不说,哪里要你来多这个嘴。” 那封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手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书信,没能派上用场,她心里的遗憾与不甘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到。但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是绝不能把它拿出来的。可是面对众人问询的目光,她只能如抛绣球一般把问题抛到岳云痕上,让他去对付那意味复杂的眼神。 “家父确实留有书信一封,需请诸位叔伯过目。”岳云痕再度起,右手在左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来,向着空中甩了甩后,大步向前,来到王老的前,谦恭地一行礼,把纸呈上,道:“这是家父的亲笔。” 陈氏母子开了个好头,岳云痕自也不会放过如此能让他们彻底死心的机会。 陈氏的脸抽了抽,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了这么一个局,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若只是她自己输了这一局,失了一份机会倒还罢了,只要岳云痕没有什么实质的所得,她也不必在乎,大不了多花些时,多费些功夫,重新设计一番。 可是看到岳云痕甩出的那张写着黑字的白纸,她的心却头一次觉得在往下沉,究竟会沉到什么地方,她却一点底都没有。她猜不透那纸里写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是否真是老爷所留。远远地望着如婉,以为她会给自己一些什么提示,却见她看了自己一眼,迅速地又低下了头,完全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在心里恨恨地骂了几声如婉,又自言自语地用如婉的父母进行了一番威胁,陈氏才完全抛开因如婉没有及时传来讯息而生出的纠结心,抬头望着厅内的动静。 “岳员外太客气了,就算他不留这么一封信,我们几个与他相交一场,贤侄若是在生意上有什么疑问,我们又怎会不提点相助呢?”王老捋了捋自己本不太长的胡须,笑对着面前微低子的岳云痕说道。 靠着王老坐的几位族中的老人凑头看到纸上的字,也都纷纷点头,其中一人道:“你是岳家唯一的嫡子,担责掌家管理铺子都是你的责任,你父亲如此正儿八经地把它写到书信上,可见他既对你期望高又担心你的体呀。” “侄儿的子已经大好了,这都多亏了王大夫妙手回。”岳云痕十分感激地看向坐在西侧的王大夫,对着他躬一礼。 虽然他上的毒并不是王大夫直接治好,但若不是王大夫提醒,不是恰好他的好友经过再相助,他此时在不在人间尚不能保证。所以,他对着王大夫的那一礼是饱含感激与真诚的。 “原来如此,这样的大好事倒值得我们来此一趟。”王老再次捋了捋胡须笑着点头,刚才眼中那隐隐含着的几分惋惜已经踪影全无。 “众位叔伯对晚辈如此看重,晚辈受宠若惊,亦感激不尽。”岳云痕诚恳道谢。父亲一向为人和善,事事总替别人先想着几分,这才能结下这些真心相待的朋友。若不是真心相待,他们亦不会对他体康复表现出如此欣慰之态。 这边众人一边祝贺岳云痕体终于康复,一边感叹王大夫医术高超。那边陈氏渐渐往下沉的心已至谷底,此刻又突然蹦哒了上来。 担责掌家,管理铺子,这八个字犹如铁钉钉在她的心头,那股锥心的疼痛让她猛然清醒。她算计了十年,给他下了十年的药,又是无形那种没有特制解药解不了的奇毒,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呢?她相信,如姗一定是听了自己的蛊惑下了毒的,否则他的体不会每次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要他几时病倒他就几时病倒,而且症状跟自己预料的一点不差。 所以,她不相信岳云痕的体真好了,他一定是在说谎。王大夫虽然医术还过得去,但这无形之毒乃西域奇毒,在这滟城根本没有人知道怎么解,他怎么可能解得了。 “这怎么可能?”岳云峰刚刚坐下又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岳云痕惊呼。他这一句可是一语多关,既对岳云痕突然抢了先机表示愤怒,又对他拿出的书信竟然是要接管铺子掌家表示不满,更对岳云痕中毒之后竟然体会好表示震惊。 好在他的脸上只是惊,并没有表现出伤心难过气愤的表,众人只道他是惊讶于岳云痕体突然大好,倒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 “大少爷体谅峰儿的心思,我能明白,亦很感动。但大少爷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拿自己的体说谎,若是就此把岳家的所有生意都揽到上,他上的病痛加重,岂不是置我们母子于不仁不义之地?”陈氏带点颤音的话语,再配上她一脸的担忧与动,倒不至于让人看出她是被岳云峰毫不知遮掩的行为和为岳云痕当了一回垫背而气得浑发抖。 “何况大少爷也该让大伙验验那书信会不会也是那些可恶的下人捣的鬼,可千万别像我一般,在众位老爷面前闹出笑话。”陈氏脸上尽是真诚之色,好似真的很替岳云痕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这次我们倒看得仔细,不光是岳员外亲笔,就是这印迹也绝无假的。”王老一语说完,其他几人都点头附和,陈氏却不得不努力竭制自己要沉下去的面皮。 “至于我的体,二娘更该放心,难道你就没发现我的脸色已经恢复血色了吗?”岳云痕不冷不淡地对着陈氏指了指自己的脸色。 众人看去,果然他原本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如今已经有了一丝红润,再细看他的眉宇、眼神,也比以前精神多了。 “可能没有人告诉二娘,我已有一个多月都不曾咳嗽一声了。”岳云痕含笑说道。可是那一抹笑在陈氏看来却是那么地刺眼,刺得她耳晕目眩。 这不可能,不可能,陈氏在心里喃喃自语。她已经让如婉加重药量了,他的体只会越来越差,不可能会越来越好的。难道,是如婉那边出了问题? 陈氏随即向如婉看去,见到她看到自己后委委缩缩的模样,再想到她被在马厩里的家人,她坚信如婉小小年纪还没有敢拿自己家人的命冒险的胆量。
陈氏现在却没有心思再去夸自己行事周到,善于利用一物压制一物的法子。若不是能以如婉的家人作威胁,她也没有把握能完全把如婉压制住,使她完全生不出二心来。 现在最为要紧的便是如何应付面前的这帮人,拖着不把儿子手上现掌着的管理各铺子的麒麟印交出去。尽管岳思骏对她摆了一道,可能故意在锦盒里装了一枚假印章,但那麒麟印却是没有半点假的,否则那真金真银地也不能从铺子里拿出来。 可是,她请来的那些岳思骏的好友却全然没有她一样的心思,只听王老道:“既然贤侄体已经痊癒,也不必再让二公子替你撑着了,自当你自己拿着麒麟印去各铺子里cāo)心才是,这是你作为嫡子应该承担的责任。” 王老是何等聪明之人,哪能不从刚才的文书伪造中瞧出端倪来。只是碍于自己毕竟是外人,哪怕他再欣赏岳云痕,也不能过多干涉人家的家事。现在岳云痕如此正儿八经还拿出此书信,怕也是想让众人帮着他讨回岳家的掌家之权吧。他作为岳思骏最要好的朋友,怎能不相助一番。 陈氏的心揪了起来,可是又听岳云痕道:“王伯伯说得极是。只是侄儿还有一事要请在座的诸位叔伯帮忙。” 岳云痕顿了顿,又道:“侄儿感念二娘cāo)持这个家十来年,辛苦,夜夜cāo)劳。如今也该好好地享受几年。所以我就想让二娘把这管家的重担撂出来,又怕不知的人在背后说我不孝,还未娶妻便要bī)着二娘把管家的权力拿回来。可怜我一片真心竟被人家冤成这样,哪里还受得了。所以特地请众位叔伯前来见证一番,也请二娘为我好生解释一番。” 陈氏只觉得自己反映不过来,这里还没想好如何婉拒麒麟印的事,这边他却又要自己交出管家之权。 只是,既然岳云痕说得如此客气,要自己把掌家的大权交出来,她就有了退路。先把这管家之权留下再说,只要她开口告诉大家,她并不觉得累,还能再帮着管几年家,岳云痕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bī)迫自己吧。 如此一想,陈氏脸上挂上几分笑,酝酿了一下感,张嘴要把想好的话讲出来。却听到有人匆匆跑进来,惊呼道:“不好了,马厩着火了。” 还没等大家惊呼,又一个满面熏得乌黑的男人冲进来拉了如婉就跑。很快,如婉满面泪痕的复又回来,站在岳云痕边低语了几声。岳云痕的脸越来越黑,继尔冷若冰霜地看了陈氏一眼。陈氏只觉得那一眼犹如冷锥刺进了她的膛,令她浑一颤。 再回想一下刚才那个乌黑的形,陈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如婉的那几个家人有人被烧死了,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要杀人灭口,故意让人放火的。 再看到如婉竟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交到岳云痕手中,岳云痕接过之后竟然起走向自己,难不成,他是要当众质问自己对他下毒的事,这人证物证俱在,自己岂不是要下死牢? 看到岳云痕越来越近,陈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忽然,她急中生智,强颜欢笑,道:“大少爷如此体贴我们母子,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府里享受着吧。只是希望老爷莫怪我们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