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死亡的盛宴（一）
其中一个棺盖掀翻，上千个棺椁的棺盖统统掀上了天，下降的棺椁高速上浮，平横的姿态变成竖向，立在天空中，如睁崩了无数眼睛，一个个神龛般。 “糟糕！”莫德低道。查尔斯望着霍莉，神情焦急。凯琳娜想退不敢退，想走不敢走。 ‘神龛’里，一个个身穿盔甲的‘人’伫立其中，铁铠亮甲，一看便知道是用力量直接凝练而成。由于距离过远，他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晓得，能够凝练铁铠的东西力量到了什么程度。那是他们目前不能抗衡的存在。竖立棺椁静静悬浮，里面的铠甲人缓缓移动，悬浮在空，从棺椁里飘出来。 “殿下，霍莉？”查尔斯心脏跳到了喉咙口。 莫德闭眼，呼出一口气，撕裂外衫，露出银环锁子甲，右手执刀永华，左手握紧索思林双刃。对查尔斯道，“去霍莉处。快去！” “是，是。”他一溜烟儿奔跑。 那些‘人’密密匝匝而来，如上千只箭矢，每个‘人’手上执有威尔士长剑，薄窄剑身，剑脊一条血槽，很深。 “凯琳娜，迎敌！” 岩石上，凯琳娜沉下思绪，见到一大堆‘人’朝她飞来.跃下岩石，高空迎敌绝对是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是一场生死大战！或许一人会死，或许大家都会死，凯琳娜不会动用自身封印，那样只会陷自己，陷大家于绝对险难之间，用自己的力量抗敌是最好的方式。凯琳娜一笑，伸手摘下尖帽，向后抛去，狂奔之中发丝飘扬，解开青灰袍子的纽扣，云链轻骑甲显出。 那些‘人’刚刚落下，莫德便冲锋而上，近了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人。而是像僵尸一般的尸体，脸庞腐烂看不清了，两颗眼球直挺挺扣在那，无神没有情绪，一转却露出冷酷来。这是什么东西？僵尸大军迅速包围了莫德，一圈一圈围绕她。莫德左右凝视，他们面部散发着青岚，如雾一般笼罩其上，铁甲裹的手也有，盘桓上面。他们发动了攻击，一齐攻上来，举起长剑，朝莫德刺来。 她本想一档，后而退，出其不意攻上来，没想到刚刚向前横刀，一把长剑轻巧化解了她的力道，一敲一圆挑一旋，小拇指一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来，十分巧妙，长剑横劈，意图挑断她的桡骨和肱骨。莫德大惊，桡骨一断，她可就不能握刀了。又是几把长剑挑向她的颧骨，枕骨以及小腿骨的胫骨，腓骨，髌骨，刺得位置十分正确，正确到莫德不能忽视的地步。这是要挑断我全部神经？变成一个废人？莫德冷笑，想必下一步要挑我的中枢神经，脊髓经了吧。她手腕一抖一绕，朝前向下劈，劈向僵尸的大腿，让出了长剑的位置，让它向前滑，同时，身体左转侧身，左膝一屈半跪，右脚一踹，狠狠踢向僵尸。但没想到，僵尸的身体一动不动，倒是她自己被反向作用力一推，腰部后仰，铿铿几声，几把剑串在了莫德胸腹部上面。他们各自测试出了对方的实力，莫德惊愕不已，真逆天了，这什么怪物？自己铁定不是它的对手，先撤为上。 双刃刀一旋，架起了串起的长剑，莫德挺腹翻身，兔起鹘落，一把剑横空刺来，刺向手腕部如幽灵般。大家全部串在一起，双手掣肘住僵尸，左膝半屈，右腿踩在前面几把剑尖上。莫德狠心，让出半个身子，左边身体迎上去。剑尖本想挑到右臂的尺神经，进入手掌，偏向了左臂丛，偏离了尺神经，只刺进左臂的rou里。 “恩！”青筋一爆，血如泉涌，莫德咬牙受了，半个剑身插入左臂中，另一边银光闪烁。四周僵尸齐齐一动，使劲用力撑起莫德，他们的力气十分大，眼睁睁被抬了起来，剑身又深入一寸，冷汗如雨豆。僵尸将莫德从下往上一扔，剑刃噗嗤一声，拔了出来，血汩汩而涌，她的身体顺势向上抛起，剑丛形成了一个圆锥形，剑尖朝上，准备将莫德血rou贯穿。他们的力气起码比巨蛇大了十倍。 查尔斯，霍莉吓得他们大叫，凯琳娜卯足劲狂奔，转弯跳下来，后边还有一大堆僵尸跟着。 “莫德！” “殿下！” “殿下！”三人奔驰过来。 莫德一展黑翼，下降的身体如梭子翻滚起来，形成黑色旋流，下面的僵尸意识到不对，此时，莫德身躯离圆尖只余下几尺了，内围一圈的剑尖立刻上刺，朝莫德胸腹部耸去。“嗯哼！”莫德一缩腹，刺进rou里，染红了锁子甲。 凯琳娜圈起一阵狂风，令他们看不清东西。三人返回原地，空中僵尸一涌而上，层层青岚迭迭而起。 “是湿族！”霍莉一望。 莫德捂住左臂，快速包扎了两下，在腹部也绕了两圈。“什么是湿族？” 霍莉浑身乱糟糟的，多处溢血，眼神也黯淡不已，但还是能瞧见，里面的恐惧，惊诧，以及不安害怕。“殿下，不要问了，我们赶紧跑吧，打不过的，我曾经见到一群人被湿族全部蚕食，他们的恐怖不能尽殚的。” 三人心惊。莫德胸口起伏了两下，望望后面的僵尸，“是，霍莉，说得没错，我们快走。”查尔斯，凯琳娜无异议，凯琳娜扶起莫德，查尔斯架住霍莉，四人向后奔跑，想要跑到原来的那个洞。但他们的速度太慢，或者说僵尸的速度太快，渐渐追上了他们，再一次包围了四人，他们离洞旁仅仅两丈之遥，但他们进不去了。 莫德闭眼。霍莉仰天一叹。查尔斯握紧了长刀。凯琳娜指甲掐到了rou里。 “战吧！” “小心他们的毒，不宜靠近。” “若我死了，我要一座纯金棺椁。” “战死了，就不用死在博罗梅奥战场上了。” 四人再不说话，燃尽体内热血，黑暗中，如一朵朵芬芳之花绽放，双方默默挥刀交战一起，热血撒抛，火一般熊熊燃烧，热烈浓郁灿烂，哑声的沉寂血战，惨烈的屠戮。没有阴谋，没有人心的狡诈，没有算计，甚至没有存活的机会，每个人背负着死的几率，生的机会送给他人，没有人去计算了，没有一颗心去计较得失了，生，死！或许是查尔斯，或许是霍莉，或许是凯琳娜！ 查尔斯，霍莉不是与莫德交好到，付出性命的地步，她是他们的主子，为主人去死，是他们的观念，也许将来莫德登基，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会善待家人。凯琳娜也许是不愿背负沉重责任，不愿背负那个血淋淋的位置，或许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莫德沉默一刀又一刀挥出，银丝散乱泼墨，脸上血污斑斑，只能看清坚韧眼神，以及那一抹不懈，她不哀痛，这是迟早的事，从踏进就准备好的。 高空习习凛风，好似哀悼生命即将的逝去。 …… 北边峭壁，高处一个山口，几个人悄悄爬出来，离地起码有几千尺，峭壁陡而耸，差点摔下去，幸好警惕性不错，止了脚步。同样惊呆了，赞赏一番天工物语，便寻找起海蓝之心，他们看过海蓝之心的图，知道有多大，可这里一望清清楚楚，哪里有巨大晶体。 一个少女指着，空中飘浮的密密麻麻的棺椁，提出意见，海蓝之心是属于悬浮体，可能会变大变小，不定藏棺椁里呢。安德烈虽然感觉不妥，却说不上来，当初他与湿族交过战，但没遇见沉睡的湿族，所以不知道那些棺椁里装着什么。问阿尔菲，他倒是觉得挺对。乔茜扬起笑脸，她就说吧。 “那走吧。”孟菲斯道。有一段距离呢。他们走到栈道上，这里的栈道倒不是摇摇欲坠，挺牢固的，但他们每走一步，栈道发出吱吱嘎嘎声。 …… 四人只能联手，僵尸力气太大，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僵尸手上的青岚，碰到一点腐烂中毒，立即就死，幸好莫德有龙鳞，迅速痊愈了，但还是虚弱了一点，被剑刃割了好几道伤口。四人伤痕累累，全身又是灰又是血，惨不忍睹，皮rou翻到腐烂，红肿不堪，有的伤口发了炎，又脓肿白化，莫德肋骨插到了肺叶里，呼吸异常困难，霍莉为救查尔斯，被穿了肩胛骨，髌骨，腓骨，桡骨全断了，若不是一腔热血意志，她不能坚持到现在。 “殿……下，我们…必须有一个人死！以……保全大家！”霍莉握住莫德的手，一边后退，同时斩敌，每一字都喘着气。 莫德望她，她的意思是…… 她笑，咳了两声，“殿……下，我去！”血咳出。 莫德插刀屈膝，血丝蜿蜒嘴边，望向霍莉，为她挡住敌人的霍莉。“想好了吗？”她没说，不要去，没说，我们一起同进退，这无济于事，这种情况下，不牺牲一人根本…根本出不去。莫德心惊，第一次直面死亡，原来冲击力如此之大！原来根本不是平常挂在嘴边的，宁死不屈，宁可站着死，不跪着生。原来直面死亡，人都会怕！莫德仰天大笑，扯过霍莉，挡住了冲击而来的青岚，她一直笑，查尔斯，凯琳娜弥望她，心里不是滋味。截住了劈来的长剑，莫德挥刀左右连轧，碾转，脚步疾绞连环，高速得虚化一般，削掉了僵尸的一片铠甲，直戳他的胸口，点起一朵血花，直直窜进了僵尸的破口，抬手幽炎十字刀轰了过去，稍稍逼退了些逼近的僵尸，他们究竟太强，没过多久，就会回来。莫德止了笑，面无表情到冷酷，她在前方微微放松了些，为霍莉挡住一些僵尸。“霍莉，想好了吗？” 霍莉靠在峭壁上，伤口缓缓渗血，染红了一地，咳嗽得直不起腰，“殿下，没有想不想好，只有做与不做。” 莫德踹在僵尸的髌骨上，展脚斜切，转脚压在他腰部，迫使他下屈膝盖，上身后仰，躲过横刺来的长剑，永华一扫，打掉了长剑，抽出空来，“走吧。” 霍莉笑。 “希望你不会后悔。”莫德扫荡一地，折断长剑剑刃，大吼，“凯琳娜，查尔斯，走！”莫德拉住凯琳娜的手臂，拽着她离开包围圈，向后撤退，在前开路，虚步轻移，保守攻击，上剁舞花。凯琳娜望平静的霍莉，第一次觉得惭愧，她们总说大义凛冽的话，宁死不屈，为了尊严什么都可以放弃！原来什么都是假的。面对死亡，任何话都可以变卦，为了活下去，原来可以牺牲任何人。 查尔斯一根小拇指被剁掉，脸上也多了几道疤痕，退后吼道，“霍莉，你死了，达雷尔怎么办？你不考虑他了！我去！”他认真凝视霍莉，这个喜爱荣耀，金灿灿的少年，在死亡面前，好像成长了不少。 霍莉喘了两声，扔了巨剑，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尖刃如三角顶点，扣在手腕上，“你还小，不合适，要牺牲，也是我，至于达雷尔……”她没有继续说，人如电蹿出去，僵尸一把剑抖过来，角度刁滑，瞄准霍莉的胸神经前支，准备直挑脊髓，到达中枢神经。霍莉一闪，右掌猛压住僵尸右腕部，一抬，她使了十分力气，竟然让她抬了起来，僵尸一诧，她趁机右腿横扫过去，僵尸没时间放青岚，硬生生被踢倒在地，霍莉抬臂一插，僵尸当场死去，霍莉是战士，力气大正常。 查尔斯愣，一股蓝色青岚袭来，逼近面部，霍莉没有慌乱，屈膝空翻，瞬间到了查尔斯面前，狠腿一扫，手勾住他的领子，将他抛出去，查尔斯反应回来，想要抓住她的袖子，霍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冷酷割断了半个衣袖，衣袖飘飘然，一句话飘了出去，“好好活着，告诉达雷尔，让他娶个好女孩儿。”霍莉一弯腰，青岚射中了背后的僵尸，竟然腐化了，只剩一滩脓水。 “碰！”查尔斯摔倒莫德一旁，僵尸没几个了，全部集中到霍莉一边，是她挡住了僵尸大军，卡在了狭窄峭壁前边。她的身姿，这一刻震天撼地。 一迭红色扔了过来，“莫德接住，给达雷尔！”莫德腾空跃起，接住了红色丝巾，她展开黑翼，滑翔下去，想要抓住霍莉，伸出的手。不论希望多渺茫，弥补一刻是一刻。但莫德浑身是伤，根本不能截住霍莉的手，眼睁睁错了一瞬，肩膀一痛，被霍莉踢回去。“莫德，湿族不能见光！记住了！” 莫德在空中倒退，望着消失在密密匝匝僵尸中的霍莉。落地，拽住凯琳娜，拉着查尔斯转身朝洞口跑去。 北边峭壁中，一群人跨越了空中的栈道，怀着满腔狂喜，兴致勃勃靠近那些棺椁。他们必须走过，横跨两峭壁的栈道，接近离棺椁最近的栈道，一个个敲过去，才能确定海蓝之心。众人喜悦的气氛，使得安德烈紧绷的心神松了松，好似感染了一般，本来觉得不妥的他，渐渐放下心，认为自己太杞人忧天，瞎紧张。近了，越来越近了，众人心脏也提到最高。连清寒的阿奇也忍不住激动，更不用说旁人。渐渐靠近了暗金棺椁，脚步渐渐放舒，个个长大嘴巴，生怕惊动了海蓝之心。安德烈向前走几步，抬手敲响棺椁，阿尔菲阻止了他。 “小心，海蓝之心怎么会没人看守？”阿尔菲左右看看。他拿出魔杖，拿出药水，“小心点。” 众人点点头。安德烈沉静，手上覆上力量，敲敲棺椁，没有声响，他掀起棺盖。众人警惕。安德烈眼神变得犀利，探头瞧瞧，“没有，是空的！” “下一个。” 安德烈依次敲过去，这里棺椁没有上千个，也有上百个，他们敲了十几个，都是空的，不由失望。到了第二十个，众人有些懒散，虽然没猜到会是这幅场景，但总比被围攻好，安德烈道，耐心点，我们要一个个敲过去，总有一个有海蓝之心的。 安德烈深呼气，敲了棺椁，这次居然跳了，安德烈爆发巨大惊喜，“快来，可能是这个！” 众人忙打起精神，眼神盯住安德烈的手。安德烈信心满满地掀起棺盖，探头去望。本想看到的是，瑰丽晶体。他看到了什么？青色的眼球！直视安德烈，还转了两转。安德烈喉咙哽了两声，听上去好像咽口水声。众人眼睛一亮，纷纷围上来，争先恐后地去探。但他们还没接触，安德烈爆出一声大吼，嘶声裂肺，“快跑！”他不由自主地退。 完了，是湿族。 他们触动了湿族。 ======== 从这章开始，这文整个基调开始往下走，沉凉转向黑暗，哀恸。