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也许
“然后？”一把刀如流云旋舞，围绕而旋，莫德觉得霍莉的分析是正确的。放缓速度，思考。 “殿下，蜥蜴们不攻击九头龙，你看，你杀死一只，旁边一群立即吃了它，说明他们没有团队意识，只知道杀戮的东西。殿下，究竟是谁创造他们呢？它们的外形很像龙族啊！”霍莉沉重道。恐怕他们在这样下去，将会变成蜥蜴口中饱腹之物。 “根源是九头龙，我们要弄清楚事实，肯定绕不开它，它将卡勒姆拽了来，我们熬过这一关，和它谈谈。”莫德展翼高飞，许多蜥蜴扑飞咬来。永华翻飞，嵌在脖子上，狠狠一抹。一缕血线扑面而来。双刃刀前刺后退，脱手而出，如银色圆盘翻转一圈，“噗！”的一声刺进后一个偷袭者鼻子中。莫德挥舞永华，蟠绕翻旋，一道道血柱喷发，残肢如雨如霜，如一场rou体雨。 弗兰在当中，她没有武器，只靠一双手，凶残撕裂了多少刚狠rou体，如斗兽场走出的奴隶，通常每撕裂一个生命，后面几个便会伸出利爪扑上来。 她抬头看到那双黑翼，浅蓝瞳一缩。 简！她没死？弗兰没时间去思考，敌人源源不断，一丝分心，前面所做，便会付诸东流，她不可以死。 每个人的体力终究有限，蜥蜴没有数量，他们只有四个人。 莫德抬头望向那条龙，它现在不嘶吼了，睁大龙目，盯住莫德，他们隔了一段距离，但莫德知道，它在看她。漆黑的大殿，九头龙被锁高空。他们互望，眼眸里没有激烈的碰撞，只有安静极点的深潭。 九头龙，黑亮鳞片，片片锋利精敏，如剑锋似刀刃，一张一翕。如蛇的鳞片揉动，每一片如上天的造物，完美至极。如蝠翼的巨翼强大宏伟，一丝一厘壮美伟岸，向两边展开时，遮天蔽日，一棱棱骨节突出，每一根骨刺都是支撑巨翼的支柱，如此嘉美。它的四肢强壮鼓出，肌rou健美且悍然，利爪如钢筋强而锐利，凝练没有赘rou，每一寸仿佛切割而成。脖子粗粝而隆长，褶皱增加了它的美感。 暗黑的九头龙。 “退下！”沧桑却威严，醇沉轰然作响，直冲莫德耳畔。它扬长脖子，仰天清啸。蜥蜴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三人统统坚持不住，倒下来，注意着空中的莫德。弗兰昏过去。 莫德也坚持不住，但面对强敌，她不能示弱，否则是尊严的丧失，她知道，在九头龙手下，它一招，莫德就可能死去。但就是如此，她越不能做出虚弱的样子，除了实力，坚持与尊严，是不能丧失的，无论你做了什么，一颗骄傲的心，不能失去。莫德直视九头龙，银灰眼眸坚持孤傲，它黄铜的眼瞳也注视莫德，淡漠庄凝，仿佛一阵风，却可斩天地规则。 “我叫，瓦尔米基！”低沉响起。 “莫德·兰开斯特！” 它眯起眼睛，轻轻放下晕过去的卡勒姆。 霍莉吃力站起，去看卡勒姆。 “他没事，只是被我甩昏过去了。”瓦尔米基道。 莫德望向它，“你什么意思？”它将卡勒姆带来，是想引莫德他们前来，蜥蜴潮攻击想必是它的指引，它们听命与瓦尔米基，它有什么事，如此大费周章，引莫德前来。 它没有答话，一条粗壮尾巴指弗兰，“你认识她？” “一个朋友。”不知还算不算。 “她是我一年多来的大餐，没了她，我会虚弱一年，要不要吃她呢？”瓦尔基米犀利瞳孔射向莫德。 莫德心中冷嗤，它想干嘛？ 等等……“你可以直接吃了她，何必如此麻烦，让蜥蜴围攻她？” 它低醇笑笑，“我直接吃了她，没有力量，或者说很少，根本不能补充，但那些虺吃了她，我再吃了虺，便会有大量的力量供我活下来！” 莫德心跳，这些蜥蜴是为了供养瓦尔米基才存在的？由他们吃了人补充力量，再瓦尔米基吃了蜥蜴，活下去，间接摄取。这个地下城简直是个屠宰场，而最终的目标是维持瓦尔米基的生存！或者说，整个安泰岛上的生物，都是为了瓦尔米基而存在的，因为每年总能掉下一两个人，供他们吞噬。生生不息，岛上的生物不会灭绝，它在底下，也不会死亡。是谁？能布置如此大的一个局？但，为何让它活着，又囚禁它呢？ 他们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小家伙，你说是谁呢？”它仿佛看穿了莫德。 “龙族！”莫德看向瓦尔米基。 “呵呵，没错！”它在笑，眼里却仇恨与怨毒！ “你还没回答我刚的问题。我要不要吃她？”它倾身，被身后的锁链禁锢住了，长长的脖子移到莫德身前，黄铜瞳深藏怒恨以及……悠茫。 “你为什么不杀我们？”莫德问。 “为什么要杀你们？等到你们喂了虺，我在吃它们，不就是两全集美了吗？” “说谎！” “没有！” “不，你根本没有想杀我们！你可以将卡勒姆扔下，不用吊着他。”莫德冷笑。 瓦尔米基一愣，“哈哈哈哈，和聪明人谈话果然实在。”它的笑声没有抑制，震得所有人力量溃散，气息不稳。 莫德硬生生挺着，狭长眼眸颙望它。 “你！过来！”它扬起脖子，划出一道涟漪弧线，倨傲睨着莫德。 莫德咽下这口气，默默飞翔到它眼睛处，与它鼻子持平。望着它如虫珀的眸子，莫德轻声道，“什么事？”近了才知道，它的九个头部双角中间都带着冠冕，赤朱熔一点暗蓝，九个头展开来如孔雀开屏，宏伟繁颐，眼皮有四个眼睑。灰白薄膜，利齿向里弯曲。鳞片如披了一层天然盔甲，尤其背上的棱角，懿美壮观，四棱角形的尖刺黑亮，如黑曜石。 它真是造物主的生物。 “阿贝斯龙鳞！”它轻声道。 莫德手颤，“你想干什么？” “想听故事吗？”它顾左右而言他。 莫德望着它，“你讲。” 他轻轻扬起龙头，浑身散发一种王者疏妄与高贵，仿佛天下人都不配放在眼里，像极了四年前的莫德！同样的冷血猖獗，永不折腰！“讲故事前，我先告诉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 “你知道吗？阿贝斯早死了！哈哈哈哈！”笑声穿云射月，如一只钨金箭矢直射月亮，大殿被震得摇摆不已，怨气与讥诮穿透了碧旻，开出最怨毒的荆棘。阿贝斯，我永远比你强！你死了，我还活着！哈哈哈哈哈。 不解了半晌，莫德明白过来，睁大眼眸，阿贝斯是龙神，龙神死了？她望向笑至癫狂的瓦尔米基，它，到底是谁？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傀儡，三千年前，阿贝斯就要死了，龙族怕他一旦死亡，便在世界上占不到有力地位，便想培养出一个与龙神力量等同的龙族，牢牢掌控在手里，龙神太逍遥了，他不受龙族牵绊，龙族怕阿贝斯扔下它们，便让龙族的小公主与地狱魔龙结合，以她的死，全部力量灌输于我，生下我。我的存在是一个秘密，也是一个超力量的东西，它们从小培养我，想用我的力量为他们效力！”瓦尔米基轻声道，他的眼睛寂静空渺，望着大殿的某一处。 莫德默然。这是欲望，对权利的欲望，没人能逃脱。 “我的母亲不想我变成一个杀人武器，她赋予我智慧，让我滋生在龙族，我太猖狂了，没人会是我的敌手，轻而易举逃脱了他们掌控，如你所想，追来了，与我大战，没人打得过我，我沾沾自喜，却不想惊动了阿贝斯，我的力量真的与他不相上下，颉颃相抗，所有龙族都惊呆了。许多岛屿被沉没，力量被极致释放出来，天地都将不存在！”瓦尔米基的神色得意且倨傲，他很自豪。话锋一转，继续低沉，“但我棋差一招，输了，但龙神也消耗了太多力量，将不久于人世，离去之前，他吩咐，一定要杀了我，那些人却违背了他的命令，建造了这个塔尔塔城，将我关在这里，你看，那些龙骨就是我杀的！他们养了虺，囚禁我于此，此后，每十年来问我，愿不愿意归顺他们，愿意，就放了我，但我怎么会同意，变成一条没有意志的龙？！你说是吧？” 被洗脑以后，没有自己的意志了，对将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不如去死。“那你要龙鳞有什么用？” “它可以解开这锁链！”莫德望向锁在它身上的锁链。每一根都是无比的悍然。暗金的尊贵高烨，时不时显出一些金字符文，明显下了特殊封印。“既然龙族说可以解开，岂不是说他们有第二片龙鳞？” “怎么可能？这封印又不是阿贝斯下的，阿贝斯龙鳞可以解除龙族任何封印，龙鳞可是阿贝斯留给科斯尔腾那个女人！怎么会有第二片？”它不假思索道，语气充满轻鄙，对龙族深深藐视。 莫德没有错过它说的话，她厉呵，“你说什么？龙神给祖先的？”阿贝斯给科斯尔腾的？可外面不是转被皇家书苑抢来的吗？莫德回忆到，那壁画是大封印术制成的。 瓦尔米基一愣，“你不知道？你不是科斯尔腾的后裔？”不对啊，她不是叫科斯尔腾祖先吗？ “龙神与科斯尔腾有什么关系？”龙神怎么会给科斯尔腾龙鳞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瓦尔米基没有回答，他只说了一句，“想知道，去金属之城，现在，把龙鳞给我！” “不给！你说！”莫德坚持。 “你去自己问，凭什么要我给你说？ “那我也不给。龙神已死，你要出去，想做什么？报复？龙鳞是我的！绝对不会给你！”莫德握紧永华。 瓦尔米基冷笑，眼神阴鸷，“你给不给？你不给，你永远别想出去。”不愧是科斯尔腾的后代，不愧是雅各布看中的继承人。永劫，这是你看中的人？阿贝斯，我不恨你，但世界上，只能有一个龙神，你注定会死。 莫德浑身倏然紧绷，阴冷笑道，“那你就试试看，说了不给就是不给，从来没人能从本殿手里抢东西！”她在挑衅。 瓦尔米基气得噎了过去，盯着眼前倨傲的莫德，它冷笑，“你不要后悔！我不能将龙鳞将你身体里剥下来，但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长虹嘶吼。 底下四人被吓了一跳。 莫德被它掀起的气流翩飞出，一只大掌在空中压制她，不断后退，推压了地面。 “碰！”灰尘四飞，一具龙骨被莫德撞得粉身碎骨，当场粉碎。 簌簌簌！大家还未回过神来，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他们转身一看，是蜥蜴大潮！ “你，给不给？”高空中，颐指气使。 “不给！”雾霭白灰中，冷峻的声音清楚响亮。 “好，好，好！”瓦尔米基气得不知该说什么。 又是一声嘶鸣，响彻长虹。更多的蜥蜴出来，朝五人爬去，露出尖利悚然的尖牙，森白雪亮的利爪悄悄伸出。 众人不禁头皮发麻，莫德到底不答应他什么？ 霍莉拖着卡勒姆后退，喊道，“殿下，你怎么样了？”昏过去的弗兰跳起来，也对莫德叫道，“简，你有什么东西，给它呀，我不想被分尸！” 雾霭灰尘中，黑影渐渐显现出来。她狼狈，“咳咳。”银发胡乱散开了，不复莹亮，脸庞也被弄脏了，沾了血之后被灰一滚，更加看不清本来容貌，眼眸是天碧的亹亹穆穆，最粲然的宝石，那雪山上嬗变的冷月。 郁勃浓厚，色彩每一寸诉说尊严。 所有人愣了下。 她直视前方。“我不会屈服，为了我一个细胞的凶狠，为了尊严的死亡！”每一个字砸在了心脏上，似黄钟大吕，轰隆作响。 瓦尔米基眯眼。她的心态扭曲，不能被折腰，这是屈辱，一辈子洗刷不去。永劫，这个女孩儿，是科斯尔腾的后代，她不甘，她不屈。她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